璃諾颯自是听到了藍水似低喃的提醒,忽的自袖中飛出一枚銀針射向顏無塵。顏無塵沒料到璃諾颯會突然用暗器,躲閃不及,銀針就這麼刺中了他的胸口,下一秒,他直直地往後倒去。雲淡臉色一變,身形一閃,接住了自家主子,仰頭略帶質問地問璃諾颯︰「公主殿下這是為何?!」
璃諾颯腦子里反復閃爍著方才顏無塵擁著她時在她手心劃下的筆畫,一筆一劃,溫暖的觸感仿佛還殘留在她的手心,藏在袖中的手握成拳,「他沒事,只是睡著了,帶你主子回去休息吧。」她用淡淡的聲音,隱藏起自己的思緒。
雲淡呆呆地看看顏無塵,又看看璃諾颯,頓時明白了什麼,對璃諾颯恭敬地點了一下頭,抱著顏無塵嗖地一下無影無蹤。
璃諾颯看著自己的手發呆,仿佛那些字就這麼刻在了她的手上,舍不得,這三個字,聰明如她,怎麼會不明白顏無塵的心思?但是她不能,雖然斬斷了心里對那個人的心思,心里有的還是他,而不是顏無塵,所以不讓他眼睜睜地看著她離開,這麼做是最好的。
「走吧,我們提前啟程。」緩緩收回心神,轉身看向廊下的藍水和碎玉。
「是。」藍水和碎玉微愣,回過神來,趕緊回屋拿上不多的行李,主僕三人悄悄出了傾煙山莊。
璃諾颯上了馬車,便躺在榻上閉著眼楮,像是睡著了。碎玉和藍水都在馬車里撐著手休息,一夜沒睡就要趕路,主僕三人著實累壞了。車里一片安靜,璃諾颯其實並沒有睡著,心里浮現的是歌渺和顏無塵兩張臉。
趕了幾天天路,終于在今天快午時時進了京都城。
歌渺正漫無目的地在街上走著,身邊飛馳而過三匹馬,他還沒看清來人,只知道那是女子的服飾,但當他聞到空氣中一閃而逝的藥香時,他心中一喜,轉身看去,卻只是遠遠地看到三個影子飛快地消失在他的視野里,他撒腿就追,可是卻追不上,只看到馬匹進了皇宮……
「母後!」璃諾颯飛快地跑進乾清宮,提裙行禮,「兒臣見過父皇母後。」
「颯兒!」皇後見到璃諾颯差點沒哭出來,沒有預想到她這麼快回來,兒行千里母擔憂,這麼些日子沒見了,她就像天下所有的母親思念她們的孩子一樣思念著她。
璃諾颯不語,只是擁抱了皇後一會兒,才放開。
「母後看看,嗯,母後的颯兒長高了一點,怎麼瘦了?臉色也不好。」皇後皺眉問道,「寶慈寺住的不好嗎?」
「皇後娘娘,公主殿下是日夜兼程趕回來的。」藍水在一旁說。
「你這傻孩子!」皇後捏了捏璃諾颯的鼻子。
「好啦!母後,師父來看過父皇了嗎?」璃諾颯探了探睡著了的皇帝的額頭,問。
「花先生來看過了,你先去歇會兒吧!你本身身體就不好。」皇後寵溺地撥了撥璃諾颯肩上的發絲。
「不了,兒臣要先去看太子哥哥。」璃諾颯擺擺手,撒腿就跑了。她知道慢一步皇後就又該嘮叨她了。
沐檸宮——
「姐!」一個小姑娘穿著火紅的衣裙跑來。
「花殤?」璃諾颯見到花殤,臉上浮起了一絲笑意。
「姐,你去哪兒了,為什麼不帶我去……」花殤抱著璃諾颯又要撒嬌。
「行了,姐還有事,乖啊!」璃諾颯對花殤輕輕道,然後跑向了寢殿換了身素淨的裝扮,她又奔去了太子府。
花殤看著她的背影,她知道她是辦大事的人,所以她只能盡力不去給她添麻煩,她也盡力讓自己變優秀,好早點幫上她的忙。
「公主殿下駕到!」大門的太監一見到璃諾颯的到來先是有些吃驚,然後趕緊揚聲通報。
太子府里的眾人聞言也很吃驚,紛紛扭頭朝大門看,「見過公主殿下。」
「免禮。」璃諾颯淡淡道。誰也沒想到幾個月後他們會在太子的靈堂上再見,也沒來得及去多看她一眼。
太子府的總管給璃諾颯點了三炷香。面對太子的死,她心里沉重,但畢竟她活了這麼多年,又在寶慈寺呆了一段時間,生與死她早已看開,所以情緒也比較淡定,沒有太子妃他們那麼悲痛。
「大嫂。」璃諾颯在太子妃身旁蹲下。
「公主殿下!」太子妃一下子抱住璃諾颯痛哭失聲。
璃諾颯輕嘆了口氣,眼淚也不由自主的悄然滑落,順了順太子妃的背,安撫道,「大嫂,別傷心了,父皇已經下旨追封太子哥哥為郁王,況且太子哥哥不過是去了另一個世界而已,人總會有一死,等你百年後,在那個世界,就又可以見到他了不是嗎?」
似乎有人安慰人會說這種話的,太子妃也沒有哭的那麼厲害了,「真的會有另一個世界嗎?」
「嗯,真的有。」她就是從另一個世界來的。
璃溪和璃醉一左一右摟著璃諾颯的胳膊,許久沒見,他們長大了不少,都哭得淚眼朦朧的,「小姑~父親是不是不要我們了?」
璃諾颯把他們都抱在懷里,「乖,你們父親是去了一個很遠的地方了,不是不要你們,你們都是男子漢,要堅強,再說了,你們還有母妃,還有皇爺爺皇女乃女乃,還有皇叔皇嬸們,而且小姑不是回來陪你們了嗎?」
「小姑再也不會走了嗎?小姑會一直陪著我們嗎?」璃醉眼里滿是期待。
「嗯。」璃諾颯只能這麼應他,她不知道她什麼時候又會消失,她也不能騙這孩子。說到底,動不動就逃開也是她的錯。
璃諾颯一直在太子府呆到晚上所有來吊唁的人都散去,然後便對太子妃,哦不,是郁王妃要求開棺驗尸。她不是個迷信的人,所以她很直接地跟郁王妃說了。
郁王妃大度,理解璃諾颯,雖有些遲疑地答應了,但她信任璃諾颯,還特地讓人多點幾盞燈。
璃諾颯很仔細很仔細地驗遍了太子的尸身,結果證實了她心里所想,謹慎起見,她還提取了一小瓶太子的血液,然後才讓人重新蓋了棺。她把小瓶子遞給藍水,一個眼神,藍水就領命走了。
碎玉扶著疲憊的她從太子府出來,歌渺就候在那里。看到她疲憊的樣子,他心里滿滿的思念變成了滿滿的心疼。而她看到他,卻是一臉淡定。
「我們,談談好嗎?」歌渺艱澀地張口小心翼翼地問道。
碎玉看不過眼,「歌大人,公主殿下今天一天沒有吃藥沒有吃東西沒有休息了,就是鐵打的也該倒了,有什麼事能等她恢復了精神再說好嗎?」眼前這個男人,比起顏無塵,她當真不怎麼待見。
歌渺緩緩地走近她,顫抖地撫模她的臉,心疼道︰「怎麼就是不懂得照顧自己?」
臉上傳來的觸感,讓璃諾颯平靜的心變得不平靜,她別過臉,「本宮先回去休息,有什麼事擇日再談。」說完,轉身上了馬車離去。
一進沐檸宮,看到庭園里戲耍的幾個孩子,璃諾颯瞬間傻眼,順哲、花殤還有璃醉、溪兩兄弟她倒是認識,但這個小屁孩兒是誰啊?
其中一個孩子望著璃諾颯,「你是誰啊?長得真好看!不過我母親說最好看的是我皇姑姑喲!」
「你娘是誰?」璃諾颯好笑地問,皇姑姑?看來是她那些哥哥們的孩子。
飲淚、霧緣、初槿听到外頭的動靜,紛紛跑了出來,「琀兒,那便是你的皇姑姑,不得無禮!」飲淚率先開口道。
叫琀兒的小孩很認真的搖搖頭,「母親,琀兒沒有無禮。」
「喂!誰來介紹一下?」璃諾颯皮笑肉不笑地說。
藍水立刻匯報道︰「璃琀,一歲,七殿下的孩子。」
「琀兒?」真是傻眼了,所以說皇帝就該注意計劃生育嘛!現在好了,搞得她這里差點沒像個幼兒園。
「颯兒!」璃扇迎了出來,擁住璃諾颯,平靜的眼眸是掩飾不住的激動,身後跟著璃瑾他們。
璃諾颯深呼吸,入鼻的滿是冷爵香的氣味,從來不覺得自己調制的冷爵香是這麼親切溫暖,「十四哥!十四嫂要吃醋的。」
大家紛紛哈哈大笑,這丫頭,還真是……
璃瑾也站在旁邊,「來,讓我也看看颯兒,」說著,扳過璃諾颯的肩膀,仔細地打量,「嗯~許久不見,出落得更美了!」
「好了,都坐吧,別母後說我欺負你們。」璃諾颯說著,已經帶頭在紫藤樹下的石桌邊坐下,習慣性地抬手泡起了茶,孩子們就都在旁邊玩,「這拖家帶口的,是想怎樣啊?」
鏡央笑道︰「我們是想來看看有什麼能幫到你的。」
知道他們的好心,璃諾颯也沒多推辭,「也沒什麼事,就是需要驗郁王的血液,別說你們做不來,連師父都幫不到我的。」
「你搗弄郁王的血做什麼?」璃沫不解。
「難道你懷疑他的死因?」北冥淺問。
「可是太醫說郁王是病死的,沒什麼不正常啊!」冰裴憂說。
「說了你們也不懂,你們要是太閑,那就在朝政上多費心思吧!父皇現在病著,幫他多分擔也是好的,」璃諾颯瞥見歌渺欲言又止的眼神,她又道︰「行了,你們自便吧!我要去藥室了。」然後轉身就走了。
璃諾颯就這樣在藥室里對著太子的血樣研究,終于在第四天的中午傳出她的聲音,「藍水!把BT師父叫來!」
外頭候著的藍水一听,趕緊去找花想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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