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澀情緣 第293章 孤鴻鳴空

作者 ︰ 雨蒙蒙

田恬沒了主意,這假準也不是不準也不是,連鎖店剛剛開業,需要著意經營,交給鄭焱放心,交給兩個新人欠妥;鄭焱不在,自己只好守著虹雲,而時裝店則要歇業一天。如果不準鄭焱的假,又恐誤了他的大事,自己心里也會不安。左思右想還是決定放行。

「好吧,我準你假。田恬我天塌下來都不懼,就怕看到你小兄弟流淚和犯傻。」

「謝謝你,我會把損失補回來的。」鄭焱又為田恬夾了菜,田恬似乎不領情,抄起筷子夾起來正想丟回去,忽見鄭焱咧著嘴笑,便順勢填進了他的嘴里。誰知鄭焱哼了一聲連忙用手捂住了嘴,眉頭也皺了起來,不由慌了神兒︰「怎麼了?」

鄭焱嚼嚼口中的菜,咽了說道︰「你扎著我了。」

「啊,不會吧?」田恬起身過去,捧起鄭焱的臉,問︰「流血了嗎,張開嘴我看看?」

鄭焱「撲哧」一聲樂了。而臉卻被田恬擰住了︰「臭小子,你敢耍我!」

鄭焱笑意不減︰「老板,你倒是輕點兒啊,臉皮松了,會顯老的。」

田恬松了手,瞪了瞪眼回身坐到了沙發上。

不說田恬趕往虹雲連鎖店,單說鄭焱,懷揣田恬給的一千元錢,坐進了出租車里,問身旁的司機︰「師傅,知不知道本市哪家樂器店最為有名?」

的哥言道︰「據我所知本市最大的樂器店叫楊生樂器店,楊老板可謂業界的新生代,店大,品種多,品質高,你不妨過去看看。」

「好吧,師傅,請你開過去。」

走進楊生樂器店,放眼四顧,鄭焱立刻有種受騙的感覺,什麼店大品種多,與武陽的那家樂器行相比,差多了。轉念一想不由笑了,自己不過買一把二胡而已,只要質量好就行,管他店大店小。

一位男士走了過來︰「先生,您想買什麼樂器?」

「噢,我先看看。」鄭焱說著跛腳緩行,當看到一只薩克斯管時,心中一緊,他想到了張曉蘭,想到了張曉蘭送他的那只心愛的薩克斯管,一股酸楚涌上心頭,連忙將目光移向別處。又走了幾步,指著二胡示意老板取一把來。老板拿過遞給他。鄭焱調試了一下,試著拉了拉,感覺音質還不錯,于是略作討價便買了下來,匆匆出了店門。

秋日的陽光媚而不驕,湛藍的天空飄著一朵朵潔白的雲。蒙城郊外,秋野茫茫,五彩斑斕中蘊著豐收,蘊著希望,蘊著農家的喜悅。

青山公墓,穆冢肅碑,翠柏蒼松,秋風颯颯,灰雀孤鳴。滿目蕭瑟亡魂惻,一腔憂怨苦偷生。鄭焱環顧四野,淒清難抑,收回視線,將鮮花果品擺放在父母和妹妹的碑前,跪拜于地,已然大放悲聲——

爸,媽,妹妹,今天是八月十五中秋節,是我們全家第一次聚在一起共度節日,雖然兩世相隔,卻隔不斷我們相連的血脈,我心系你們,時時惦念著你們,更想著追隨你們。

爸,媽,兒活得太苦太累,苦于舉目無親,孤苦伶仃;累于強顏歡笑,裝瘸子扮無情;兒真的不想再獨存于世了,兒是一個罪人,已經辜負了太多的人,而如今似乎又陷入新的孽緣。兒不想再傷己傷人遭良心的譴責、受痛苦的熬煎了,兒想離開這里,他鄉遠行,以求心靜神安。爸,媽,兒會常來這里看望你們,只待三年後,奔赴黃泉一家團圓。

一只孤雁從頭頂掠過,拋下一串哀鳴聲,消失在南方天際。

鄭焱慢慢止住了哭訴,抹了把淚眼,轉臉望著墓碑上妹妹的遺像,淒然說道︰「妹妹,哥知道你喜歡听二胡曲,所以今天特意買了一把過來拉給你听。妹妹,今天是中秋節,我們舉家團聚,本該演奏些喜慶的曲子,可是哥想起了遠在千里之外、曾經給予哥宏恩厚愛的小蔓姐,為了表達對姐姐的深深思念,哥想拉一曲我為姐姐譜寫的曲子,曲子還沒有名字,要不就叫做‘孤鴻鳴空’吧。」說至此,兩行熱淚奔涌而出,回身遙望南方天際,不由再起悲聲︰

「姐呀,小弟好想你,好想你。今天是中秋節,小弟不能前往拜叩,還請姐姐原諒。姐呀,確像你說的那樣,小弟有心事沒能相告,待到明年你的忌辰時,小弟再到你的墳前一訴苦衷。」

琴聲響起,淒婉哀怨,裹著無盡的哀傷與思念,縈繞在墓園,飄蕩在山野,猶如孤鴻鳴空,其悲抑雲,其哀遏風。

琴悠悠,哀綿綿,淚漣漣。琴悠悠,訴不盡心中的感激之情;哀綿綿,道不完心中的深深思念;淚漣漣,瀉不完苦命兒滿月復的孤苦與淒憐……

琴聲迎來了一輪皓月,琴聲送走了西墜的金丸。在看園人的一再催促下,鄭焱方才含淚離開了墓地。

回到華陽小區,鄭焱抬頭看看田恬的窗戶,見沒有燈光,想是她到父母家里過節未歸,便走到小區花園里,在花間小徑邊兒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皓月高懸,天空明淨,秋夜涼爽清明。也許是人們都在家中享受著溫馨與和美吧,花園里僅有鄭焱一人面對著皓月明空。此情此景使他想起了蘇翁,想起了「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的詞句,也勾起了對遠在江北的張曉蘭的離情別緒——

蘭蘭,你在哪里?在雲州?在河源?還是在望鄉湖畔?一語心聲道過,引來淚珠串串。晁端禮的《詠月》詞飄然如夢︰……玉露初零,金風未凜,一年無似此佳時……瑤台冷,闌干憑暖,欲下遲遲。念佳人,音塵別後,對此應解相思。最關情,漏聲正永,暗斷腸、花影偷移……共凝戀,如今別後,還是隔年期。人強健,清尊素影,長願相隨。

蘭蘭,我親愛的姑娘,焱子只能與你共望明月遙祝安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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