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說只怕不養,不怕不長,這話一點也不錯,歷盡千辛萬苦,小珍珠一天一天長大了,長胖了,長高了。白玫對珍珠的愛簡直超過了一般母親對女兒的愛。夏夜整晚整晚為小珍珠搖扇子趕蚊子;冬夜怕她冷,晚上把她摟在懷里,用自己的手臂當她的枕頭,但又怕捂著了她的口鼻,都不敢睡得太沉;又怕她餓著了,又怕她吃撐了;小家伙發燒拉肚子更是讓白玫神經緊張得一夜起來好幾次觀察她的動靜。以往要女乃女乃喊好幾聲才能醒來的白玫,現在只要珍珠動一下,她就能一下清醒。
盡管苦和累,但是,看著珍珠越長越象凌志的一雙長睫毛的大眼楮和一管筆挺的小鼻子,白玫感到一種難以言表的幸福感和滿足感。女乃女乃也看出來了,對著小珍珠說︰「珍珠真聰明,珍珠真會長。」小家伙當然不懂這話的含義,只是覺得太女乃女乃說話時笑眯眯的,就也朝老人笑。老人轉向白玫,說︰「珍珠要是長得象她阿娘,你會不會象現在這樣寶貝她呢?」
白玫說︰「沒有發生的事,想它干什麼?」話一出口,猛然發覺自己不知不覺間說話儼然有女乃女乃的風格了,于是就笑。
女乃女乃說︰「好呀,會頂嘴了,小心珍珠會說話了頂你的嘴。」
白玫說︰「哪天珍珠會說話了,肯定還有意思。」
將近一年過去了,珍珠會說話了。白玫讓她喊姑姑,可小家伙無師自通地喊阿娘。老人不讓這麼喊,白玫也一再糾正她,可她小嘴一張,就是「阿娘」。白玫沒辦法,後來就不管她了,任憑她喊。最後,居然還答應!社員們听了,直搖頭,說搞不懂白玫在想什麼,以後還怎麼嫁人。
又是一年過去了,白玫害怕的事情來了。一天,將近兩周歲的珍珠,小嘴里忽然冒出一句「阿爹」,女乃女乃也听到了,一直朝白玫看過來。白玫懂她的意思︰我看你怎麼辦?
白玫假裝沒有听見,幸虧只是從小嘴里冒出了兩個字,要是她冒出的是一句話,說,我的阿爹在哪里?怎麼回答她?告訴她,你的阿爹已經死了,這怎麼忍心呢!但是,這一天很快就會到來。
晚上,白玫听著小屋里一老一小的呼吸聲,眼楮大睜著,一點睡意也沒有。天快亮時,她才精疲力竭地沉沉睡去。
小河、河灘、蘆葦,一只小船從蘆葦叢中劃出來,劃船的那人目光炯炯,鼻管筆挺,是凌志!白玫說,凌志,你也會劃小船了?凌志笑著說,我什麼不會呀?白玫說,你這人,自我感覺太良好!從來也不謙虛。凌志說,那是!我是誰呀?我是凌志!白玫說,你怎麼好久也不來我們家?凌志說,我很忙,你們都好嗎?白玫說,很好,很好。凌志說,那,我就放心了。白玫正想說凌雲也很好,這時,珍珠哭了,白玫第一次氣得拍了一下她的小,說︰「你不能晚一點哭嗎?」
女乃女乃也醒了,她說︰「干什麼一大早的生一個小毛頭的氣?」
白玫說︰「我夢見了凌志,正想和他說說他女兒的事,這小家伙卻哭了。」
女乃女乃听說,長嘆了一口氣。
白玫忽然說︰「女乃女乃,我要帶珍珠去看那條河。」
幸虧女乃女乃聰明,也沒有因為年紀大而迷糊,不然,這沒頭沒腦的一句話,擱誰誰也會莫名其妙的。女乃女乃說︰「你去唄,我說不讓去你會听我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