棄女逆天之皇恩浩蕩 墨黑湯藥

作者 ︰

關雎宮被火箭殃及較輕,如今修葺一新的偏殿中,太後近乎歇斯底里的斥道,玉泠的手哆嗦地端著一紅漆的托盤,里面,盛放著一碗墨黑的湯藥。

「太後,這是皇上的吩咐,還請太後早早用完了湯藥,咱家也好回去復命。」鄧公公尖細的嗓子在殿外響起,沒有絲毫的波瀾。

西陵夙刻意將對太傅府的審訊延到了太尉凱旋回京——

其一,不啻是為了在朝中多一份絕對支持的勢力,而不至于在處置太傅乃至她時,有諸多的磕絆,一並借此,逼她就範。

其二,無疑是讓這些許的時間蠶食她意志,在死亡邊緣徘徊後,自願做出舍棄的妥協。

「哀家要見皇上!」太後厲聲說出這句話,卻只換來鄧公公柔柔的一笑︰

「皇上眼下已在蘭陵宮安置了,奴才可不敢這個時候去驚擾聖駕!」

蘭陵宮?!

對啊,今日是蒹葭回宮的第一晚,他就在那歇下了!

蒹葭?

蒹葭!

真真是可笑,她親自找來的一枚代孕棋子,如今卻是真正成了帝王心坎上的人,她本以為,他是借著寵蒹葭,來讓她吃味,讓她妥協,沒有想到,如今的一切只是她的自作多情!

或者該說,是他刻意讓她在這枚棋子回來時,失去一切。

「太後,請早些用湯藥吧。」鄧公公沉不住氣,再催了一次。

不管怎樣,今晚的湯藥,他必是要讓太後喝下,才能回去復命的。

這宮里,哪怕太後這個位置,本該是十分尊崇的,但,如今的太後並不是西陵夙的生母,所以,自然也隨著帝王的態度,這位置的尊崇程度相應會起變化。

「太後——」玉泠難受地喚了一聲。

「如果太後不用,那奴才只能這麼著回去復命了。」鄧公公再催了一次。

太後的手緊緊的掐進床沿,這一句復命的意思,她清楚得很,如今,她的命,乃至太傅府的命都操控在西陵夙的手里。

縱然,她不在意太傅府的那些命,可對自個的命,她確是珍視的。

源于,只有真正面臨過死亡,才會知道活著的重要。

而在那一天,當西陵夙帶她瞧到那張一模一樣,連神態語調都像她的女子時,她是覺到威脅的。

因為,這不僅意味著西陵夙能用這名女子替換掉她,更可怕的是,假如借著這女子冒充她,從而在前朝對罪名供認不諱,就此將她除去,都是完全可能的。

畢竟之前,他說過一句話,若有人願意擔下這罪責,風府便能保下。保下風府,無疑保下了風初初,也保下了翔王,在萬不得已時,是他會做的抉擇。

那一刻,她的眼底定滿滿都是恐懼,她瞧到他的薄唇揚起,旋即,吩咐那名女子退下。

接著,他給了她一條生路,不止她能生,太傅府都能生的路——

只要說這名女子是隆王培養的死士,目的就是冒充她,傳命太傅,使出這謀逆之事來,而真正的她,早被囚禁在一處密室,備受折磨。如此,不止她能生,風府也能安然無恙。

听起來,確實是她唯一能選的生路,靠著他恩賞的生路。

只是,這條生路到如今,卻是要用一碗湯藥斷送她月復中的骨血。

如果她拒絕,她清楚,那麼,不止是這骨血依舊保不住,甚至連她的命都會一並賠上。

不過,都在西陵夙的一念之間罷了。

橫豎都是保不住,何必,賠上一條命呢?

補藥,這真是對被‘囚禁密室’,導致身子孱弱的她,最好的補藥!

她的手顫抖地伸出,玉泠忍住哽咽的抽泣聲,將碗盞遞到她的手上,遞上的時候,玉泠壓低了聲音︰

「要不,奴婢去蘭陵宮,求下夫人?」

這一聲,很輕很輕,幾乎是听不到的,玉泠的眼淚在眼眶里打著轉,她只是一名宮女,有些什麼她看不清楚,她能看清的只是這孩子對太後很重要,那麼,求如今聖寵的欽聖夫人是否會有用呢?畢竟皇上今晚也歇在了那。

太後的手接過藥碗,另一只手撫了下玉泠的額發,輕柔地說︰

「在這宮里,求別人,永遠都是沒有用的。」

蒹葭離宮這數十天,沒有服用媚機都安然地回來,僅說明了兩種可能︰

媚機從第一次開始,蒹葭就沒有真正服下。那麼,蒹葭的恭順,其實都是假的,為的,只是借著她的力,真正迷惑上帝君。

或者,有人替蒹葭解了媚機的毒。即便,這毒連她都沒有解藥,可,若是西陵夙喜歡上了蒹葭,對擅長攻心謀略的西陵夙來說,尋到解藥,也許,亦並非那麼難罷。

從頭至尾,一個看似秉性溫良,听話乖巧的宮女;一個看似對她舊情難忘,手腕狠辣的帝王,其實,早暗生了情愫,惟獨她,不自知,還自以為是地導演了那一幕幕,只有她入了幕的獨角戲。

唇邊浮起苦澀的笑意,兔死狗烹鳥盡弓藏,這八個字的意思,她想,她是懂了。

西陵夙要的不僅是這帝位,更是前朝乃至後宮一切對他形成掣肘的勢力都會被他所剿滅。他要的,是坤朝更開明的王圖霸業,要的是不受任何人左右的盛世春秋。

這一切,雖是她最初希望看到的樣子,可,站在他身旁睥睨天下的女子,卻不再是她。

罷,罷,罷,就喝下這碗藥,今日,她失去的,來日,她必將雙倍地討還。

畢竟,她還是這帝宮的太後,還是這坤朝後宮看似身份最顯赫的女子,不是麼?

端起碗盞,毅然湊到唇邊,一飲而盡。

藥,很苦,很澀,隨著藥汁入喉,她的身體里,沒有立刻席來疼痛,她只是木然地坐在那,看著鄧公公笑呵呵地跪安出殿,看著玉泠眼淚撲簌簌地留下,以及,在殿門口,盯著她喝下這碗藥,神情莫測的喜碧。

哪怕失去了所有,她至少還有兩名忠心不二的宮女,這些,就是她東山再起的後盾。

隨著一陣撕心的疼痛席來,她的手撫上那早已見形的小月復,額際冷汗涔涔,她,終于快要失去這個孩子,她最寶貴的孩子,好,從今以後,她活著,不止是為了權勢,更為的,就是恨……

這一日,是唯一一次蒹葭先醒來,她記不清自個是在什麼時候睡去,醒來的時候,天還是黑沉沉的一片,四周很是安靜,帳幔外兩盞蛟燭還亮著星星點點的光,透過輕薄的帳幔,輕柔地灑于她放在絲毯外的手腕上。

耳邊是他均勻的呼吸聲,而他的手腕此刻正環在她的腰際,隨著她每一下呼吸,熨帖地圈著,她小心翼翼地欠了,才發現,昨晚維持著蜷縮的姿勢竟是睡在了他的懷里,眼下,她能瞧到的,是合蓋的絲毯只到他的腋下。

她本就身形嬌小,加上蜷縮在他的懷里,自然那毯子便無法蓋到他的肩部,不然,等于是把她的臉悶在毯子里。他必是顧及到這點,方只蓋了一半的毯子。

可,現在,雖是七月的炎熱天氣,室內卻鎮放著冰塊,終是會受涼罷?

這麼想時,她的手拉過絲毯,小心翼翼地往上拉了些許,與其將自個的身子挪上去,定然會驚醒他,還不如把絲毯拉上去,即便蓋住她的小臉,但至少,他不會著涼。

這麼想時,她的手已把絲毯拉過了頭頂,縱然是上好的桑蠶絲織就的毯子,這麼把臉埋下去,終究是悶的。

但,他至少不會受涼。

小心翼翼地做完這個簡單步驟,睡在一旁的他,呼吸依然均勻,即便是恬睡中,他攬住她的手,其實攬得不算松,是環繞緊她的腰際,是怕她欠身離開嗎?

小腦袋轉過這個念頭,忽然,頭頂響起他低低的聲音︰

「不悶?」許是剛剛醒來,還帶著一絲低沉。

接著,她拉過頭頂的絲毯被掀開,清新空氣透進來的這一刻,他瀲灩的眸光已凝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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