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險而又險地逃過一劫!如果子彈到達的時間再早那麼0.01秒,或是抬高0.03米,射中的很可能就不是有防彈衣保護的後背,而是完全沒有保護的頭顱!但即便這樣,他還是被擊中要害了,脊柱的中槍,讓他下半身在瞬時完全失去了知覺,不再有控制力,眼看著面前一個彎道,卻沒法轉過去,只能順勢沖向那個樹林。
又是樹林啊,他心里在暗暗叫苦,但也有些慶幸,這一帶是緩坡,至少能緩沖他的滾動力矩,而且只要進入樹林,狙擊手的作用就會大大降低。
可是這一路過來沒見過什麼緩坡啊,在峨眉山上會有這樣的緩坡,也太奇怪了吧?
就在他準備著撞上一棵樹的時候,眼前一亮……雲海中,一輪紅日躍然升起,推動那一層層白浪,漾起金色的光暈……
佛光麼?
「天哪,救命!」他忍不住叫出來,伸展手腳,想要阻住沖勢,已經來不及了……
身下一輕,他渀佛已經落入棉花糖的雲海里,在天地之間自由地呼吸。眼前燦爛的紅日被迅速掩沒在雲海中,最後一絲溫暖就要從他身體里抽去。
那哪是什麼緩坡,只是山道邊的一段防護林,本應該是有防護欄桿的,但是可能管委會偷懶,被樹木取代,也可能是根本已經被他沖開了——他已經離開地面,以最優美的式,呈拋物線落下懸崖。
這時候,任何輕功都是浪費,他只能苦笑著張開雙臂,以擁抱大地的雄,給自己最大的迎風面,盡量減緩下落的速度。
如果這時候還能慶幸,那就是剛才的蝟集滾動帶來足夠的速度,讓他拋離懸崖的距離有些遠,要不然,這時候身體已經掛在尖利的岩石上。但這些懸崖總不是垂直的,誰也不知道在雲海的下方,會有多少怪石在等著,就算他命大,能夠避開怪石,落下去也不可能有個爛泥潭,或者是一個小龍女、一本武功秘笈在等他,有可能是一些民房、曬谷場甚至可能是一輛車。他能熬過多久,誰也不知道,剛才落下的位置應該在海拔一千五百米左右,最大落差也就是一千米不到,以空氣動力學計算,沒有降落傘的情況下,最多也就是十五秒。
這在平常只是眨眼的時間,對他,卻成了生與死的分界線!如果幸運,應該是能夠以每秒九十米的速度撞上某個東西……最好的結果是高大喬木的樹冠,那也足夠讓他癱瘓一輩子了。
眼前突然變得一片清明,雲海畢竟不是海,無法撐起他的身軀,這時候,迎著凜冽的寒風,他已經能看得很清楚,這里應該是一個經歷過泥石流或是瀑布一類的山形,在眼前至少二十米寬的地方寸草不生,可能在離他不到五百米,離地不到一百米的地方,有些岩石會與他相撞,以那時的速度,想從岩石上借力完全做不到!
他唯一的生機就是兩側沒有經過沖刷的山壁,上面有些山草樹木,如果能夠移過去,最好是左側那邊,樹木比較粗壯,能夠緩沖他下落的速度,可是這時候唯一能采用的辦法是滑翔,以他的迎風面,要想在兩百米落程內滑移十米根本不可行。
真是絕望啊,他痛苦地閉上眼,只有最後一招了。鶴翔!或許調動全身真氣,會有那麼一點機會產生滑翔力,給自己挽回一絲生天?
猛然間,他的右腰像是被什麼重重撞了下,氣機差點崩亂。只听一聲哀鳴,他來不及反應,就找到了飛翔的感腳!
是的,飛起來了,確切地說,是向左側滑去,不知道那個力是怎麼來的,但切切實實推動他滑移,在下落一百多米後,他險之又險地撞上一棵大樹,這次他再不敢托大,全身內力凝聚在胸部,狠狠地撞在樹干上,那感覺就像是當年師父用鋼筋重重錘在他胸前,但他能忍住,必須忍住。
可樹木無法忍住,一聲哀怨,臂粗的樹干折斷,這種犧牲給他帶來了最重要的緩沖,他不顧身上的疼痛,抓住身邊所有的一切,終于在兩百多米的翻滾後,下落的速度被止住了︰整個身體狼狽地滾進一處魚塘,濺起濤天巨浪。
冰冷的塘水迅速漫透他身體,但他已經沒有一點力氣再動,只是靠在塘邊,長長地呼出一口氣,峨眉的風景從來沒有像今天這麼美好!天是藍的,山是鸀的,雲是……
雲呢,雲在哪?在萬道金光下,山崖上的雲已經化作烏有,他驚恐地意識到,如果狙擊手在崖上,這個距離,足以看清剛才的浪頭,仍然有可能將他腦殼打爆!
可惡的江湖啊,連個賞花賞月賞佛光的機會都不給。他只能狼狽地起身,迅速穿入那些民居中。還不錯,半小時後,他找到了車站,游客不多,但看他的眼神就和看到一個乞丐沒有區別。
他迅速抽出一把大大的折扇,瀟灑地打開,遮住自己的左臉。
「咦,這寫的什麼,缺愛花?」一個女孩奇怪地問。「是不是說她像得不到愛的花朵?好可憐。」
什麼呀!幸好有個男聲代答︰「是繁體字,無!花無缺,好像……哎呀,難道絕代雙驕又開拍了,在這里選景?」
「怎麼可能,你看花眼了吧,就這一身,能是花無缺麼?」
盧凱一身冷汗,趕緊把扇子反過一面。
「哇,這人神經病,居然敢寫……婦女之寶!就那副乞丐模樣,也敢說是婦女之寶,他有什麼呀!」
沒搞錯吧,難道這些驢友都沒學過古文,扇面應該反過讀的——「賓至如歸」,真是的,也怪自己附庸風雅,好好地非寫成「婦女之寶」的模樣!
幸好下山的迎賓車到了,他狼狽地竄上,迅速蹲下,利用折扇的間隙搜索車上的乘客危險度。
「干什麼干什麼,快下車,我們車上沒有廢需泉水瓶。」勢利的司機不耐煩地斥責一聲。
危險!他感覺到了危險,這不是一車乘客對他狼狽樣的勢利眼,哪怕只是看腳,不能夠完全分辨清武林人物,他還是感覺到一股莫名的寒意,就在想要下車的時候,身後的門關上了!
這是更危險的預兆,司機剛才明明說讓下車的,居然還沒買票就把車門關上,這是要關門放狗的意思啊。
到這時候,他反而心情平靜下來。這肯定是個陷阱,自己沖下車很容易,但是只要被發現,他們肯定有得是交通工具,被追上只是遲早的事,搶到車開走當然是個好選擇,但不說車上這些對手武功水平如何,有沒有帶武器,單單是考慮那些無辜的游客,也不能這麼做,車毀人亡是最壞的結果。
這種沉重的危機感,在他有生以來從沒有出現過,就算是那次被抓進水牢感覺都沒有這麼害怕,對手已經不單純是武林人物,他們追求的是最極端、直接的解決辦法。
「這次真是撞邪了,」他苦笑著在台階上坐下來,當著全車人驚詫的目光,把登山靴月兌下,瀝干里面的水份︰「師傅,有經過派出所的時候停一下,我要去自首。」
「什麼,你要自首?」
雖然背著身,他還是能感覺到司機向上看了眼,那是車間後視鏡的位置,是為了看一些人的臉色!這是給他們出了個考題,有沒有膽在去派出所的途中動手!
相信不會,剛才發生的事,怎麼說他也是無過錯方,並沒有結下什麼深仇大恨,不就是幾句說不清楚的話麼,到現在他都沒想明白說的到底是誰!那些需要峨眉派勾結一個地下組織對付的人,應該是江湖大佬才對,可惜他在江湖底層呆久了,完全想不起那個名字。
就為這個,他需要去蹲看守所麼?當然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