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妹見白玫的神情驟然黯淡下來,忙安慰她說︰「別急呀白玫,對了,听說你和史主任是遠房親戚,那還怕什麼?招工是遲早的事。」
白玫說︰「不是,我們家和史主任沒有親戚關系,人家瞎猜的。」
一些老于世故的人,和有權有地位的人套近乎還來不及呢,對于這樣的傳言,也許含糊其辭一點,會對自己有好處。但是,白玫不屑于這樣做,當場就否認了。
菊妹放低聲音說︰「那就是主任看上你了。」看白玫一張怪臉,省悟到白玫誤會了,忙補充說︰「我是說,主任家有個兒子二十多了,還沒有訂親。」
听了菊妹的後一句話,白玫心里仍然一驚,說︰「菊妹,你想多了,主任說我普通話說得好,所以讓我參加的。」
菊妹說︰「知青的普通話都說得不錯的吧?又不是你一個,你想想,嗯?」
白玫本來吃得津津有味的,這一下,一塊肉含在嘴巴里,半天都忘了嚼。她在想︰我原本以為主任覺得玉兔是真的,一高興,才讓我進了宣傳隊。現在看來,是我太天真了?但願是菊妹想多了。
這時的白玫,不要說主任家的兒子,哪怕對方是龍子鳳孫,她也沒有興趣啊。
下午,公社禮堂座無虛席。白玫在舞台一側朝台下一望,說︰「這麼多人啊!」
隊長對白玫說︰「白玫,不要緊張,眼楮望遠一點,就不怕了。」
白玫笑笑說︰「我不怕的,隊長放心。」
其實,白玫是驚訝這麼多人來看他們的宣傳演出。她想,等會兒,他們就要失望了,這些歌,他們都會唱,樣板戲唱段,廣播里也天天在放,就是舞蹈,也都沒有什麼新意。
公社領導說完話,輪到白玫上台,她從容大方地朝台前一站,禮堂里立時鴉雀無聲,這讓白玫的神態更加放松,而不是緊張。她用清亮圓潤的嗓音說︰「社員同志們好!各位領導好!我們古橋公社毛澤東思想宣傳隊宣傳演出,現在開始!第一個節目,小合唱‘大海航行靠舵手!’
由于白玫開了一個好頭,接下來的各個節目,不管是歌唱,還是舞蹈、三句半、民樂合奏,台下一直全場寂靜。演出空前成功。隊長高興地說︰「白玫,好!」
白玫真誠地說︰「我沒干什麼呀,是大家表演得好。」
隊長說︰「你的功勞不可抹煞,你沒覺得你在台上一站,台下就靜了嗎,報幕也很重要的。我們史主任眼光不錯,識人!」
听隊長這樣說了,白玫只得笑笑,再要謙虛的話,就成了不承認史主任有知人善任的本事了。
由于禮堂里秩序井然,觀眾看得認真,所有的隊員都拿出了吃女乃的力氣來表演,每個人都發揮出了最佳水平。一般來說,只要有可能,人都有展現自己的,都想把自己最好的一面表現出來,尤其是演員。以前,台下亂哄哄,演的人在台上也就訕訕的沒了勁頭。所以,盡管隊員們比平時多化了不少力氣,但是大家都很開心。
晚上,團結公社領導安排給他們兩間最好的房子住宿。臨睡前,這個要教白玫唱歌,那個要教白玫跳舞,隔壁的男隊員,那個吹笛子的寶祥,還過來問白玫,要不要跟他學吹笛子。白玫回答他,自己小時候犯過氣喘,吹笛子可能不行,寶祥還直惋惜。
大家說啊,笑啊,白玫覺得好象又回到了學生時代。
一屋子細細的酣聲,別人都睡熟了。滿地厚厚的稻草,一床一床緊挨的棉被,這樣的大地鋪,睡在上面竟是意想不到的暖和,這感覺讓白玫很新鮮、很興奮。這時又想起了寶祥要教她吹笛子的事。黑暗中,凌志的模樣清晰地呈現。白玫想,要是沒有那件事,我一定推薦凌志來宣傳隊。暗暗嘆氣,轉展反側,凌志的音容笑貌,揮之不去。睡夢中,凌志的笛聲,悠揚、渺遠,時斷時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