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玫一句並不高明的謊話,凌志一听就相信了。白玫發覺,人是不能說謊的,一旦開了頭,接下來就很容易了,才剛騙了女乃女乃,現在又順嘴騙了凌志。
「今天,我也放自己一天假,想上哪里去玩?哥哥陪你。」凌志突然非常想和白玫說說話,走走路,不管有用的話還是沒用的閑扯,不管是去東村,還是西巷,只要和白玫在一起,就好。
白玫說︰「算了吧,一個一夜沒睡的人,哪有精神玩啊?你還是睡吧。」
凌志說︰「你忘了?我是干什麼的?打鐵的!」
白玫說︰「我沒忘啊,可你是打鐵的,又不是鐵打的。」
凌志一邊刮胡子,一邊說︰「我是鐵打的……意志,說笑話。我不要緊,我們去哪里?隨你。」
白玫想起了對女乃女乃說的謊,就說︰「我們去公社吧。」
白玫慶幸沒有應承女乃女乃的快去快回的要求,說那是說不定的,萬一路上遇到熟人講個話,這不,肯定不可能快回了。她想,凌志不是熟人嗎?雖然不是踫巧遇到而是特意找的,但也差不了多少,所以,只能算說了一半的謊。而且,他們現在正是走在去公社的路上,這點,也沒有說謊。想到這里的白玫有點高興了,她是個簡單的人,簡單到心里不想有任何的負擔。說謊是有心理負擔的,這種事她是不屑做的,但是,事急從權,她今天不得不說一次謊,專程來看凌志,是為了不放心受到驚嚇的凌志,也為了自己晚上不要再做惡夢。說來說去,單純的白玫,她的心還是太小,放不下任何多余的東西。
發現白玫的情緒不錯,凌志心里很安慰,他知道白玫一大早來是為了什麼,一定是昨天自己沒有很好地掩飾自己的驚恐,把白玫嚇著了。
走在這條通往公社的路上,白玫想起了當年和爸爸雨中趕路的情形,說︰「第一次和我爸爸去公社,我恨死了走路。現在,我一點也不怕,反而喜歡走路了。」
凌志正在思考一個問題,冷不防听到這樣一句沒頭沒腦的話,說︰「你,喜歡走路?」
其實,現在的凌志,腦子有點發僵,不然,他一定能想到白玫說喜歡走路其實是喜歡和他一起走路。
「對呀,走路其實挺有意思的,我覺得走路挺好的,既能沿路欣賞風景,還有一種人在路上的感覺。對了,人在路上,就是這話。」白玫的腦子轉得多快,馬上找了一個象樣的理由。
凌志一听,說︰「哦,我懂了,是過程,譬如我們現在走在路上,還沒有到公社,不知道這一路上會踫到什麼人,遇到什麼事,到了那里又會是什麼情況,一切都是不確定的,不確定,才有意思,不知你是不是這個意思?」
「果然聰明,比我想說的還說得好。」白玫心悅誠服地說。她笑眯眯的模樣,和那個奔走在白村大隊到民愛大隊那一路上急吼吼的白玫相比,簡直判若兩人了。
「我在想,人生其實也是這樣的,人說人生道路,人生道路,我們從來到這個世上起,就被動地走在一條路上,紜紜總生,大家的終點都是一樣的,只是各自走過的路不一樣罷了,有的是羊腸小道,有的是金光大道,不管什麼樣的道,誰都無法預料。當然也不完全是被動,但基本上是被動的,所謂謀事在人,成事在天。無法預知,才有意思,這也是生命的魅力之所在。」凌志深沉的樣子,象個哲學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