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個難對付的女人。」
昨夜的事情很快到了各方勢力的案頭，所有人不約而同生出這種想法，同時也沒感到太過意外，有膽量將這驚世駭俗的技藝暴露出來，就一定有本事維護它。
次日過午，余一一剛準備休息，從外面走進一個二十多歲的男子，走到他面前道︰「凌小姐，我家主子在天下第一樓請小姐赴宴。」
「對不起，我現在很累。」一上午有許多家商行造訪，希望能簽訂協議，給他們提供貨源。唇槍舌劍你來我往，她確實覺得有些疲憊。
「小姐，請不要為難我們。」那侍衛手上晃了一下腰牌，竟是大內侍衛的金龍牌。
余一一撇撇嘴，不甘不願的起身，神情懶洋洋的︰「帶路吧。」身在長安，皇帝的面子還是要給的。
一進包廂，余一一也微微有些吃驚，軒轅墨塵看來真的很看重她，竟然親自來了，還請了軒轅流玥作陪。對一介商賈能如此慎重，軒轅墨塵的胸襟氣度不可小窺，此人前途不可限量。
「民女凌夜見過皇上、護國王爺。」余一一福了福身，姿態美好優雅，有一股渾然天成的高貴。
饒是看慣了美人昨日又曾見過余一一的軒轅墨塵眼神還是閃了閃，這個女人像個發光體，光華燦爛卻不炙熱耀眼，渾身縈繞著一種純淨清靈之氣，溫暖親切，讓人不由自主想去親近。
真不像個商人啊。
「你怎知我是皇上？」軒轅墨塵沒計較她的禮數，命她坐下淡淡道。
「昨日軒轅王爺不就是陪著您來過嗎，听說王爺冷漠高傲，能讓他尊敬的只有皇上了吧。民女還沒感謝皇上昨日的光臨呢，雖然是微服，可很多官員都認得您，無疑會給我的紙坊加分很多。」
「好說，這不正是在你預料之中嗎。」軒轅墨塵心中斟酌著話該怎麼說，昨夜的事情刻意看出這個女人的心智很強大，軟硬不吃，不知道什麼可以打動她。
「皇上，有些話，心里清楚就行了。」余一一微微低下頭端起茶盞輕輕嗅了嗅，露出一抹清淡的笑容，似是陶醉于茶香。
軒轅墨塵模模鼻子，果然是商人，一張嘴人就不可愛了。
「我不是個拖泥帶水的人，皇上紆尊降貴來見我一個小女子，不知道有什麼事情，若是我力所能及的一定會幫，否則皇上就不要開口了。」放下茶杯，余一一正色看向軒轅墨塵，對著皇上的絕對權威，她沒有必要打太極。
「放肆！」剛剛領她來的侍衛大怒。
「肖亮，退下。」軒轅墨塵見余一一挑眉，忙輕斥了一聲。那叫肖亮的侍衛憤憤退下，看向余一一的目光卻十分冷然。
「朕的侍衛有些太過耿直了，凌小姐莫怪。朕的來意小姐應該也能猜出一二，朕希望能出資和凌小姐一起經營紙坊和書坊。相應的朕可以為你們打通各國的銷售渠道，減免稅收。不知小姐覺得如何？」
「皇上是只出資，還是想知道造紙和印刷的技藝？」余一一淡淡問道。
「既然合作經營，朕自然有權利知道。再說，小姐的這兩項技藝可以說是澤被當代和後世的讀書人，以後更應該會成為百姓的必需品，小姐若想自己永遠保留這個技藝似乎也不妥。」
「今天上午有許多商行來洽談簽約，但我都沒答應，因為我知道我這紙坊和書坊的價值，知道皇上一定會派人來的，只是沒想到皇上竟肯親自來，似乎我不答應有點不識抬舉。不過，」余一一頓了一下，凝眉道︰「恕我放肆，在商言商，相比名垂青史澤被蒼生，我更注重現在的成效。我能夠將貨源提供給皇上底下的皇商，但是如果皇上想掌握我的技術，恕我不能同意。如果一定要用皇權壓我，我想我還不如去別的國家發展，總有賞識我願與我合作的人。您不用懷疑我是否能出去，既然我有膽量將這紙坊開在出來、保證不被人將法子學去，自然有我的手段。」
「壟斷這項技術，小姐不覺得胃口太大了嗎？」軒轅流玥冷冷道。
「皇上和王爺也無需惱火，永久壟斷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人的想象力無限，何況我這里有了模板，總有一天會有人研究出來或是仿出來。而且沒準因此會出現更多種新的發明，這不比我將制法公布出來限制了人的思維個人更好嗎？」
「小姐很會說話。」軒轅墨塵眼里有淡淡的贊賞。
「不，我說的不是虛言，不過，我可以承諾，萬一三年之後，若還沒有人模索出這造紙之法，我會將此法公布于世。所以皇上就允許這三年我自己多賺些錢吧。」
「你說的可是真的？」
「絕無虛言！」余一一揚眉道，「商人最重的就是誠信。」
軒轅墨塵思考了一下道︰「那好，那朕就收回技術共享這一項。不過，朕還是希望能合作，這三年你的紙坊出的紙除了你們自己賣，剩下的由皇家收購專賣，你看如何？相應的，朕可以為你們擋下其他商家對你們的窺探，據朕所知，昨天晚上，你的住所就有不下十撥人監視。」
「靠著大樹好乘涼，我自然沒異議。一會咱們擬好合約就可以簽了，我那里也可以少些蒼蠅。」
軒轅墨塵一笑︰「凌小姐好爽快。還有一事，你那印刷技術又當如何？」
「那個和這造紙的條件一樣，三年技術保密。皇上可以多任命一些書商幫我賣書。我的書坊分為兩個作坊，一個會接那些文人的零散生意，另一個準備大批印刷啟蒙讀物、四書五經天文地理之類的經典，這些書能夠開啟民智，也算我對軒轅的一點貢獻。愚民不如教化，軍事的勝利只是一時，而當民眾都心里都有一個信仰一個聲音，這個國家的凝聚力就不可小覷了，那樣干什麼有不成的呢。」
軒轅墨塵一怔，繼而拍案大喜︰「說的好，開啟民智，不錯，若寒門都讀書，世家就不能以此為傲了。朕不但要幫你賣這些書，還要廣泛提倡讀書，建立學堂，讓所有人都得到皇室教化。」
余一一早就發現這個時代讀書很不普遍，私塾很少，一般都是家學，幾個大的書院招收的也都是富家子弟名門貴族，普通人多半都是大字不識。為了她的書好賣，她善意地給了軒轅墨塵這個建議，果然，這軒轅墨塵不愧是個野心勃勃的君主，很上道，很快反應道這是個能夠打擊世家好辦法。
其實，軒轅墨塵何嘗沒有想過令寒門讀書，只是世家將書籍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普通百姓接觸的機會實在有限，而余一一恰好彌補了條件上的不足。
學會文武藝貨賣帝王家，估計幾年後寒門該會和世家子弟爭鋒了，世家會不會就此沒落呢？唔，她想這些做什麼，未免有些太好心了。
此時，軒轅兄弟看向余一一的目光已經由開始地不以為然到現在的敬佩了。
「凌小姐，謝謝你。嗯，我們皇家藏書院書也不少，到時候還請小姐都幫我們印刷一份保存。」
「送上門的大生意，小女子當然不會拒絕。」余一一微微一笑，唇邊含著一縷促狹的笑意。
「那祝咱們合作愉快！」
「好，合作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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