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正坐……不,是正躺在馬車里。
與我視線持平的是兩雙腳,而且其中一雙還胡亂地架在了我的臉上。
這樣我就很明白了,已經不用再詳細去看也能夠明白——我被人綁在了自家運貨的馬車上。
至于把腳踩在我臉上的人麼——
需要解釋嗎?
「我說公主殿下,剛才用門板把我打飛的人是您麼?」
「怎麼會呢?達魯先生真是愛開玩笑啊。」
此刻又重新披上斗篷遮面的少女正襟危坐,莊重的表情沒有絲毫的破綻。
如果我後腦勺隱隱抽痛是假的話……
「那麼,可以問一下不是開玩笑的話麼?現在的狀況是……」
「討厭啊,我們正在趕車啦。」
「喔,我明白了,意思是我被你們挾持了是吧?」
「怎麼會呢……我們只是友好地請達魯先生協助我們而已。」
友好?把我綁成一個粽子扔在地板上也算友好的話,我倒真想對他們兩個都「友好」一下。
我略微地抬起了頭,清點了一下眼前的人頭數。
「那麼,快點給我松綁吧。」
「什麼啊——你這自以為是的語氣,沒有殺掉你這個變態,就應該感謝我們的仁慈而好好地下跪了!」
踩住我臉的主人聲音激動地說。
下跪?現在我整個人都蜷在這不足一米的地板上,被你用腳踩著你還想怎樣啊?
「我是無所謂……你們就等著吧,現在外面駕車的人是夏雅吧?大概不需要我再做說明了吧?她是個超級迷糊加路痴,我們就來賭賭看吧,看她呢,是先駕著車沖進軍隊的哨崗呢還是先墜進懸崖呢?」
「你……你騙人的吧?」
「 嗒!」馬車的輪子像是被巨大的石頭絆了一下。
我迎面撞到了門板上,還好車門是關死了的,不然現在我的人早就飛出馬車了,不過饒是如此,我也被撞的七暈八素的。
「如果不信任我的話至少也換個人去駕駛,老實說我還沒想過現在就死,死前還要陪著幾個蠢蛋!」
「你才會死,你這個變態臭狗屎!」
「小艾——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
「 隆 隆。」道路越來越顛簸了。
我的頭啊!!
「上吧,珀伽索斯,飛躍那個懸崖吧!」
耳邊還有這樣不祥的聲音。
「那個,你們誰去駕駛都好,再讓夏雅玩下去,大家都會死的!」
「不行,我們從來沒有駕過車啊!」
「真是沒用啊,快點幫我把繩子解開啊!」
「喔喔。」
無腦劍士拔出他那柄威風凜凜的長劍,眼中露出了如刀刃般鋒利的寒芒!
眼前白光一閃而逝。
「混賬啊!你剛才一定是想殺了我吧!」
我飛快地偏過頭,而緊貼著我額間的,是那柄泛著寒意的刃尖,幾縷被斬斷的頭發緩緩地飄落了下來。
「不……不是啊,是失手。」
「你騙鬼喔?」
「嘸啊啊啊啊~~」車前方的馬突然痛苦的嘶鳴了起來,我感覺車子的顛簸增加了一倍。
不祥,超不祥的……這種感覺簡直像是在追趕著死神的步伐。
「夏雅,快停車啊!」
「不行喔,珀伽索斯好像不受控制了耶?」
你到底做了什麼啊!
我扭過頭,瞪視著無腦劍士和自稱公主的少女。
「究竟想怎樣啊,難道大家要一起死在這里?」
「不要啊,我才不要和你這種變態一起死呢……」
這就是這家伙的遺言了嗎?
「真是沒辦法了,希望達魯先生你能夠好好地信守承諾喔?」
「我才沒有答應過你們什麼咧。」
綁住我的繩子被割斷了,我趕緊從車簾里跳了出去。
趕馬架上駕車的夏雅還是一臉悠閑的模樣,但是,這究竟是什麼情況?
眼前四處都是藤蔓交織的灌木叢,而身後的退路完全被茂密的枝葉遮蔽了,不,更確切的說法是夏雅根本就是駕車在樹叢間橫沖直撞嘛,而現在的目的地則是——離得下坡道足有三十米高的山崖沖過去……
「不要啊……快點停下來,珀伽索斯!」
啊啊,這是我家馬的名字,命名的人麼……我用眼神瞟了一眼一旁該說是處亂不驚呢,還是大腦里完全沒有緊張感這種回路的夏雅,當然,這事現在不重要啦。
我用力地拉勒緊了韁繩,想要把馬給喝停下來。
我說夏雅,你究竟是施了什麼魔法,這匹老馬在我趕車的時候從來沒有超過時速5公里過欸……現在拖拉機變成保時捷了?
馬蹄飛濺,揚起飛沙走石,周圍的景物在一瞬間凍結住。
只剩下珀伽索斯拖著快要斷氣的喘息聲,馬眼賁張,一面口吐著白沫,在幾乎臨近懸崖邊只有小幾寸的地方騏驥一躍。
珀伽索斯帶著身後的棚車躍離了地面,飛舞到了空中的至高點,高大的灌木與懸崖都被拋離在了身後,只映出背景上那一抹初升時的紅日……
啊,多麼美妙的景象啊。
當然,這一切只是我的妄想而已。
事實上珀伽索斯,然後連帶著整個馬車一起滾落了山崖。
我的馬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的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珀伽索斯~~~~~~~~~~~~~~~~~~~~~~~~~~~~~~~~~~~~~~~!!!!
所幸的是,在最危難的時候,我抱著夏雅一起跳下了車,因為這里周圍大部分都是草地,所以我們幸運地沒有受傷。
不過坐在車棚里的那兩個家伙就慘了吧,這里掉下去可是有三十米呢……
正這麼想著的我,突然看見馬車車轍碾過的懸崖邊上,突然爬上來了一只手臂。
噢?真是命硬的家伙啊。
這樣想著的我露出了獰笑,迎面走了過去。
「快……快點拉我們上去啊。」
無腦劍士一手扒著石塊,想要努力地爬上來,但無奈他的另一只手上還吊著一個少女,這讓他的情況變得更為窘迫了。
「嗯,你說什麼?」
「快點拉我們上去啦,你這個變態豬頭。」
「啊,今天的天氣真不錯啊,風和日麗的,我都產生了幻听了呢。」
「你到底想怎樣啦?」
「喔喔喔,我可愛的駿馬珀伽索斯因為某些人的任性妄為而白白犧牲了呢,我听見它正在呼喊著要我為它那可憐的靈魂報仇呢。」
「明明是一匹老的隨時會斷氣的劣等馬!」
「啊,我怎麼又听見幻听了?那是惡魔的聲音嗎……如果是的話還真是比豬還愚蠢的惡魔呢。」
無腦劍士恨恨地咬緊牙齒,但他的整個身體都因為過分的使用肌肉而渾身顫抖起來,尤其是抓住岩塊的手,馬上就要撐不下去了。
「小艾,不要管我,快點放手吧。」
「不要,我絕對會保護安琪的。」
「達魯,快點幫幫他們吧……」
雖然我還想盡情地欣賞他們可憐的表情,不過夏雅這麼說了的話……我也沒道理要幫忙啊。
哈哈哈哈哈……這就是讓我賠了錢的下場啊!
看著無腦劍士的手抖得越來越厲害,我在他的身前蹲了下來,露出了善良的微笑。
「要我救你們也不是不可以啦。」
「那快點幫手啊,你這個變態豬頭臭狗屎!」
「可惜,你看,你這是在求人的語氣嗎?」
「達魯先生,請幫幫我們啊。」
「唔,我是很想幫公主你啦,但是你看,從剛才起某個人就一直拒絕我的好
意,還一直沖我罵個不停,我在想會不會是不出手比較好呢,免得影響到人家的發揮嘛。」
「那個,幫幫我們——」
「什麼?」
「請救我們上去。」
「我的耳朵最近越來越不好使了,根本听不清聲音了,話說剛才的說話聲是錯覺嗎?」
「嗚——請救救我們,拜托了!」
無腦劍士閉起眼楮痛苦地喊道。
「雖然我听到了類似求救的聲音,但是是對誰說的呢,對我嗎——應該不是吧?我不是變態豬頭臭狗屎麼,怎麼可能有人向我這種人求救喔?」
「請救救我們,達魯先生,求你了。」
無腦劍士那張堪比美少女還要精致的臉上飽含淚水,不過,我可不是上完一次當還接著會往火坑里跳的主。
「不行啊,我完全感覺不到你話里的誠意呢——應該這麼說,求您了,救救我這卑賤的性命吧,尊貴的達魯大人,我這一輩子都願意為奴為俾地侍奉您——少一個字都不行喔。」
「達魯,太過分了啦。」
夏雅推了推我的身子,但被我堅決地攔在了身後,我的眼楮里閃爍著歹毒的光芒。
「誰要說這種惡心的話啊,讓我為奴為俾的伺候你?那還不如死了算了。」
「那你就去死吧,只要松開手就可以咯。不過,當你松手的時候,可憐的公主大人也要一起香消玉殞了,真是個沒用的家伙呢,還說要做什麼騎士,連自己最重要的人都保護不了……」
「求……求您了。」
「什麼?」
咬了咬牙,像是下定了決心似的,無腦騎士哭著喊出了這麼一段感人至深的話。
「求您了,救救我這卑賤的性命吧,尊貴的達魯大人,我這一輩子都願意為奴為俾地侍奉您!」
「啊啊,我確實感受到你的誠意了。」
我點了點頭。
「那麼,快點就拉我們上去啊!」
「說請!」
「請快點拉我們上去。」
「但是我拒絕!」
「你……你是惡魔啊?」
「因為救你們上來你們很快又會像之前那樣恩將仇報的吧,我才不舀自己的小命開玩笑呢——現在我就去找士兵來喔,你們就努力地撐到那一刻吧……」
就在這一瞬間,無腦劍士握住的土塊從中斷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