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年關（三）
風雪依舊，兩千兵丁魚貫而出，在營門口略微整隊後，直向南而去。這一次，柴啟山幾乎把所有的騎兵營都動用上了，除了必要的聯絡馬匹，全給了前鋒營，要說不緊張是不可能的，畢竟這是第一次指揮如此多的人馬，而且打的是國戰。說起來他這個五品的游擊將軍是靠軍功起家的，但真正提的上台面的那些個軍功大多是十幾年前的事了，更別說那個時候他還是一個小小的校尉，能有今天，一是靠勤勉，二是沾了邊關的光，全大吳國的地盤上也就是雲州這里能有些戰事，有機會和瓦楞人不大不小的打上幾仗賺取些資歷，再有就是剿匪；雲州的匪患歷經上百年，大大小小的匪首有名號的幾十個，總有機會逮住幾個為自己的功勞簿子上加上點東西，可惜的是每次剿匪的出兵規模都不大。說實話，這次瓦楞人突然大規模進攻，是十幾年來的第一次，光觀察到的旗號就不下十幾頂，這代表了起碼有十幾個部落參與了此次戰事，這就是幾萬騎兵啊，想想這個數字就讓人不寒而栗。
長長的隊伍幾乎是模著黑前進，僅能靠著前面人的呼吸、腳步踏雪發出的沙沙聲辨別隊列，最前面的前鋒營也是靠著本地人對環境的熟悉下意識地向著雲州城進發。二十里路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奇襲加夜襲，兵貴神速，固然積雪很厚隊伍走的反而很快，好在風雪雖大卻勝在了一個順風，半個時辰下來，人的身上漸漸走出了熱意。
「柴將軍，前鋒營報已可望見雲州城門燈籠！」
「幾盞？」
「三盞！」
柴啟山提了一路的心總算稍稍放下少許，這是他和雲州城約定的暗號，若城內得到他們發出的消息，並且做出接應準備，就在城門樓上掛三盞燈籠，他一直擔心這麼大的風雪天氣，燈籠能否掛出來，即便掛出來是否能被隔得很遠的他們看到，到現在為止看來還一切順利。
「命令前鋒營整隊，做好攻擊準備，待甲、乙二旅到達後即刻展開進攻，打通後軍雲州的通道，待通路打開後除一部維持通道外，其余各部對敵展開襲擾；命令甲、乙二旅戰斗隊形加速前進展開，跟隨前鋒營前沖，一路不可戀戰，雲州城就是勝利。」柴啟山直接命令道。
傳令兵將命令復述一遍後喊聲「得令！」急匆匆去了。
其實在戰前布置任務的時候，這些過程都已向各領軍的將軍校尉交代過，這次是正式的命令下達，後隊的速度立時快起來。柴啟山輕輕夾了坐下的戰騎一下，馬兒的步伐驟然加快，一手緩緩地將寶劍拽了出來，用布條緊緊地纏在手上，十幾個跟在他周圍的親兵紛紛亮出兵刃，策馬跟在他的身後。
大戰一觸即發。
烏有烏有
一陣悠長的號角聲猛然在呼嘯的風中響起，即便在呼呼作響的風中依舊清晰可辨，迅速向四下傳去，接著又是幾聲相和的號角聲，前一聲還響在前面，後幾聲卻是從四面響起，緊接著一陣震耳欲聾的喊殺聲驀然平地驚雷般從四面八方響起，幽暗中沿著吳軍的隊伍突然亮起的點點火把和映過來的晃動的人影。
壞了！柴啟山剛升起了個念頭，身子已經被身後騰空而起的親兵狠狠地壓倒在馬鞍上，一根羽箭幾乎是擦著他的後背飛過狠狠地刺入了壓在他身上親兵的身體，距離他們約兩丈有余的地方一個身影正從雪地里爬起來，張弓搭箭，更多的身影從雪地里，從路邊的溝壑里鑽出來，吶喊著沖上。
中伏！
吳軍長長的隊形立刻被分割成了一個個小的包圍圈，奇襲變成了遇伏，兵貴神速更是一場笑話。此時柴啟山只感慨幸好有這場暴風雪，視線不清，否則吳軍被這樣打個措手不及，立時怕是就是一場潰敗，經過最初的慌亂後，吳國兵士就近相互靠攏，展開反擊，兩國將士狠狠地踫撞在一起。普一交手，柴啟山驚喜的發現這些黑盔黑甲的瓦楞黑帳兵兵並不如自己想象的那般強硬，幾個照面下來，被吳軍砍倒的反而是大多數，略一思索便明白了其中的道理。瓦楞人強是強在騎射，為了保證伏擊的突然性，瓦楞人舍棄戰馬以步兵埋伏顯然是以自己的短處去攻擊敵人的長處，限制了自己的戰斗力；再則暴風雪遮擋了人的視線，弓箭手的遠程威力就發揮不出來；還有可以想象的出瓦楞人靜悄悄地埋伏，在這樣冰天雪地里一動不動地待上一擱時辰甚至更長的時間，乍一動手，被凍的幾乎僵硬的軀體無法立刻適應激烈的戰斗；還有一點是柴啟山原本就想到的最有利的地方︰風向！吳軍是自北向南打，瓦楞人相反是自南向北，現在刮的是北風，迎面而來的風夾雜著雪粒擊打在瓦楞人臉上幾乎讓人睜不開眼。
瓦楞的指揮官顯然也意識到這種情況，一聲聲悠揚的號角此起彼伏過後，瓦楞人伏擊的隊伍齊齊開始後退，隱入夜晚的風雪中消失不見。驚魂稍定的吳國兵士當然不會追擊，柴啟山也不會以為瓦楞人真的撤兵了，傳令各旅整頓隊伍集結、清點人數，一面急令前軍後隊立刻向自己靠攏，他現在最緊張的是前鋒營，那點騎兵可是他的命根子，更是在本次戰役安排里最濃重的地方，奇襲不成肯定是要強攻了，前鋒營的騎兵尤為重要。
可偏偏前鋒營沒有一點消息。
沒有消息也算是一條消息，可以肯定的是前鋒營必定遇到了和他們一樣的伏擊，沒有派人來聯絡，只能說明前鋒營情況不好，連和主隊通消息的人員都排不出來，一想到這，柴啟山即便是在大雪中白毛汗唰的冒了一腦門。沒有騎兵的沖鋒，他的這點步兵對上瓦楞人的騎兵連點還手的余地都沒有，更別說去救援雲州城了，沒準這些伏兵的突然離去就是去斷自己後路的，切斷自己和城北大營的聯系，要真的是那樣，他們可就陷入前後夾攻，四面包圍的境地。一旦真的被圍，沒給養沒後勤的他們可就真的是身處絕地。
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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