商正襟的一聲慟哭,震碎了時間,一切仿佛也隨之而靜止。
青蚨怔怔的被正襟抱在懷里,她用盡力氣緊抓他的衣襟,似乎只有這樣才能汲取力量,淚水與河水早已混成一片,在悲戚的臉上肆意流淌。
「都怪我,是我不小心。」她身子發抖,不住的喃喃。懶
正襟摟得更緊,微涼的唇不停的印在她的額頭,「不是你的錯,不是,不是......」
震撼太大,他也不知要如何安慰,腦子里只剩下一個念頭︰她還活著,幸好她沒事。
金寶寶是最先恢復鎮定的,她想看看玉鸞,人剛一接近,就被已然陷入封閉世界的巍祚推倒一邊。
他貼在玉鸞的耳畔,口中念念有詞,誰也听不清都說些什麼。
「兒子,你讓娘看看。」金寶寶紅了眼眶,她哽咽的聲音輕聲道,「兒子你別這樣,別嚇唬娘,巍祚,巍祚……」
巍祚目光空洞,轉頭看了娘親一眼,卻又像根本什麼也沒映入眼底。
他緩慢的,滯澀的搖搖頭,垂下眼簾,只盯著玉鸞失了生氣,卻依舊嬌美的容顏。
眼前出現了一幕幕屬于她栩栩如生的畫面,初遇第一眼時她楚楚可憐的羞澀,早已如春日里冰封消融的第一縷清泉,注入他尚未萌動的心田。
彼時他方知,如夏日驕陽般熱情洋溢的心,只是一畝空蕩蕩的沃土。蟲
當她的氣息毫無征兆的拂過,撒下了喜悅的種子,開出了相思的花朵。
她一手掀起的震蕩,都沒有了,再也不會有了,他的動蕩再不會有人給他安頓了。
商梁指揮船只加速往岸上開,急命行動較快的小船速速靠岸找大夫來。
明知是回天乏術,可哪怕有一點希望也不想放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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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公子……」
眾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巍祚和玉鸞那里,正襟卻听到有熟悉的女聲在悄然呼喚他。
雖沒有指名道姓,那聲音很奇異的像是在他的腦海中響起的。
船上沒人在看他,他動動眉頭,以為是自己幻听了。
「公子......商公子......」
這下听清了,聲音來自的方向,似乎是......
濃如墨染的夜河之上,斑斑點點火光照亮下,輕飄飄的身體如一縷薄紗,透明恍如太虛幻境。
正襟驚愕的雙眸一點點撐大,他望向船頭倚靠進巍祚懷里的玉鸞,再猛地轉向河水之上漂浮著的「玉鸞」,吸入的空氣再也吐不出來。
「玉......鸞?」
「公子,小女本名......」她廣袖在臉前一蕩,再露出後成了另一個陌生的女子面容。
清秀如淡雲輕籠皎月,五官淡淡然,卻別有一番朦朧的美感。
不似玉鸞人人贊同的驚艷,像是甘味回香的茶,懂的人自會品味。
女子黯然一笑,「算了,從此一別再無相見之日,我身處何地、身為何人,也不得而知,您就當我是玉鸞便好。」
「公子似乎不記得了,小女同公子曾在奈何橋前見過一面。說起來,不知在奈何橋前停駐了多少年頭,記得當初是要等什麼人的,或許那人升天成仙了吧?始終不曾等到,也不記得到底在等哪個人了。
公子出現的時候,小女體味到那種所謂怦然心動的感覺。見過太多死生之事,以為自己早就麻木,卻不想......
只是尚未同公子交談一句,你卻突然間消失,我追著你的蹤跡來到陽間,正踫上魂魄出竅的玉鸞姑娘,所以才冒犯天條佔了她的肉身。
姻緣際會下得見公子真身,于我已是大幸。只是公子不喜歡我就真個是不喜歡,哪怕我不顧廉恥名節。抱歉,為你添了不快。
今日中元,我也該回去領罰了,我努力過,雖未得公子垂青,亦不遺憾。玉鸞姑娘陽壽未盡,只魂魄在外游蕩,小女這便招她回來。」
正襟听罷,心中大駭。
他是重生之人,任是再稀奇古怪的事也不會覺得可怕。
只是她剛說了領罰冒犯天條?會是什麼樣的懲罰?定不會輕了便是。
她言詞懇切,眸光中的眷念不容錯認,縱是鐵石心腸也要動容。
正襟不是鐵石心腸,他是動容,卻沒有絲毫的動搖。
說起來,一份牽掛似乎更像是對一個特殊的「同鄉」,來不及過奈何橋看三生石的「游魂」情誼。
「玉鸞」不給他一點點的時間詢問,一陣輕風吹過,便如輕煙裊裊消散。
他低頭瞧了瞧仍在自責中郁郁的青蚨,剛才發生的一切她並未察覺。
又是幻覺麼?
「小姐,都是奴婢的錯,若不是春杏一時豬油蒙心,起了歹念意圖加害大少女乃女乃,你也不會,也不會……」
春杏嗚嗚的哭,含混不清的話語卻讓大家都明白了。
大家從震撼直指狂怒,青蚨僵硬的身軀倏爾繃得更緊,巍祚更是怒火熊熊,于胸腔鼓動燃燒。
他深邃黑眸宛如吸收了水面上萬千火光,炯炯乍亮,灼痛了目光所指之人。
「小少爺,您打死我吧,打死我吧。小姐去了,我也不要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