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在前世約了你 最後的巡禮

作者 ︰ 黃成松

最後的巡禮

那個夜晚我用嘶啞的歌喉很悲情的唱了《再見》的歌,賺了我的同學們的幾把眼淚,然後晚會散去,我回旅館。第二天一大早我就關機踏上輕軌,來到了大連火車站。那天的天氣出奇的好,好久不見的太陽,終于出現在了陰沉了一個多月的天空。天氣又有些溫暖了起來。

我去車站買了票,是第二天從大連開往漢口的。我只得找一個地方住了下來。盡管我即將很無情的離開大連了,但我從骨子里面承認,我是喜歡這座城市的,這種喜歡絕對不壓于對我的家鄉的熱愛。我決定,這剩下的最後一天,就交給大連城,我要在這短暫的時間里,用我的眼楮,還有我的心,做這城市的最後的巡禮。

第一站是萬忠墓。萬忠墓是一定要去的,何況就在不遠的旅順口,這是每一個有志青年,在力所能及的時候,應該去的地方。這些年我們的教育出了問題,歷史教育出了問題,很多青少年只顧去參加奧賽,去補習英語,很多老師往往也只是為了抓升學率,只叮囑自己的學生,除了學習還是學習,有些高考過來後考取大學的學生,每當提到一些歷史事件,總是雲里霧里,高中的應試教育只讓他們淪落成了背書工具,盡管好些是文科出身,歷史知識卻是混亂不堪,少得可憐。還有一個最嚴重的問題是,現在的大學生往往都是兩耳不聞窗外事,關門只讀聖賢書,對身邊的事情,身邊的事物,缺乏了解,只局限于自己的天地里。我曾經遇到一個大學生,他家就住在錦州,結果我跟他談起遼沈戰役,談起錦州之戰,他表示完全沒有印象,還問我,錦州還打過戰啊?這白痴的問題,簡直讓我生氣。我只好給他說,你有機會去你們錦州城看看遼沈戰役紀念館吧。他道,我就在錦州城長大的,怎麼就沒有听說過。我差點要噴血。

那次談話是在我從北京到大連的一次客車上,我听他這無可救藥的話後,就不敢再和他說錦州談歷史了。那個大學生喜歡玩游戲,玩的是《征途》,都說是「無兄弟,不遠征」,所以他就趁機找人組隊,問我玩這個游戲不的,玩的話加入他們的組織,一起打天下去。我深刻鄙視你一個不懂歷史的人去玩《征途》,那是靠不住的,組團之後必定不會跟你走的太遠。為何?因為我們中國的許多美好傳統,都是從歷史中來的。看了《三國》,看了《水滸》,你才會明白什麼是兄弟,什麼是兩肋插刀,什麼是義氣,什麼是忠心耿耿,什麼是高瞻遠矚,什麼是運籌帷幄,什麼是鞠躬盡瘁,死而後已。這些傳統文化精神,是深深根植于中國的歷史文化中的。這些不懂歷史的小子,怎麼懂得了為朋友上刀山,下火海?兄弟落難的時候,或者兄弟飛黃騰達風光無限的時候,肯定落井下石,從背後捅那致命一刀的,就是他們。

從大連站去萬忠墓有一定的路程,我就沒有去坐公交,而是打車去了。大連的的士一般是8元起價,我在站北廣場上的車,到了萬忠墓門口,司機說,你是來這里憑吊的,你這樣的年輕人還關心歷史,關心國難,吊念同胞,我覺得你很不錯。我不多收你錢,你象征性的給點就可以了。我不好意思,又覺得真的不好給這個錢,司機知道我為難,就說,兄弟,你就給哥油費吧,你拿10元錢就好了。我說,師傅,不行啊,你們做生意不容易,不能讓你吃虧啊。司機道,這大雪天的,誰不想在家里呆著呢,但既然選擇了這個職業,就把它干下去吧,我不干誰來干呢。你看,這大雪天的,你一個外地人,一大早就來這里看望死難同胞,你這種精神讓我很感動,送你過來,算是我的一點心意吧。

師傅開著車漸漸的遠去,我不由有些感慨,這真是一個淳樸的人。然而,一百多年前,就是在這里,在這塊土地上,日本人卻活生生的殺死了這樣淳樸的人,這樣善良的人,這樣熱情的人,這樣關愛同胞的人,我們中國人,達到2萬之多!

1894年8月,中日甲午戰爭爆發,日軍在黃海海面偷襲清政府的運兵船後,又兵分兩路侵入黃海之濱,渤海之畔,侵入遼東半島,企圖進一步鯨吞東北平原。黃海海戰打響,北洋水師提督丁汝昌率部和倭寇進行了殊死搏斗。那時候已經領了尚書餃的丁汝昌,完全可以不上戰場,但是,這鐵骨錚錚的好男兒,這從太平軍中走出來的愛國志士,這年逾六旬的老將軍,毅然打響了抗擊扶桑倭寇的第一槍,在豐島海面與日軍激戰。

中國近代史上規模最大的海戰黃海海戰開打後,水師提督受傷,不得已換上「定遠號」管帶劉步蟾上陣指揮。不久,「定遠號」中彈,指揮系統受損嚴重,艦隊失去了統一指揮,倭寇趁機派出敢死隊,猛烈進攻我黃海守軍,「超勇號」和「揚威號」相繼被被擊沉。北洋水師被日軍包圍,處于月復背受敵之勢,後來日軍主動撤退,豐島海戰以中國的失敗而告終。

9月,日軍再一次在黃海發動對中國海軍的進攻。有一個經常對士兵說「人誰無死?但願我們死得其所,死得值」的將軍,在大東溝海戰中率領全體官兵,上演了一場「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自殺式與敵艦同沉的壯麗史詩。這個人就是鄧世昌。相信他的故事,大家已經是耳熟能詳,但筆者在這里還是要忍不住訴說一遍,不為別的,只為了這國家日益發展卻漸漸淡忘了歷史的今天,我的訴說就是為了讓人們不要忘記那一路走來,血跡斑斑的家譜!

大東溝海戰開打後,中**隊很快處于不利的局面,主艦被擊沉後,「致遠號」管帶鄧世昌毅然在命令士兵升起了旗幟,吸引了倭寇的注意。多艘日艦包圍過來,數十炮彈打在「致遠號」上,艦身受到重創,開始傾斜。鄧世昌毅然淡定的指揮士兵對敵艦進行了有力的反擊。他鼓勵士兵道「︰吾輩從軍衛國,早置生死于度外,今日之事,有死而已!」「倭艦專恃吉野,苟沉此艦,足以奪其氣而成事」,毅然駕艦全速撞向日本主力艦「吉野」號右舷,決意與敵同歸于盡。倭艦官兵見狀大驚失色,集中炮火向「致遠」射擊,不幸一發炮彈擊中「致遠」艦的魚雷發射管,管內魚雷發生爆炸導致「致遠」艦沉沒。鄧世昌墜落海中後,其隨從以救生圈相救,被他拒絕,並說︰「我立志殺敵報國,今死于海,義也,何求生為!」,所養的愛犬「太陽」亦游至其旁,口餃其臂以救,鄧世昌誓與軍艦共存亡,毅然按犬首入水,自己亦同沉沒于波濤之中,全艦官兵只有16人幸存。

鄧世昌壯麗的犧牲了,一個士兵,在戰斗中驚天動地的死去,他是真正的死得其所了,然而,這值不值呢?對于中華民族的千秋大義,鄧世昌值了,然而,對于他效忠的政府,他卻是死得很冤,害死他的,其實就是那**不堪的老朝廷!盡管後來光緒帝有「此日漫揮天下淚,有公足壯海軍威」的挽聯感其忠烈,但中國海軍的軍威,依舊一蹶不振,一敗涂地。

日軍登陸遼東半島,有一路在莊河花園口登陸後侵佔大連灣,入駐金州。11月21日,日本第二軍開始向旅順進犯,駐城守軍臨陣月兌逃,只有愛國將領徐邦道等人領士兵在土城子等地展開了英勇頑強的阻擊戰,兩次趕走侵略者。後來,老羞成怒的日軍集中百門大炮轟擊旅順口,企圖切斷這個號稱「亞洲第一雄關」的重要港口。徐邦道將軍率領領士兵頑強抵抗,奮戰在東雞冠山下白玉山麓,血戰數晝夜,終因寡不敵眾而慘敗。日本侵略軍闖進旅順城,在旅順城區進行了四天三夜的瘋狂大屠殺。上到白發蒼蒼的老人下至嬰兒均遭殺害。家家遭殃,血肉遍地,條條街巷血流成河。秀麗的旅順變成血染的人間地獄。據相關歷史資料記載,2萬名無辜同胞慘死在日本帝國主義屠刀之下,幸存者只有36人。1895年2月,當地居民將死難同胞尸體分三處集中火化,骨灰從葬于白玉山東麓。日軍為了掩飾侵略罪行,曾在墓前立了一個墓碑,上書「清軍陣亡將士之墓」。後來,清廷派顧元勛接收旅順,由他主持新修了遇難同胞墓,顧元勛親自題寫了墓名「萬忠墓」。

這就是萬忠墓的由來,也是我念念不忘的一段歷史。這段歷史是永遠都要牢牢記住的,這是我們在最落後最無能的政府最黑暗的統治時期,在帝國主義的屠刀和鐵蹄下,失去的又一批勤勞善良的中國人民!今天,歷史雖然過去了,但我們不能讓它重演,不能讓它在人間默默無聞乃至被人們遺忘。在這樣善于遺忘的社會,我真的很為萬忠墓擔心。人人都知道有一個南京大屠殺,但並不是人人都知道,還有一個旅順大屠殺!

我們要永遠記住那正門上面的「永矢不忘」,要把它當做一口鬧鐘,時時提醒我們不忘國恥。這是我在留言本上寫上的感言,也是我對歷史的態度。老實說,我有些恨。恨扶桑日本,恨天皇武士,是他們視生命如草芥,恨他們豬狗不如卑鄙齷齪,用下流的手段殺死了我中華這麼多同胞。看看遠處寧靜安詳的黃海海面,想到當年鄧世昌與艦同沉的悲壯,我突然有些悲觀。

為什麼北洋水師要深藏威海衛?為什麼就只有那麼少數幾個將領敢跟日本倭寇一決高下?為什麼只有他們才會站出來反抗,保衛自己的祖國和人民?為什麼慈禧為了一個奢侈的生日宴會,犧牲了海軍犧牲了旅順犧牲了人民?我似乎找到了答案,又似乎什麼都沒有找到。王公貴族只貪圖一時享樂,國家重臣只想到一己私利,統治者更是驕奢婬逸不思進取,還無知透頂,斷送了自己的帝國不說,還犧牲了老百姓。你說你已經玩玩了不想要這帝國了,那你就撒手不要管了吧,交給人民吧,可是你卻留戀不肯丟下,結果又不好好打理,搞的一天壞過一天,這個時候人人都是混跡于世以求自保,敵人來了作鳥獸散,無可厚非。那是一場還沒有開打卻結果清廷必敗的戰爭。

早上的萬忠墓只有三三兩兩的人,顯得特別寂靜,特別肅穆。我默默的在墓前肅立,敬禮,鞠躬,什麼話都沒有,靜靜地,時間簡直可以靜止。我來的太晚了,沒有與你們一起共同勇敢的打擊倭寇,然後共同悲壯的死去。我似乎又來早了,在這個冷清的早晨沒有看到很多人來憑吊,在柔和的陽光下,坐在祭祀廣場,仿佛又听見了百年前的呼喊和尖叫,百年前的血腥和暴力,我的頭腦沉重,呼吸急促,有些激動。甚至想到騎一匹戰馬,沖入敵陣,救起我的同胞兄弟,殺一個倭寇的首領,讓他們回去,別在我中華國土,胡作非為!

陽光靜靜的灑在這冬天的陵園,抬眼望,天空藍的像海,生活很美好,戰爭很殘酷,弱國總是被人欺負,弱國的人民,國家受難了,他們也受難了,那個時候,朝廷卻卻是一派歌舞升平,為了一個老女人的一己私欲,一個生日宴會,盡然勞民傷財,舉國為之操辦,耗去金銀數千萬!這樣的政府,不要也罷。同胞們,你們死的真是冤枉啊,慢慢的走出墓園,我大腦里全然是恨!

我們今天安全了嗎?這是我離開萬忠墓後一直思考的問題。日本右翼勢力死灰復燃,沉渣又起;南海海疆被多國覬覦,部分島嶼被蠶食鯨吞;東亞各國開始了對我們的敵視,遠東地區太不安寧;朝鮮半島核危機不斷,太平洋軍演頻繁亮相,刀光劍影,你來我往,太不安靜。而我們,在和平環境里卻是醉生夢死,自高自大。中國要保持頭腦清醒,提高警惕,一旦疏于防範,城門失火,殃及池魚,受苦的還是這老百姓,還是這幾十年辛苦創作的巨大物質文明。你看那大連海邊的星海廣場,金碧輝煌,氣勢宏大,如此大氣魄,世界有多少?你看那兼具中國特色又擁有異國風光的金石灘國際旅游區,有山有水,中國數的出幾處?那英姿颯爽的大連騎警,沒有見過吧,全國僅有的絕景啊。那城里數以百計的廣場風景,其他城市沒有見過吧,要不它怎麼會被譽為「東方巴黎」呢?珍惜今天吧,人們,銘記那一百多年前的悲劇,繼往開來,隨時準備戰斗,為了我們的文明和老百姓。

作為一名中國人,這是必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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