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之路 第七章  掙扎

作者 ︰ 一介草民

短短幾個月,丁添已熟悉了整個鎮的情況,特別是人,他認識了形形色色的人,他覺得和人打交道是一門很高深的學問,遠比數理化難學。

他弄不清人到底為什麼這麼復雜,只好把這歸結于人的思想性、社會性,思想的復雜、社會的復雜最終造成人的復雜。

丁添渴望單純的人際交往,可現實社會並不允許,他感到他的思想受到禁錮,令他窒息,他覺得社會正一點點吞噬著他的靈魂,而他只能承受。

他自我安慰,社會之人皆如此,為什麼自尋煩惱呢?為此,他寫了一篇文章,叫《嘆息》。

人和動物的最大區別在于人的思想性、社會性,可現實社會賦予人們更多的是社會性,貶低了思想性。

人們都在社會上充當著固定的角色,于是便有了一群群飛揚跋扈、自以為是的所謂領導,一群群出手闊綽、目空一切的所謂富豪,一群群任勞任怨、苦于生計的工人、農民工,一群群爾虞我詐、斤斤計較的商人,一群群埋頭苦學、前途未卜的學子,一群群游手好閑、惹是生非的社會青年……

角色固定好了,社會秩序井然,那就任由社會發展吧。

所謂社會精英是不願改變這種秩序的,而社會下層人士是無力改變這種秩序的。

人的社會性造就了社會,適應社會的人麻木了社會,社會之幸?社會之悲?

丁添在掙扎,他不忍舍棄自己的理想,更不敢想象完全社會化的自己會是什麼樣。

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幫他做了選擇。

那是一天晚上,丁添照例沒有回家。和李濤等幾個年輕人在外面喝了點酒,吃過飯,便到鎮政府值班。

他悠閑地在辦公室看著電視,隱隱听到二樓有動靜,便對李濤說︰「莫不是有賊。」

「走,看看去,」李濤說。

二人悄悄地上了樓,來到了鎮長張海的辦公室,听見里面有窸窸窣窣的聲音,李濤說︰「你去看看,我去喊人。」

借著酒勁,丁添踹開了門,大叫道︰「干什麼的?」

映入眼簾的卻是一男一女兩個熟人,張海正*果地趴在婦聯主任劉美鳳身上,兩雙眼楮驚愕地盯著丁添。

丁添很是尷尬,狠狠地拍了兩下頭,說出了他這一生也許是最可笑的一句話,「你們忙」,便倉皇逃出。

回去後,丁添大罵李濤一頓,因為他沒有听到李濤喊人的聲音。他也不知道為什麼有那麼大的膽量,把自己一直奉為上級的李濤罵了很長時間,李濤自知理虧,只是嘟囔著︰「我也沒想到你真的會進去。」

丁添想,李濤是故意看自己笑話,捉弄自己,又或是有什麼居心。

丁添知道,李濤是黨委書記的人,每次書記去伙房吃飯,李濤總是事先擺好,自己匆匆吃完,就等著書記,以洗涮碗筷。還有,李濤經常坐書記的專車,每次都是先打開車門等書記坐好,再匆忙去副駕坐下。

看見李濤這樣卑躬屈漆,丁添在心里說︰一副奴才相,真像二鬼子。

但李濤對張海卻不這樣,「莫非這件事情背後還有其他原因,那李濤可夠居心叵測的」,丁添想。

禍從口出,丁添覺得事情不簡單,自己只能做到守口如瓶,當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

最令丁添煩心的是,該如何面對張海,自己的命運又將發生怎樣變化。

以後,每次見到張海,丁添表情都不自然,但仍然尊重地打著招呼。倒是張海若無其事,只是少了些威嚴,多了些笑容。

日子在忐忑不安中過著。

大約一個月後,丁添的一塊石頭終于落了地。

那天,張海讓丁添去他的辦公室,待丁添坐下後,張海意味深長地說︰「小丁干得不錯嗎,學歷高,文筆好,還很懂事,想不想進步呀?」

丁添戰戰兢兢,他明白張海說的「懂事」指的是什麼,怯怯地說︰「還請領導操心。」

「我已提出讓你做黨政辦副主任,主要負責文字工作,學以致用嗎,」張海接著說,「只是你還沒出實習期,廢了些口舌,辦公室呢由李濤和你負責,你們都享受中層干部待遇。」

丁添沒有想到機會來得這樣突然,心中早已樂開了花,雖然他有點不知所措,但他仍然克制著,急忙向張海表示感謝。

「以後好好干,只要我在黃莊,一定重用你」,張海的話使丁添看到了美好的未來。

第二天,點過名,宋書記代表黨委政府宣布了人事任免決定,信訪辦主任離崗,辦公室楊主任調任信訪辦主任,李濤任辦公室副主任(主持工作),丁添任辦公室副主任。

後來,丁添知道了楊主任是黃莊歷史上唯一一個沒有提拔為副科級的辦公室主任,原因是他是原黨委書記的人,在黃莊鎮已經沒有了靠山,而李濤和丁添的安排,是書記、鎮長相互妥協的結果。

當上副主任,丁添感覺生活仿佛發生了某些變化。

「小丁」變成了「丁主任」。

喝酒的時候,坐的位置比以前重要了。

在辦公室,丁添以前經常打掃衛生,小馬理也不理,可現在,丁添一打掃,小馬趕緊搶過工具。

接觸的人也發生了變化,丁添覺得有的人故意接近自己,也有的人故意疏遠自己,但接觸的人地位比以前明顯高了。

一個小小的副主任,就使自己的生活發生了重大變化,丁添第一次真正感受到地位、身份的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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