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月何時伴君來 第六章 見義不為非勇也

作者 ︰ 櫻柔伊雪

秋去冬來,南陵州迎來了入冬以來的第一場雪。這天放學,我裹著新買的厚厚的緞子披風,抱著熱氣騰騰的珍饌坊秘制醬肘子心滿意足地向竹屋走去,路上卻遇到了曾經難倒眾多英雄好漢的大難題——不是母親大人和老婆大人一起掉到水里先救哪個的問題,像我一清白姑娘家取向又非常正常的未婚女性哪里來的老婆大人,而是——竹林里躺著一個玄袍男子。救,還是不救?萬一遇到個踫瓷大叔型人物該怎麼辦?我思索片刻,覺得古人智商應該還不至于能思考出如此低調奢華有內涵的踫瓷方式,便上前拍了拍男子︰「喂,你還好不?」

「……」男子紋絲不動,也不言語。

我收回手,暗想這人該不會有什麼疾病吧?可是為什麼手掌黏糊糊的呢,攤開來看,竟是滿手的鮮血!

「啊!」我驚叫著跌坐在地上,身體微微發抖︰這、這該不會是一個、死、死人吧!听說人剛死的時候魂魄還沒離體,若是冤死的誰第一個踫他他就會跟這誰……我打了個冷戰,抱起跌落在一邊的醬肘子(吃貨的本能啊)撒腿竹屋方向奔去。可沒跑幾步我又停下︰萬一那人沒死呢?這麼冷的天,又流了那麼多血,要是本來沒死反而給凍死了,我豈不是間接殺人凶手!這麼想想,我又回到那名男子身邊。

顫著手放在他鼻尖試了試,唔,還好,有呼吸!解下我身上的披風將他托起給他蓋上,感覺身邊的人似有所動靜,我慌忙說話︰「喂喂,你听得見不?」

「……」

回答我的又是各種寂靜。

我嘆口氣,下一步怎麼辦?帶他去城里醫館看傷?不行,他一大老爺們,要我背他估計還沒走到醫館呢我和他就一尸兩命了(忽略凌楓漫同學這糟糕的成語運用能力吧),更何況萬一他有敵人追殺呢?那還不連我一刀劈?可帶他回竹屋,那里又沒有什麼止血藥——為什麼不論怎樣看這人都貌似死路一條呢?我滿頭黑線。唏噓不已,猛然想起——我的血!死馬當活馬醫也算,試試了!「活了是你小哥命好,死了的話看在我這麼努力救你的份上,這位大哥你就早日投胎去吧,千萬莫要冤魂不散,安息吧,阿門!」我一邊嘟噥著一邊將食指放到嘴邊一咬——唔,好疼,可是並沒有想象中的咬出了血==b。真不知電視里那些寫血書的人們是怎麼做到的,不都只這麼一咬就出血麼?想了想,端詳周圍的竹林,而後一腳踹斷近邊一根看上去最最弱小的竹子,就著斷了口那竹茬一狠心將手握了上去。呼,總算成功了。事不宜遲,我徑直扒了那男子外套(黑乎乎一片誰分得清那里出血那里正常啊)將我的血滴在了他的傷口上。想了想還是不甚放心,又扒開他的嘴喂了他幾滴我寶貴的血。哎?糟糕,壞了壞了!我身子猛一顫,我是O型血,可這小子什麼血型我都不知道,會不會排斥反應啊?算了,反正這里離竹屋也沒多遠了,先帶他回竹屋吧。我提了口氣,而後將胳膊跨過他的肋下,將這人全身的重量轉移到我身上,起身自我安慰「沒什麼凌楓漫,不重不重,就當是買了頭烤全豬,加油!」

終于到了!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把將他扔到了床上。擦擦額頭的汗珠,我心中暗罵︰他大爺的,自打來了這個世界,「女漢子」這個詞已經無法完美形容我了︰我現在就一女壯士,真真不是辛苦是命苦啊!

弄了些熱水幫他擦干血跡,又怕他失血過多,想了想熬了一海碗紅糖水給他喂了下去。

晚上這位昏迷君便獨霸了我的竹床,我便在床下鋪了幾層被褥,打了個地鋪。

第二日大早,昏迷君依舊昏迷,但傷口已經好了一半,臉色也沒那麼蒼白了。咋了咋舌,看來我的「寶血」還真是比傳說中的金創藥都管用啊,之後又灌他一碗的紅糖水。想想怕他醒來會餓而我又不在,就將昨晚的剩下的半個醬肘子拿碗扣著放到了桌子上一眼就看得到的地方。做完這一切,我便欣欣然傳到授業解惑去了。

傍晚回家第一件事便是看看昏迷君,結果這位睡美男依舊睡得很香。

嘆口氣,我將采買回來的補血止痛等一系列藥丸放到桌上,坐到了床邊。

第一次細細觀察這位昏迷君。其實長得還不錯麼,和我那一表人才的老哥有的一拼︰劍眉,高鼻梁,不薄不厚的嘴唇。不知為何會令我想起紫英的主題詩︰「瞳凝秋水劍流星,裁詩為骨玉為神。翩翩白衣雲端客,生死為誰一擲輕。」唉,要是我那不著調的老哥在,估計又是「哼哼」幾聲冷笑,然後開始奚落我︰「凌楓漫你個豬頭,裝什麼文雅。你那作文水平可是驚天地泣鬼神,幾乎可以達到天怒神罰的境界了。沒事就別瞎拽詩詞了,我都替你丟人!」

可是老哥,你現在在哪里呢?漫漫真的很想你。只要你能立刻出現,你打我罵我,我都絕對不還手的!我也絕不叫你「洋兒」了,也絕不直呼你大名了。哥哥,你在哪兒?

這夜,淚水又打濕了被褥。

醒來時天已大白。起身收拾妥當,伺候好了昏迷君又奔向了杏葉書香。我真是佩服自己,我還真是廣大教師們的楷模啊!這等敬業奉獻精神,春蠶至死絲方盡,蠟炬成灰淚始干。連我自己都忍不住想為自己獻花!

「咦,昏迷君你醒啦?」放下手中的食材,看向坐在床頭的昏迷君。此君臉色尚有些發白,但比起撿他回來時好了不少,「餓了吧,睡了兩天除了紅糖水還真沒給你吃什麼東西。來,我今天買了珍饌坊的美味香腸,要嘗嘗不?」

昏迷君冷冷地看著我,淡淡地說︰「何必救我。」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像我這種社會主義好青年,繼承了見義勇為樂于助人的好品格,**的接班人怎麼可能對你見死不救呢?」我模不著頭腦,只用平常和朋友們開玩笑的語調說,「再說,愛美之心動物皆有之何況人呢,看你長得不錯順手積個德麼。」我聳聳肩,繼續補充道,「當然我只是本著人道主義救援精神對面臨困難的群眾伸了把援助之手,你就不要太感激我了,更不要說什麼‘大恩大德無以為報小男子只好以身相許以報救命之恩’一類的話啦。哈哈!」

昏迷君大抵沒想到我會說這麼一通話,額角青筋跳了幾跳。閉目不語。

良久方才說道︰「姑娘何苦救我這個只求一死的人。」

「啪」,沒料到男子會說這麼句話,我手中的水杯摔倒了地上,碎成了兩半。

------題外話------

Ps︰此章題目出自論語。但是特此提醒廣大讀者國家已將「見義勇為」提倡為「見義巧為」。生命誠可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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