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後,老隊長對凌志說公社明天召開知青會議,讓他也通知一下阿光。凌志興奮了,他想︰好啊,又可以和白玫見面了。
凌志打開皮箱,想找件得體的衣服,去通知白玫。先翻出一件拉鏈衫,穿上,覺得不好。再翻出一件學生裝,穿上又月兌下。他覺得拉鏈衫不太襯自己,而學生裝又太稚氣。最後,搖搖頭,仍舊穿上了剛才月兌下的半舊軍裝,這才覺得既神氣又自在。他自問︰我這是怎麼了?不就是一個才見了三次面的小姑娘麼,我為什麼要這麼在意自己的衣著?以前去公社開會,起晚了,也許連臉也沒洗就朝外跑,根本沒想到要換件衣服。我好象很在意和白玫的見面,這麼想見一個低年級的小同學,為什麼?
師傅的話在耳邊響起︰「是你對她有意思了。」「這個小姑娘不錯,到底是讀書人家出來的。」同時也記起了自己的否認︰「怎麼可能!」
的確,凌志沒有過戀愛的經歷,他不知道什麼樣的感覺是對女孩子有意思了。他也沒有要在農村戀愛、結婚的打算,他總覺得插隊只是自己生命路程中的一個驛站而已。既然早晚要離開這里,何必走時牽牽絆絆。
可是,我又為什麼這麼渴望和白玫見面,還象女孩子一樣注意起自己的衣著來了呢?凌志不能回答自己。
白玫住的地方在鐵匠鋪北面三里地,凌志居然嫌路太短了,一向能說會道的他,竟有些緊張。一個大小伙子見一個小姑娘感到緊張,不是喜歡是什麼?師傅已經點穿他了,他還不承認。這個年輕人一路走一路想他的開場白。他斟酌著,一見白玫的面,第一句該說什麼?
「嘿,白玫,你好。」不行,太家常了。
「白玫,我來通知你,公社明天開知青會議。」不好,一副公事公辦的腔調,沒有感情色彩,何況,這又不是公事。
「你好!白玫,好久不見。」更不好了,明明兩天前才見過面。
凌志嘆了一口氣,罵自己︰我怎麼忽然變得笨嘴拙舌了呢?是不是白玫講我有表現欲,被她講對了呢?一會兒,又想到一個問題,我怎麼這麼肯定首先見到的是白玫呢?也許先見到的是她女乃女乃,如果這樣,我該怎麼稱呼呢?
總不能叫她女乃女乃吧。畢竟老人的成分是地主,我不能階級陣線也不分了吧。叫她老人家?太裝模作樣了。還是說︰「你好!我是民愛大隊的知青,我叫凌志,我是來通知白玫明天到公社參加知青會議的。」對了,就這麼說。凌志決定如果見到白老太就開門見山,什麼也不稱呼。
如果先見到的是白玫,就這樣說︰「我特意跑了三里地來通知你開會,白玫,你怎樣謝我呢?」對了,就用這種賴呼呼的腔調,這種腔調隨意些,不會尷尬。
凌志一邊走,一邊思索,還沒有想到最滿意的開場白,就看到了房宇寬敞、竹園茂盛、村口樹木高大、氣勢不凡的白家村。凌志記得白玫講過,她住的小村莊,就在白家村後面,凌志不由得拉了拉衣襟,挺了挺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