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蓉拿起紙巾拭了拭嘴,盯住了鄭焱的臉︰「我送你qq號,你為什麼不接受,是不是不想和我聊天兒?」
「咳,你別誤會,我不是不想和你聊,而是根本就不喜歡網聊,一沒時間,二沒興趣。」
「沒時間,是這樣嗎?你不就一個小小的店員嗎,日理萬機呀!」
鄭焱白了一眼榮蓉,忍了忍說道︰「我說過了沒興趣!」
「哼,那你陪洋妞喝酒就有時間有興趣了?」
「我……我那不是無可奈何嗎。」
「你少廢話,明天晚上九點上網陪我聊,不得推辭!」
「喂,你有什麼話現在不能說嗎,干嗎要網上聊呢,費時費事還傷身體。」
「你怎麼這麼沒情趣,網聊不是輕松隨意不拘謹嗎?」
鄭焱看看榮蓉,笑了︰「怎麼,難道還有什麼話不能當面說嗎?」
榮蓉微微一怔,拋出一句︰「少羅嗦,明晚等我電話!」拿起筷子不言語了。
鄭焱的心里掠過一絲涼意,榮蓉究竟想聊什麼,決不能和她拉得太近,要不然被她那個喝醋過了量的男朋友知道了再給堵上,可就又要罵我癩蛤蟆了。于是輕笑道︰「這樣吧,等我申請了qq號,咱們再聊。」
「不行!就你這辦事效率,等你申請好了,我也老了,哪還有精力和你聊啊!」
「嘻嘻,時間不會太長,最多一兩個月就能搞定。」
「你少嬉皮笑臉的,明晚我送你一個。」
鄭焱收起了笑臉,一本正經地說︰「榮小姐,不瞞你說,我打字特別慢,會讓你著急的。」
「騙誰呢,那天晚上你發送留言不是挺迅速嗎?」
「咳,別提了。」鄭焱一臉難為情的樣子,「那天我上網發帖,一分鐘打了九個字,神速吧,你猜田恬怎麼說?」
榮蓉繃住笑問︰「怎麼說?」
「她說我這是‘蝸牛打字法’,說著就把我推到一邊由她替我來打。說來也真是讓人難以置信,田恬在一分鐘內竟然打出了三十八個字,實在是匪夷所思!」
榮蓉終于沒笑出來,那雙美麗的大眼楮里,隱現一絲陰雲︰「有意思嗎?你不願和我聊天可以不聊啊,用得著撒謊嗎?」說著端起酒杯一口喝下,站起身向外走去。
望著榮蓉的背影,鄭焱的心里略顯苦澀,面對這個天生麗質又酷似夏雪的姑娘,心里會時不時地泛起一絲甜蜜;而當想到不知為何被她跟蹤,她的男朋友又在威脅自己時,心頭又會掠過一絲不安。咳,不管怎麼說,還是演好瘸子少去招惹她為妙。正然想著,榮蓉竟然又坐到了他的面前。
「榮小姐,怎麼又回來了,不生我的氣了?」
榮蓉一臉不屑︰「我為什麼要生氣,為你嗎?」
「呵呵,確實不值得,那你剛才……」
「我剛才出去打個電話,怎麼,你以為我走了?不會的,今天你請客,走了個歐陽,我若是再走了你的臉往哪兒放啊?」
「沒關系,你不必顧及我,有事盡管忙去。」
榮蓉抄起酒瓶往杯中添了酒,飲了一口,道︰「鄭焱,我怎麼都搞不明白,你怎麼總是裝出一副冷酷的樣子。」
「沒有啊。」鄭焱模模臉,言道,「我這人雖然長得有點令人討厭,可說我冷酷還是有點兒夸張的。」
榮蓉心里笑罵道︰你確實長著一張折磨人的臉,若不是……若不是有意折磨自己,我才不會去而復返呢!想到這里,姑娘不禁又為自己的行為感到好笑,而臉上也泛起了一抹紅暈︰「哎,你干嗎那麼冷酷,人家又不欠你錢!」
鄭焱有意一聲長嘆︰「咳,說白了就是因為自卑,我是一個殘疾人,與你們這些個美女在一起,總使我有一種負罪感,生怕有損你們的名譽。」
「真是這樣嗎?」榮蓉一臉譏笑,「鄭焱,要說和你在一起還真是讓人不快,因為你不僅關閉了自己的心扉,還戴上了一副面具,請問,換作是你會感到舒心嗎?」
鄭焱沒有言語,兩眼盯著酒杯似在思索。卻听榮蓉又道︰「大家能夠相識坐在一起這是緣分,沒有人去追溯你的過去,也沒有人指望你能給他們什麼恩賜。相反,作為朋友,更想給你以力所能及的幫助,使你舒心與開懷;而你似乎總是心存戒備拒人于千里,這不是一句‘我是殘疾人’就能夠解釋得通的;如果不是你心染重疾,那一定是有意為之,倘若真是如此,那你實在有辱朋友一詞!」榮蓉說完舉杯干了。
看到姑娘臉起紅霞,鄭焱將酒瓶拿了回來,幽幽說道︰「榮小姐,鄭焱對朋友看得很重,也從不做傷害朋友的事情。我承認自己有心理疾病,這都是因腳而起,你可以不信,但我還是要說。」
「哼哼,你還確實有病!」榮蓉冷笑一聲,再次取過酒瓶為自己倒滿了酒。
「榮小姐,你不能再喝了,會傷身的。」
榮蓉似乎沒有听見,端起杯喝了一口,兩眼曚︰「鄭焱,你讓我很不甘你知道嗎?自從我們相識,我就一直在思考著一個問題︰你是怎樣個人,為什麼連洋妞都青睞甚至迷戀于你,就因為你這張臉嗎?」
看到姑娘已現醉態,鄭焱向服務生招招手,示意買單。卻听榮蓉又道︰「你這人城府太深,戒……戒心又重,真讓人……不懂,……不甘心。」說著將杯中的酒倒進了口中,隨即趴到了桌上。
鄭焱起身來到榮蓉身邊,拿起她的小包,架住了她的胳膊︰「榮小姐,走,我送你回家。」
「不,不回家,我……我還要喝,我想弄清楚你到底是……是怎樣個人……」
鄭焱架著榮蓉走出酒家,攔下一輛出租車,將姑娘抱了進去,自己鑽進車里扶著她。榮蓉倒在他的懷里,口中嘟囔著︰「你……你是怎樣個人……」竟然睡著了。
「先生,你們要去哪里?」司機啟動了車。
鄭焱聞听先是一愣,隨即推推榮蓉︰「榮小姐,你家在哪兒?」再看姑娘竟然一動不動,只聞鼻息之聲。于是笑了笑說︰「師傅,您隨意吧。」
出租車匯入車流,沿街駛去。
榮蓉躺在鄭焱的懷里,睡得很香。燈光下,鄭焱望著這位酷似夏雪的姑娘,只覺一股暖流在全身流動,不由輕輕吻了一下她的額頭,手也抱得更緊了。
手機的鈴聲響起,榮蓉連眼都沒睜,兩開包取出手機,接通說道︰「誰呀,真會搗亂,覺也不讓睡。」
「蓉兒,是我,爸爸。」
「爸,您回來了?」
「不,我還在北京,因擔心你才打了電話。」
「我沒事兒,放心吧,我好困,掛了啊。」
榮蓉將手機放入包中,臉往鄭焱的胸前靠了靠,又要入眠。鄭焱連忙叫道︰「榮小姐,你醒了,告訴我你……」
「天哪,還讓不讓人睡覺呀,討厭!」姑娘用手捂住了耳朵。鄭焱不由笑了︰「榮蓉,我們現在出租車里,告訴我你家在哪里。」
「啊,車里?」榮蓉聞听睜開了眼楮,正想坐直身子,卻感覺頭又暈又疼,不由「哎喲」一聲,又倒在了鄭焱的懷中。
「頭暈是嗎?」鄭焱一手摟著姑娘,一手去模她的額頭,「快告訴我你家住哪里,我送你回去。」
「軍分區家屬院。」
「師傅,軍分區家屬院。」
「好的,坐穩了。」
出租車加速而去,很快消失在燈光車影之中。
鄭焱背負著榮蓉走進一棟樓,乘電梯到達六樓。打開一扇門走進去,將姑娘輕輕放到了沙發上。便听姑娘柔聲說道︰「謝謝,如果沒有你我現在還不知道躺在哪里呢。」
「不用謝。」鄭焱看看表,「榮小姐,如果可以的話我想我該回去了。」
「……好吧,我送送你。」榮蓉說著就要折起頭,卻又疼得「啊」的一聲躺倒了。
鄭焱一見連忙蹲來,輕聲問︰「很疼是嗎?我去給你做碗醒酒湯吧。」
「真不好意思,麻煩你了。」
「別客氣,應該的,等著。」鄭焱起身去了廚房。榮蓉望著他的背影,臉上現出甜甜的笑容。
功夫不大,鄭焱端著碗走了過來,榮蓉見了又要起來,被他按住了。鄭焱將碗放到茶幾上,慢慢扳起姑娘的上身,在背後放了兩個靠墊兒,又端過碗,道︰「榮小姐,我來喂你,不會介意吧?」
「怎麼會呢,只是覺得有點兒不可思議。」
鄭焱用小勺盛了點湯滴在自己的手背上,試了試溫度,問︰「什麼不可思議?」
「好幾個人都說你是個心高氣傲、薄情寡義之人,現在看來並非如此,難道傳言有誤?」
「天哪,誰又在背後編派我?」
「編派?哼,無風不起浪吧。」
「好了,別說我了,還是說說你吧。」鄭焱說著將一勺湯喂入姑娘的口中,「一個女孩子,干嗎喝那麼多酒,不怕傷身呢!」
榮蓉瞟了一眼鄭焱,說道︰「搞不懂你,心里特煩。」
「這麼說還怨我了?不過,你沒听說過借酒消煩煩更煩嗎?」
榮蓉笑了︰「還真沒听說過,今天是第一次。」
鄭焱也笑了,抬頭看看四周,問︰「榮小姐,你的父親應該是部隊里的高官吧。」
「何以見得?」
「告訴我是不是。」
「咳,一個行將退役的老兵而已。」
「真羨慕你。」鄭焱看看表,又道︰「今天太晚了,我該回去了,你歇著吧。」說著又喂了一勺。
榮蓉望著鄭焱的臉,苦笑道︰「你還羨慕我呢,你看看,我頭疼得要命,你走後身邊連個人也沒有,一旦有什麼不測只能等死。」
「別嚇唬自己,不就是喝多了酒嗎,睡一覺就好了。」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最近經常頭疼,而今天則變本加厲。」
「去醫院檢查了嗎?」
「沒有。」榮蓉推開鄭焱的手,「我不想喝了,胃里不舒服,有點兒想吐。」
鄭焱將碗放到了茶幾上,抓過榮蓉的手掐住合谷,微笑道︰「下次喝酒應該再多點兒。」
榮蓉的手抖了一下,感覺一股電流流遍全身,渾身有種麻酥酥癢絲絲既受用又奇特的感覺,不由芳心急跳,俏臉胭染,呼吸也變得急促了些,忙斂定心神,瞟了一眼鄭焱,柔聲問道︰「什麼意思?」
鄭焱似乎沒有什麼觸感,雖然覺察到了姑娘的異樣,但他還是沒撒手,怕的是她嘔吐。一本正經地說︰「爛醉如泥,就什麼痛苦也沒有了。」
榮蓉聞听甩掉了鄭焱的手,嬌斥道︰「你走吧,不要你管,連點兒同情心都沒有!」
鄭焱笑了︰「逗你呢,來,我扶你回臥室休息吧。」
榮蓉微微點點頭,忽然紅了臉說︰「我……我想去衛生間。」
看到姑娘一臉嬌羞,鄭焱收起了笑容︰「好吧,我扶你過去。」
「我頭疼不能走路。」
「那怎麼辦,總不能在這兒方便吧?」
「說什麼呢,羞死人了!」姑娘的臉更紅了,「真笨,你不會把我抱過去嗎?」
「咳,早說呀。」鄭焱說著大大方方地將她托了起來。
「哎,你慢點兒,我有點兒暈。」榮蓉閉上了眼楮,而手則摟住了鄭焱的脖子。
鄭焱將榮蓉抱進衛生間,慢慢放到了地上︰「榮小姐,我先出去了,你要小心,完了喊我。」
「嗯。」
鄭焱出去關上了門。榮蓉則捧著有些發燙的臉,走到鏡子前,望著鏡中的自己,羞澀地笑了。
兩分鐘後,榮蓉拉開了門。鄭焱連忙走過來︰「扶著過去行嗎?」
「試試吧。」
鄭焱扶著榮蓉向臥室走,誰知剛邁出兩步,姑娘便「哎喲」一聲倒向了他,嚇得鄭焱連忙摟住,而後抱起走向臥室。
將榮蓉安置在床上,鄭焱吐了口氣︰「榮小姐,你休息吧,我回去了。」
榮蓉望著鄭焱的臉,怯怯地說︰「喝了那麼多酒水,不知道會不會再……鄭焱,你今晚不走行嗎?」
「這……」鄭焱犯難了,看這丫頭的樣子確實需要人看護,可自己怎麼能輕易在此留宿呢?要是讓她的家人或者男朋友知道了,那還了得?
見鄭焱有些遲疑,榮蓉不高興了︰「如果讓你為難就算了,反正我死不了。」說著閉上眼楮不理人了。
鄭焱猶豫片刻,狠了狠心,說道︰「好吧,不走了,我去客廳里睡沙發,你有事喊我。」
姑娘睜開了眼楮,臉上重現羞澀︰「櫃里有被子拿一條過去,別受涼了。還有,用不用向你的老板匯報一下?」
「哎呀,我怎麼把這給忘了。」鄭焱說著掏出手機撥通了田恬的電話︰「田姐,我今晚不能回去了,榮小姐喝多了酒沒人照顧。」
「榮小姐?你不是去會歐陽了嗎?」田恬問。
「是啊,她們兩個一起去的,結果歐陽有事先走了,榮小姐貪杯喝過了量,我就把她送回了家里,由于無人照管,只得留下來,好了你休息吧,我掛了。」
鄭焱收起手機,取了被子,沖榮蓉笑笑︰「晚安。」隨轉身走出臥室……
第二天早上,鄭焱一覺醒來發現天光大亮,便伸了伸四肢坐起了身子。
榮蓉從餐廳走了出來,一臉甜笑︰「醒了,沙發睡著不解困吧,要不要到床上補一覺?」
「不用了。」鄭焱起身將被子疊好,抱起說道,「你怎麼樣,頭還疼嗎?」
「好多了,謝謝你,昨晚多虧你了。」
「不用謝,以後少喝點酒就是了。」
「你把被子放回去吧,然後洗漱一下,早點我已備好了,待會兒過來吃。」榮蓉說完轉身又進了餐廳。
鄭焱洗漱完畢走進餐廳,在姑娘對面坐下,榮蓉將切好的面包片加了果醬和菜葉遞向他,鄭焱接過毫不客氣地咬了一口,嚼了嚼問道︰「你烤的?」
榮蓉點點頭︰「怎麼樣,好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