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月何時伴君來 第七章 忽聞故人音訊來(上)

作者 ︰ 櫻柔伊雪

「你說什麼啊,為什麼只求一死呢?」我平靜地問。

「……」昏迷君並不答話。

「說說看麼,我只是好奇而已。你看,我一個人住這里也挺悶的,就當給我講個故事麼,也算報答了我不知道您老人家一心求死而不小心救了你的救命之恩。說不定我一開心明天幫你去城里藥鋪買點砒霜啊三日斷腸散一類毒藥成全你這個願望呢。」

沉默。在我以為他不會再說話時他突然開了口︰「像我這樣的人,活著又有什麼意思呢?」昏迷君睜開眼楮望向窗外,「作為一個男人,連我最愛的人都保護不了。活著,還有什麼意思呢?」

「嗯,是呢,作為一個男人這還真是失敗。」我頗為不屑。

昏迷君大概也听出了我語調中的不屑,但或許是因為這些話埋在心底太久了,太需要找人傾訴了,昏迷君並不理會我的插話,接著說道︰「我六歲時第一次見到她。她一襲鵝黃色紗裙,像一只蝴蝶一樣,在花叢中跳舞。她喜歡淡淡的鵝黃色,說那種顏色就像陽光一般溫暖。她是那麼的善良,美麗又大方。」昏迷君眼神漸漸迷離,又帶著幾絲溫柔。

「她該不會叫小芳吧。」我插話。

「我曾說過我定會保護她,珍惜她。可是,我最後卻只能眼睜睜看她死在我面前,無能為力。」昏迷君頓了頓,「她死了,我便死了。他們要我死,我又何苦活在這世上。」兩滴清淚滑落——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這爛俗的套路。

「所以,你就想死?」我深吸一口氣,問道。

「……」男子似是有些累了,閉目不語。

「啪!」忍無可忍,我一掌拍到了昏迷君的臉上,強忍著心中莫名爆發的怒意,聲音確是有些發顫︰「我靠,‘但求一死’,呵呵,你大爺的!你知不知道,你這麼輕易就要放棄的今天,是多少絕癥患者夢寐以求卻求之不得的明天!呵,我不明白你和你那兩小無猜青梅竹馬有多麼深的感情,但我總是覺得若是靈魂真的存在,她看到你現在這一副為情所困半死不活的樣子,決計不會為你這般‘守身如玉’感到開心,相反可能覺得你根本是個不敢面對現實的懦夫!對,懦夫!」我喘了口氣,試圖平靜心情,「真不懂你們這些人,為一個愛情就要死要活的。真是低俗的人生價值觀!你這麼輕易地舍棄你的生命,你可有想過你的父母感受?你的兄弟姐妹的感受?你周圍愛你心疼你的人的感受?你對得起他們麼!虧我還將你辛辛苦苦地背回這屋子,怕你就這麼掛了還把我的血給你喝了,我真是閑的沒事做了!早知道你是這般不珍惜生命的人,我真還不如去救只狗!至少它還會感激你,還會不惜一切好好活著,哪怕它的生命是如此卑賤不值一提!」

昏迷君大抵沒想過我會有這般激烈的反應,眼里滿是震驚,黑色的眼瞳中凝著深深的看不透的波瀾,卻並不反駁我。

我閉上眼,長吸一口氣︰「好吧,我激動了。打了你是我不對,但我不認為我說錯了,所以我絕不向你道歉。你——」我用手扣住他的下巴,將他的臉扳過來直視著我的雙眼,「若是想死就麻溜利索地滾得遠遠地!然後你是想墜崖還是想上吊或是玩火**我都不攔你。但是別打擾了我這竹屋的清淨!」說罷猛地推開他,不去理會他眼中濃的化不開的情緒,頭也不回地拎著買回來的菜氣沖沖地走到園中洗菜,「我去,真他母親的氣死人了!折壽,太折壽了!」

洗好菜,又炖了一鍋青菜土豆肉塊粥(來到大晉王朝我最拿手的菜式——將洗干淨的各種蔬菜,排骨或肉塊一類和米一起熬成粥,方便快捷有營養,雖然味道不敢恭維),拿了只碗盛了滿滿一碗,端到床前,放在昏迷君手邊︰「喏,吃了。吃飽了才有力氣去跳崖——順便說句,選個遠一點的地方再跳,別污染了我這里的空氣和水源!我這人潔癖的很。」

傍晚,我自是怒氣不減地自顧自地將地鋪挪得遠離昏迷君。只是火盆放在床榻邊上,我這一挪離的遠了還真有些冷。但我又覺得若是挪了回去還真是挺沒面子,于是將身子又蜷得緊了一些,折騰了良久方才又迷迷糊糊睡去。

第二日理所當然地起遲了。慌亂地起床收拾,沒有注意到屋內的火盆已經移到了靠近我的地鋪這邊,出門前我轉身向昏迷君吼道︰「那誰誰,你要是餓了自己解決下吧。當然你要是想絕食我也不攔著你。你只要別死我屋子里就行。哼!」

這日教書進程也頗為不順。大抵是我火氣太旺了吧,上課上得居然冒起了鼻血!唉,都是被那昏迷君氣的!真想問候他祖宗十八代!接連幾天,我都與這位昏迷君保持冷戰狀態,可嘆這位昏迷君臉皮還挺厚,我都視他為空氣了他居然還沒有離開的意思!

時隔近半年,終于,我听到了可能是來自我那神秘失蹤的哥哥的消息——南陵城南湘書院新聘請了一名夫子,也是教術數的,男夫子,叫「風楊」——會不會是哥哥?我無法表述當我听到這個消息時的激動。但他叫「風楊」,不是「凌楓洋」。可這一切太巧合了不是麼?先前在豫陽樓打工時,為了親切告訴周圍的姐姐妹妹們我叫「小漫」,而後知道「凌」這個姓氏在大晉王朝有著不同尋常的意義,為了避免麻煩所以我在杏葉書香教書時便化名叫「風漫」。風楊,風漫——這也許就是兄妹之間的心靈感應?即使用了化名,我們還是選擇了相同的姓氏。教術數,也是術數。哥哥是A大計算機系高材生,這小學水平的算數對我都是小菜一碟,那對他來說豈不更是連小菜都算不上了?

渾渾噩噩地回到竹屋。

「小心!你——這是怎麼了,昨晚罵我不是罵得很暢快麼,怎麼今天這般魂不守舍?」在我第n次差點將我的手指當成青菜切了而被昏迷君阻止的時候,這位昏迷君總算忍不住發話——不得不說這人恢復力還真強,昨天還一副要死要活的樣子,現下便已經活蹦亂跳了,也不知是不是和我的寶血有關。我看了他一眼,「哦」了一聲,表示我听到了他的喊話,然後徑直拿起了刀。

「你!」忍無可忍的昏迷君總算看不下去,一把奪過我手中的刀,「我來。你去歇歇吧。」

我樂得清閑。坐到門檻上發呆。

昏迷君的飯做得委實比我做的要好吃很多。但是我心中甚是沉重,總歸是有些食不知味。就這麼默默地吃完飯,默默地發呆,默默地睡覺。

晚上夢到了爸爸媽媽,夢到了哥哥。長久分離後的團聚,自是淚滿襟。我抽噎著,和哥哥一起撲進爸爸媽媽懷中。分不清是夢還是現實,只覺得我耳邊突然響起一聲嘆息,而後感到爸爸笑盈盈地拍著我的肩膀,在我耳邊溫柔地說︰「不要哭了。」

如果是夢的話,我不要醒來。我拽著爸爸的衣襟,將頭深深地埋入爸爸懷中,媽媽抱著哥哥在一邊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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