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點左右老趙來到我飯店,見那麼多警察在那無賴飯店調查什麼,就叫我先走人避一避風頭,阿達也叫我快走,我說︰「我一走飯店怎麼辦?」
阿達說︰「有我在這里看著就行了,反正警察來了我就說是在飯店打工的,什麼也不知道。」每次到了關鍵時刻阿達都義氣沖天,陪我一起渡過難關。
那時只有我女朋友一個人在做樓面工作,她一個人在這里我很擔心,也擔心那無賴叫人來報復阿達,不想走。老趙說︰「這麼多公安在無賴的飯店進進出出,肯定是無賴搞了什麼鬼,你還是走吧!先走開看看再說,要被公安抓走了就麻煩了。」阿達說︰「你放心走吧!有我在,除非被人打死了,否則決不會讓志君(我女朋友)少一根頭發。」老趙又說︰「你快走吧!遲了公安過來就麻煩了,我可以每天晚上等飯店關門了再回家,飯店有什麼事我會幫著處理的。」老趙又說︰「你要跑遠點才行,親戚和太熟的朋友那里不能去。」我說︰「熟人那里不能去,那我跑到那里去才好呢?」老趙說︰「我有一個弟弟在安徽銅陵市,不然你上我弟弟家里去躲,我寫一封信給他,你拿這封信給他看他會照顧你的。」
老趙是河南人,他姐夫是南下干部,在我們農場做干部。老趙是許多年前投奔他姐來農場落戶的。
我見老趙和阿達都勸我走,拿了一點錢就走了。我離開飯店想了想,還是在農場找個地方先躲幾天,看看情況再決定上不上安徽銅陵。這樣走得遠遠的,萬一沒事那不冤枉了。我找了一個樹林休息,熬到天剛黑就去找我姐,我把情況跟我姐說了一下,並說今晚在她這里住一晚,明天再到別處去。
我進了我姐家後一直都把門關著,和她說話也是很小聲的。不久我姐和我姐夫去連隊放電影了,我躺在床上休息,也沒敢發出一點點聲音,去洗手間也沒敢開燈弄響什麼。到了晚上十點多鐘,我姐和我姐夫放完電影回來了。我姐關好門,拉上窗簾小聲跟我說︰「派出所的人知道你在我這里了。」我說︰「他們怎麼知道的,我一直沒開燈,也沒弄響什麼。」我姐說︰「我也不知道他們是怎麼知道你在我這里的。」我沒細問下去,看了看屋頂說︰「你們趕緊洗澡休息,等一下我爬上屋頂逃走就是了。」我姐擔心地說︰「那麼高的屋頂你爬得上去嗎?派出所的人看見你逃走會開槍的。」我不耐煩地說︰「你們趕緊洗澡關燈休息,我好逃走。」
他們關燈休息沒幾分鐘,就有人敲她家的門,我睡在里屋,我姐他們睡在前屋,只听我姐問︰「誰呀?」門外有個聲音回了一個名字,並叫我姐開門。我姐一听是認識的人,就去開門,只听那人問我姐︰「你弟弟在不在這里?」我姐說︰「他沒在我這里。」那人就走進房間說︰「你叫你弟弟出來吧。」我姐又說︰「他不在我這里呀。」
我在那人進屋前就輕手輕腳走進洗手間蹲了下來,那人邊走進後屋邊叫我的名字。他進了後屋沒見我,就不停叫我出來。我在洗手間里大氣也不敢出,悄悄拿出老趙的那封信吞進了肚里。那人邊繼續叫我邊走向洗手間,到了洗手間,他隨手拉亮了電燈,我站起來笑著對他說︰「我只叫人打他的服務員,沒叫人搶他的東西。」
那人是我農場派出所的副所長,跟我爸、我姐都很熟,他是那種比較正直的人,我對他印象很好,平時見了他都會跟他聊上幾句。他听我這麼說,就對我說︰「你沒叫人搶東西到派出所講清楚就行了,你這樣躲著不去派出所是不行的。」
我說︰「好,好,我跟你去派出所講清楚,反正我沒叫人去無賴的飯店搶東西。」我邊走邊大罵那無賴淨干傷天害理的缺德事,現在又來陷害我。
到了派出所,他把我帶到一個身體壯實,有點嚴肅,但臉相比較隨和的警察面前叫我坐下,原來那無賴是跑到分局報案的。這個警察是分局的副局長,有時辦案經過我飯店時也進我飯店吃飯,他言語不多,我沒跟他講過話,但感覺他每次來吃飯都有留意我。我那時經常穿牛仔褲,光著上身,那牛仔褲的褲腿都被我拿菜刀砍掉了一大截,變成了短牛仔褲。我坐下後,副局長拿出一根煙遞給我,就問起我前晚的事,我一五一十都照實說了。他听完後問我︰「你叫來打人的那些人是哪里的?叫什麼名字?住在什麼地方?」我說︰「我只知道他們是縣城的人,住哪里,叫什麼名字?我不知道了。」他說︰「你不老實,想保朋友?我去過你飯店吃飯,觀察過你,從你的穿著、打扮、說話的語氣、神態,我能分析出你的性格、為人,你叫人做事能不知道他們的地址和姓名嗎?」我裝著很委屈的樣子說︰「局長我真的不知道他們的地址和姓名,只知道他們是縣城的,領頭的那個叫老鼠仔,平時都是他們來我飯店,我從沒去過他們家。」那副局長看著我說︰「你還是講出他們的地址和姓名吧!那樣對你好一點。」
要我出賣有恩于我的朋友,判我二十年徒刑我也不會干。老鼠仔是我瞎編出來的名字,他是誰連我都不知道。我裝著一副誠實又委屈的樣子說︰「局長,我真的沒騙你,我真的不知道他們的住址和姓名,就好像我知道你是分局的局長,但不知道你姓名,知道你住在鎮上,但不知道你的詳細住址一樣。」那副局長也沒為難我,問明了我叫人打架的原因就走了。
第二天早上,分局的人過來用警車把我載到我的飯店,留下一個警察看管我,其他的警察又過去那無賴的飯店不知問什麼去了。留下看管我的那個警察是我學校書記的兒子,跟我的關系十分好。
我見周圍沒有其他的警察就問他︰「究竟是怎麼回事?」他低聲跟我說︰「那個老板去分局報案,說你叫幾十個人去他飯店搶劫,把他裝錢的錢櫃打爛了,搶走了他三千多元,現在這個案件縣公安局都知道了,昨天很晚的時候,縣公安局局長去鄰縣辦案回縣城時還進我們分局問了一下。不過那局長說,一個農場人應該沒有那麼大的膽量叫那麼多人去飯店搶錢。」
怪不得那晚阿明他們走後,那無賴的飯店乒乓作響,原來在做功夫給我栽贓,他媽的,這個世界真的很難再找到這麼毒的人了。
我跟他說︰「我確實沒叫人去那無賴的飯店搶錢,早上我見你們分局的正局長對我很有成見,好像要整我一樣,現在我該怎麼辦才好呢?」他對我說︰「其實真正辦這件案的人是那個副局長,他分析案情是一流的,在分局基本都是他辦案,我們分局的人都很尊重他,他的後台也硬。」我听他這麼一說,心里踏實了一點。
中午警察又把我帶回了派出所,分局的正局長是本地人,他又對我審問了一番,我還是那樣講,他大罵我不老實,說要送我上縣公安局判我的刑等等。我覺得他偏向那無賴,但敢怒不敢言。到了晚上,那正局長語氣好了一點,對我說︰「你爸也是農場的老干部了,獲得很多榮譽,全場干部職工都很尊重他,你應該多向你爸爸學習,以後不要做壞事了。」又說︰「考慮到你是農場老干部的兒子,就給你一個機會,放你回去,但你出去後一定要把打人搶錢的那幫人找回來,不然我們還要再抓你。」他說教了一大堆就放我走了。
我回到飯店見克手和檢察院院長的兒子都在我的飯店,原來他們听到我出事後,也上下給我打點,見我平安回來都很高興。我多謝了他們,叫廚師趕緊炒菜、做飯準備痛飲一番。喝酒的時候檢察院院長的兒子說︰「除了殺人放火,就數搶劫罪大了,如果真給你定個搶劫三千元的罪行,起碼也得坐個十幾年的牢。」大家都大罵那無賴陰毒無比,我說︰「不如我告他誣蔑罪,也讓他坐坐牢。」檢察院院長的兒子說︰「那也有點難度。」
第二天中午,我找到分局的那個朋友,我說︰「你們分局的正局長叫我出來後去找打人的人,如果找不到還要抓我,我怎麼辦好呢?」他叫我去找副局長問問,並把副局長住的地址告訴了我,他叮囑我不要跟人說是他將副局長的住址告訴我的。
晚上,我買了兩條好煙、兩瓶好酒和一點水果去找那副局長,那副局長見我找他,很熱情的招呼我進他家,落坐後我問他︰「局長,我的案件怎麼處理呢?」
他說︰「經過我們的調查,沒什麼證據證明你叫人去搶劫隔壁飯店的錢,現在是當打人處理,交由你們農場派出所處理。」我听了連聲多謝他,他教育我說︰「以後做事不要沖動,回去好好做生意,能忍則忍,有些事不象你想象的那麼簡單的,就是打人也不對。」我又連聲多謝他的教育。
我怕在他這里坐太久,給別人看見了影響他,就把煙酒放下說︰「一點小意思。」他讓我把煙酒拿回去,我不肯拿,他硬要我拿回去,他說︰「這件事我只是秉公辦事而已,也不是有心偏袒你,東西你拿回去吧!給別人看到了不好看。」我見他怎麼也不肯收,只得把東西拿走。
我出了副局長的家沒走幾步,見前面的房間門口有一個人手里拿著一大包東西在敲門,我仔細一看,原來是那無賴。只見門開了,那無賴進了房後房門又關上了,我經過那房子的窗口時放慢了腳步往屋里看,只見那正局長和無賴在說著話。怪不得那正局長老想整我,原來那無賴給他送東西,看來那無賴還不死心,還想重掀風浪搞我。
我心里罵那無賴太陰險惡毒了。那無賴生意不會做,不從自身找原因,卻怪罪別人,自己沒料又要惹事,賺了好處哈哈笑,吃了虧就惡人先告狀。他的飯店一天沒做超過三百元的營業額,店里收銀台哪有三千多元現金?連續十多天的營業額不收回去,都放在收銀台里等別人來偷?最起碼也會把當天的營業額放進他的臥室吧!現在卻說我朋友把他的收銀台打爛,把里面十多天的營業額搶走了,我看三歲小孩也不會相信他的鬼話。
自從我叫阿明他們扁走了無賴的服務員後,風浪也平靜了十幾天。又一天晚上九點鐘左右,另一個村的五、六個土霸王來到我的飯店。
我平時很少跟這條村的土霸王見面,從沒惹過他們一丁點,今晚這幾個土霸王不懷好意來到我的飯店,肯定又是那無賴不知用什麼方法叫他們來搞事。那幾個土霸王進了飯店東看西看不發一言,我做好了隨時反擊的準備。
但隨後就發生了一件讓我終生內疚的事。那幾個土霸王東看西瞧了一下,就走到老趙面前看了一下老趙,突然一齊赴向老趙就開打。老趙那時買了一輛摩托車在我飯店附近搭客,晚上一般都在我飯店喝茶聊天,見有客下車就過去搭,一般晚上十點多鐘才回家。平時我有什麼事沒時間去辦,都叫他去為我代辦,飯店有時臨時缺點什麼都會叫他去幫買。
可能那無賴暫時不敢動我,見老趙和我關系好就拿老趙開刀,想從旁煞煞我的銳氣。我見那幾個土霸王動手打老趙,就沖上去攔開,但攔得了這個卻攔不了那個,我見狀大喝一聲︰「如果你們在我飯店里打人,不要怪我插手。」隨手我就從腰間拔出西瓜刀,阿達見我準備動手,也抽出西瓜刀準備動手,那幫土霸王見情況不妙,也就收手不敢再打老趙,就用手指著老趙不停地大罵,什麼以後你要小心點,今天放過你,遲早也要收拾你之類的威脅話。
那幫家伙走後,我察看了一下老趙的傷情,老趙對我說︰「其它沒什麼,就是大拇指受了傷。」原來那幫家伙突然襲擊老趙時,一下就抓住了老趙的右手拇指用力扭,老趙痛得大叫,無法反抗。我看著老趙受傷的拇指,很後悔當時不動手幫他,心里覺得很對不起他。當時我考慮老趙只是跟我很好,但不屬于幫我打架的那類,所以就沒出手。土霸王走後,我靜下心來想,畢竟那無賴是見老趙跟我關系好,才叫那幫土霸王打他的。可以說老趙是因我才惹上了這事,如果時光可以倒流,我決不會讓這樣的事發生。
老趙這件事發生後不久,阿達就去他們鎮的食品公司上班了。我見沒有服務員,我女朋友一個人在樓面做不來,我一個人白天、晚上都得提防那無賴使陰招,太辛苦,就叫一個是我老家的廚師回我老家,幫我找幾個服務員和一個膽大能打的人。他沒找到服務員,男的卻給我找到了。他叫阿為,是個功夫教頭,以前經常去廣西、海南一帶教功夫,人長得挺凶猛的,他話不多,但人很隨意,跟我很投緣,也很听我的話,我有事沒事都喜歡跟他開玩笑,我問他︰「就我們倆個人對付幾十人你怕嗎?」他說︰「只要手上有一條長棍,幾十人都沒問題。」我听了就專門給他弄了幾根兩米長的長棍,放在飯店的幾個地方。他人很沉穩,我比較相信他的本事。阿為來到飯店後,那無賴就沒敢再來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