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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姨的氣色是越來越不濟了，人也日見消瘦了，精神也越來越差，再不像從前那樣愛嘮叨了，有時半天不說一句話。
珍珠坐在床邊，看著三姨瘦小的身子，不禁落下淚來。她一面給她按摩背部，一面問她感覺怎麼樣，是不是很疼痛。
三姨只是「嗯嗯唔唔」的應一兩聲，好像不太願意理她，或者看她一眼，便把頭扭向一邊嘆息……珍珠總覺得三姨看自己的目光，與往常不一樣，既而怨恨又有愛憐；好像有什麼話要說，卻又不好開口。
這天晚上，珍珠給三姨按摩了一回背部、腰身，然後問道︰「姨，你覺得好些了麼？」
三姨說︰「嗯，你睡吧。」
珍珠便躺下了。她以為可以安安靜靜地睡覺哩，沒想到三姨一改往日的沉默，忽然又開始嘮叨起來了。
「珍珍，你來照顧我一個多月了吧……」三姨慢聲慢氣地說。
珍珠「嗯」了一聲，不知道她要說什麼。
三姨嘆了一口氣說︰「真是難為你了！我這病總不見好……」
珍珠說︰「姨，我沒什麼。你會好起來的！」
三姨在黑暗中苦笑了一下，說︰「我知道……珍珍，你去看看，你姨夫他睡下了麼？」
珍珠猶豫著說︰「姨……他也許睡下了吧？」她不明白三姨要叫她去看姨夫睡沒睡是什麼意思，覺得三姨話里有話，整個心像是被揪了起來似的。
三姨見她半天沒動，便說︰「哪就算了……我怕他又蹬了被子呢！秋涼了……他有愛蹬被子的臭毛病，到老了也沒改掉……哎，珍珍，前些天大牛來，你怎麼不跟他回去呢……你們好久不在起了吧？唉，也是……女人啊，最難熬的就是寂寞……」
听到這兒，珍珠心里「格 」一下，她似乎明白了什麼。那天夜里在黑暗中閃爍的眼楮，仿佛又出現眼前……哦，難道三姨真的看見了她和姨夫的事情了？難道說這就要東窗事發了麼……她蜷縮起身子，準備著接受三姨咬牙切齒的指責和辱罵。
然而，三姨並沒有指責她，也沒有謾罵她，依然是慢聲細氣地說︰「寂寞難耐呵……我是過來人，我能理解……唉，珍珍，我問你，你覺得你姨夫這人怎麼樣？」
珍珠心里一愣，她不知道三姨問話的用意。她模模稜兩可地說︰「我姨夫……他、他心地善良，脾氣好，是個好人哩。」
三姨說︰「是啊，你姨夫是個好人……可他的心就像一塊石頭哩，我這一輩也沒有把他捂熱……有時候我也感到很寂寞啊！說句不怕你笑話的話，我跟你姨夫很早就分房睡了，也就是你這個年紀吧，我們就沒有做那個事了……」
珍珠難以置信，她驚訝地囁嚅道︰「不會吧？怎麼可能……」
三姨嘆道︰「這不怪他，其實他心里也很苦，也做過努力，想跟我分手……只是我死活不肯放手，他才妥協了。珍珍，你還不知道吧，那一回，我們還鬧得挺凶的哩……」
于是，三姨給她講起了自己年輕時大鬧文化站的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