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凌志的房間,凌家的每樣東西,也無不喚起凌媽媽對兒子的回憶,凌媽媽指著上白下綠的牆壁說,這是凌志刷的;來到陽台上,她說,這盆石榴是凌志種的,這假山盆景是凌志搗鼓的;轉到廚房,她說,這碗櫥的窗紗是凌志換的,這筷籠是凌志做的……。凌媽媽的聲音里,全是驕傲,滿是懷念,白玫既愛听,又怕听。
吃飯了,珍珠說︰「媽媽喂。」
白玫愣了一下,看到珍珠壞壞地笑著,就問︰「珍珠剛才叫誰喂呀?」
珍珠用小手指著白玫說︰「媽媽,珍珠的。」
白玫說︰「不叫阿娘了?」
珍珠一本正勁地說︰「叫媽媽,不叫阿娘。」
白玫說︰「好吧,我們珍珠進城了,城里人是叫媽媽的。對了,珍珠不是自己會吃的嗎?怎麼要喂了呢?」
珍珠說︰「珍珠發嗲。」
這句是白玫常在珍珠不肯自己吃飯,或者要抱抱時批評她的,可能是因為每次白玫說話時慈愛的表情吧,珍珠根本沒有覺得這是一句批評,眼下,她引用得又是那麼的恰到好處,引得凌媽媽和白玫笑開了。
白玫一邊喂珍珠吃飯,一邊在想,到底開不開口呢?她一直想對珍珠說,珍珠,跟我走吧。可是,想到父母的叮嚀,再看看凌媽媽望著珍珠時的慈愛表情,她為難了。最後,她決定還是順其自然︰要是珍珠一定要跟我走,我就帶她走;要是珍珠不吱聲,那就算了。
最後一口飯還含在嘴巴里,珍珠就說︰「媽媽,珍珠,回家。」既是意料之中,也讓白玫感動得什麼也不顧了,當即將眼楮望望凌媽媽,然後逗珍珠說︰「珍珠,這里是女乃女乃的家,是爸爸的家,當然也是珍珠的家呀。珍珠是不是想說要跟媽媽回鄉下呢?」
珍珠說︰「嗯,珍珠回鄉下的家。」
「听,我們珍珠多聰明,回鄉下的家,意思是說兩個都是家,對不對呀?」當女乃女乃的驕傲之情溢于言表。又對白玫說︰「白玫,你教得真好!」
白玫笑笑說︰「是珍珠聰明,這是天生的,還真不是教得出來的。」
凌媽媽又抹起了眼淚,說︰「凌志也是從小能說會道的……。」
白玫一听,心里一痛,頓時整張臉烏雲密布了。這時,珍珠說︰「凌志會說?珍珠會說?」
女乃女乃一听,明白小家伙是在問凌志和珍珠誰更會說,她就回答孫女︰「珍珠最會說,最能干!」女乃女乃這時已轉悲為喜了,她還糾正孫女︰「不能說凌志,要說爸爸,記住,爸爸的名字叫凌志,珍珠的大名……。」
「凌雲。珍珠的大名叫凌雲,壯志凌雲的凌雲。」珍珠象唱歌一樣地搶著說。說完還得意地望著白玫,一副討表揚的神態,說︰「媽媽,對吧?」
白玫听了,臉上頓時雲開日出,點頭,微笑。凌媽媽更是笑得咯咯出聲。
有什麼能比擁有一個聰明可愛的孫女還令人高興的呢?何況兒子早已不在了,這孫女簡直是上帝賜給她的。有什麼能比親手將一個皮包骨的小嬰兒養得白白胖胖、並且這小東西還時不時地有嬌音妙語將大人引得忘卻人間煩惱更值得高興的呢?
兩個大人高興了,听女乃女乃說珍珠是最能干的,小珍珠也高興了,她蹦蹦跳跳地去旁邊玩去了。兩個大人邊吃邊討論珍珠到底是繼續跟著女乃女乃還是由白玫帶走的問題,最後,她們決定再問一次珍珠。
在女乃女乃,她雖然舍不得,但時,大病初愈,這幾天,她已經累得快受不了了,所以,珍珠走與不走,她都能接受。在白玫,帶著珍珠,身累不說,家人的不贊同讓她免不了心累,可是和珍珠分開,又十分不舍,所以,帶不帶走珍珠,同樣都是受罪。這樣,她們就把決定權交給了珍珠自己,這不光是尊重小孩子自己的選擇,也是解決問題的最好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