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文謙走過來開門,開不動,拍了一下門板,「童瑤,睡著了?」
揉揉坐得僵直的膝蓋,童瑤貼著門板從地上爬起來。童文謙還在門外邊說話,童瑤捂住耳朵,面無表情看門板一眼,慢慢吞吞挪回床上。哭得累了,眼皮酸得發沉。
那一覺,是她被送來童文謙家睡得最香的一次。童瑤睡得特別沉。她仿佛事先料想到了,睜開眼楮就會出現。
醒來時,床沿邊背光坐著一人。微佝僂著背,不知想著什麼太入神,一動不動。
童瑤從被窩里伸手出去,悄悄模了模棗紅金紋絲絨燈裝棉襖。涼絲絲的,她收回手,又拉上被子把自己蒙住。
「瑤瑤醒了?」老人俯身靠在她枕頭邊問。
「……嗯,我還想再睡一會兒。」童瑤揉著眼,小聲說。
老人的手撫在被子外她頭頂上,還和過去哄她睡覺那般,輕輕拍著。過了會兒,童瑤咬著被角開口問,「,你今天就回去嗎?」
「肯定啊。魚湯還在鍋里炖著,晚一點回家去,瑤瑤就可以喝了。」老人嘆氣,驀地咬著牙輕哭出聲來。「瑤瑤,你怎麼說不要你呢?心肝啊,不要你了還能活麼?」
童瑤從被子里鑽出來,哭得跟淚人似的。
什麼話都不說,赤著腳跳下床開始收書包和她的衣服。
她一點兒也不難過了,她快樂得像只小鳥。
那個女人接到信息從單位趕回家,看見老人哭過的眼楮和她身邊背著書包的童瑤,臉色陰寒得跟家里進小偷似的。一把將童文謙從沙發里拽起來,「她們這是什麼意思?」
童瑤要走了,她定然高興,可是老人親自上門來接人卻掃了她知書達理大學講師的面子。
老人冷眼看著童文謙和那個女人一言一語吵起來,牽上童瑤的手,不發一語地走出童文謙那間漂亮精致的大房子。
因為她,老人和她唯一的兒子斷絕了來往。
小縣城不大,四四方方幾條街就貫穿起了一整座城。城里的人抬頭不見低頭見,老童家的事沒幾個月就傳開了。
有些人很奇怪。他們當著面會同情憐憫地說,孩子多可憐。到了背後,他們卻又討論起來,說這孩子多不听話啊,爸媽都不要。
為那些閑言閑語,也和別人吵了幾場架。最後干脆賣了老房子,搬離她住了一輩子的縣城,住進市里童文謙二婚前空出的舊房。自此,便是她的後半輩子,童瑤的所有前半輩子,纏在一起,抽不出身。
火車搖搖晃晃進ru市火車站,天還是黑的。
三年前,童瑤離家去相鄰的市區念大學,老人一個人又搬回了縣城。童瑤還得轉車,坐大巴從市里回去。汽車客運站候車室夜間不開門,童瑤坐在門外台階,等頭班車。
冷風凍得她膝蓋疼,空蕩蕩的街道,馬路對面成片的香樟樹靜默地豎立在可怖的陰影里,無聲晃動。
童瑤等得難受,忽然想說會兒話。
她打給橙子,冷風撲在臉上,開口的剎那,眼淚毫無征兆地蹦出眼眶,「橙子,我也不要我了。」撕裂帝,從喉嚨遍及心髒。
此生唯一一個願意把一生給她的人,也不要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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