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怕,再這樣被沐熙照顧一個月,我就要放棄復仇了。公子,你怎麼還不給念兒消息啊。我呆呆的坐在石凳上,沐熙對我好的景象和爹娘死時的慘狀在腦中交替出現。我多希望沐熙對我好是有目的,那樣可以給我一個恨他的理由,至少是一個不再愛他的理由。可是,不論如何我都想不出。怎麼辦,難道真的就死在沐熙的溫柔鄉里了麼?石榴裙的下擺似乎已經被捏得皺皺巴巴,爹,娘,沐熙……。
忽然「叮」的一聲,一個插著一張字條的暗器被穩穩打入面前的石桌上。我抖了一下,迅速將暗器拔出,四下張望一下,發現並無人後,打開紙條,上邊只寫了四個字︰「卯時,膳房」。是公子的字跡,我苦笑一下,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了……
卯時到膳房並不是什麼難事,即便是驚醒了沐熙,只要告訴他我要小溺便可。只是,這膳房,難道公子要與我在那里見面?是不是太冒險了?罷了,公子行事,必有他的道理,我只需照做即可。
第二日清晨。
已經卯時了,出了來送菜的菜農,再沒見到其他人,難不成公子已經來了?我有些緊張,總不會是公子發生什麼事情了吧?
「這是你們的人昨天從俺家定的!」一個粗粗的聲音傳來。
「說了沒有就沒有了!你這個家伙想賺錢想瘋了吧!你以為我們將軍府的錢這麼好拿麼!把你的這些東西都拿回去!我們將軍府的肉都只從固定商家定!你要是在這雞上下了毒,出了事兒我們到哪去找你去!」
十只雞?我有些疑惑的走上前。
「你們不買就不買!憑啥說俺東西上有毒!而且是你們自己的人……」
「這位大叔,怎麼只送十只雞來啊?我們將軍府這上下這麼多人,十只雞根本不夠啊。」我好聲問道。
「俺也奇怪呢!你們府里那麼多人,咋才要十只!可是那人說了,只要十只,多一只少一只都不給錢!他,他還有你們將軍府的腰牌了!」
十只雞?時機?時機到了?我嘆了口氣,「大叔,我明白了,真不好意思,這些錢,您就拿著,辛苦您來將軍府跑一趟了。這雞怕是剛來不懂規矩的下人定下的。」
「誒,姑娘你可真是好人啊,謝您的賞錢。」拿了錢,大叔歡歡喜喜的離開了。
我搖搖頭,緩步走向與風閣,我要報仇了,我應該好開心啊……。為什麼,卻感覺有點苦。
解酒澆愁愁果然是更愁啊。我坐在花園里,乘著夜色,自斟自飲著。
果然,公子說的沒錯,時機到了。未時我便接了旨,說是盤西國的使者明日要來,仇念愁即是大周國的第一舞姬,須得獻舞一支,為國爭光。可笑,這狗皇帝真是昏庸到沒救了,別的國家都是靠比國力,比軍隊來為國爭光,他居然大言不慚的想要靠我的一支舞就彰顯國威。殺了他真也算是為民除害了。只是殺了他,沐熙怕是也會被牽扯進來。不光將軍當不成,怕是連命都要沒了。
真要這樣做麼?我一遍遍問著自己,每問一遍,便飲下一杯酒。我搖搖晃晃站起來,向著皎潔明月做舉起手中酒杯,自顧自地說道「先干為敬」,便一抬手將杯中酒飲盡。
「念兒!」暖暖的手臂擁我入懷,「怎麼飲這麼多酒。」還是熟悉的青草香,連這身上濃重的酒味都蓋不住這種溫柔的感覺。
我轉身環住沐熙的腰,「夫君,念兒,嗝,不小心就喝多了。」
沐熙伸出一只手模模我的頭,「念兒明日不是要獻舞麼,今日怎麼飲這麼多酒,會頭疼的,我們回房休息好不好?」
獻舞?我在沐熙懷中抬頭,款款一笑,「念兒從來沒有為夫君一人跳過舞對不對?」
沐熙疑惑的看著我,點了點頭。
「那我,給夫君跳一支舞好不好?只跳給夫君一個人看的舞。」說罷我放開沐熙,站遠了一點,向沐熙行了個禮,「念兒若是跳的不好,夫君莫要笑話。」
沒有琴音,沒有水袖,甚至連長發都未梳起,我自己輕輕哼著小時候沐熙常常用葉子吹給我的那首曲子,以月光為伴,忘情的舞著。剎那間產生一種願意永遠留在這一刻的感覺,想要沐新月下,醉春風里,一生一世與他為伴。
一陣酒勁沖上頭,我不自主晃了一下,似是要摔倒了,卻在落地之前墜入了一個懷抱。我咯咯笑著,伸手撫著那張英俊的臉龐,輕喚一聲「沐熙哥哥」。
依舊是那年夕陽下,依舊是那年草香里,依舊是那年倜儻少年,依舊是那年暖心之吻。我緩緩閉上雙眼,得君厚愛,此生足矣,足矣。
「爹,娘……」我柔柔的叫道,仿佛我不曾變過,一直是那個眾人寵愛的秦風兒。
「風兒,爹娘已經走了,唯一放心不下的,只有你。風兒你雖生來有一只貓眼,但在爹娘心中,你與其他孩子無任何不同,是爹娘的掌上明珠。不要再想著報仇了,和沐熙好好在一起吧。只要你能過的好好的,爹娘也算安心了。」
看著爹娘遠遠離去的身影,我淚如雨下,卻無法挪動一下腳步。就這樣了麼?我恨了四年,難道一朝就要放下麼?不要……。不要……。我要報仇,我要報仇!
「風兒,醒醒,不要哭了,沐熙哥哥在。風兒乖,不怕,不哭。」
張開雙眼,我冷冷盯著面前的沐熙,坐起身,「夫君的心思即便是不在念兒心上,也不要一而再再而三的傷害念兒,風兒若是對夫君重要,夫君大可將她也娶進門,念兒絕無一絲怨言。還望夫君莫要再將念兒喚作風兒,不停刺激念兒了。」忽略掉沐熙臉上一閃而過的失望,我頓了頓,繼續說道︰「夫君是不需上早朝麼?妾身晚上還需為皇上獻舞,恕不奉陪了。」
「我知道了,」沐熙卻是笑著起身,「念兒……」最終還是沒有說出那句話,他轉身離開了房間。
無力的垂下頭,我忍住想要流出的淚水。恨了四年,我的執念太深了。這個殺掉皇帝的機會是可遇不可求,若是這次錯過了,怕是余下一生我都要生活在悔恨中,與其這樣……不如,現在動手!司空沐熙,秦風兒已死,自是不欠你什麼,這債,下輩子仇念愁當牛做馬也給你還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