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越來越熱,藍天下的綠海里已出現了小塊的金色,那是早熟的麥子。女乃女乃說,夏風一吹,所有的麥子、油菜都將要成熟,等待收割了。于是,趁農忙還沒有開始,白玫回了一趟城里的家。
走前,水蓮對白玫說︰「你現在回家?夏收雖然忙,但還不是最苦的,「三搶」那才叫真家伙呢。不是我教你門檻精一點,實在是覺得你第一次參加「三搶」會吃不消。別看你當了小半年農民,你還沒有嘗過早上四點下田,晚上半夜收工的味道,我勸你還是在「三搶」當中走它個三、四天,忙中偷閑喘喘氣,這樣,要好多了。」
白玫說︰「謝謝你,水蓮,可是,我不好意思那樣做。」
生產隊實行的是大寨式評工記分制度,所以,誰故意在大忙季節不出工是很不厚道的。大寨式評工記分就是先確定這個社員是幾分工,然後,農忙農閑,輕工重工,只要出一天工,所得工分都是幾分。只樣,誰在農忙時不出工,就等于是佔了大家的便宜,尤其是害了組里的人。一個生產隊分幾個小組,由于村莊和地塊的分散,一個小組的社員所共同負責的田地是相對固定的,這樣一來,一個人不出工,組里的人就得把他的一份活兒干出來。白玫是知青,按照照顧知青的原則,她拿的是女社員的最高標準——九分四厘。她覺得不好意思,也知道有人是不服氣的,但,這是規定。白玫講過幾次,自己體力差,種田是外行,不要拿九分四,但是,隊長和會計說,不能違反規定。無奈,白玫只得自己識相,平時干活盡全力,農忙時盡量出工,有事就盡可能等農閑時候再停工。
人心總是肉長的,不少社員說,白玫真是一個厚道的小姑娘。
白玫回城到家時,爸爸媽媽還沒有下班,妹妹也沒有放學。她開了門,走到闊別半年多的屋子里,有一種奇怪的感覺,竟然是一種陌生感,而不是親切感,這讓白玫心里相當不舒服。
她什麼也不做,躺下休息,不知不覺睡著了。朦朧中覺得有人在看自己,睜開眼楮,原來是媽媽。她一下坐起來︰「媽媽!」
媽媽一句︰「白玫,我老是夢見你說累得氣喘不過來。」頓時讓白玫濕了眼眶,但是,她忍住了沒哭。還裝做滿不在乎的樣子說︰「媽媽,你的夢是反的,我現在不知多強壯,根本就沒有發過病。」
媽媽說︰「真的啊?」
白玫說︰「你看我呀,胖了吧?」
「嗯,好象胖了一點,人黑了不少。」
「這就對了,人說黑瘦黑瘦,黑了,但是不覺得瘦,那就說明是胖了。」白玫說得媽媽有點高興了。
爸爸、妹妹回來,一家人開開心心地吃晚飯。大家都慶幸當初的選擇,要是去了雲南,絕對不可能這麼快就回家來。
住了幾天,白玫要回鄉去了。媽媽一句︰「再住一天吧。」把白玫的眼淚終于逼了出來。
她嚷︰「再住,再住!住多久還不是要回去嗎?越住越怕,你懂不懂啊?」
媽媽不響。妹妹說︰「媽媽,你就隨便姐姐麼,她說要回去,就讓她回去。下次再來好了。」
爸爸說︰「就是,就是。我來送。」
白玫一邊收拾東西,一邊說︰「不要送,誰也不要送。」
末了,爸爸硬塞給白玫三百元錢。白玫叫起來︰「不用那麼多吧!」
媽媽說︰「還有女乃女乃呢,你們倆買點好吃的。」
白玫說︰「買什麼?最近的小鎮也得走兩里路,累死了,懶得去。」
爸爸說︰「拿著吧,以備不時之需。」
想不到,這三百元錢,後來還真是派了一個大用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