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肚李是間清真餐館，老北京口味。進門依稀能看出餐館由三室一廳的底層民居改造而成。客廳和兩個臥室變成餐廳，另一個臥室改造成後廚。對面牆上掛著大幅畫像，上面一個前清遺老打扮的老爺子，翹著山羊胡子對來客頷首致意，據說這就是爆肚李的創始人李守素，和唐代一位名人同名。雖名為守素，卻一輩子同牛羊的下水為伍，化腐朽為神奇，讓海內外吃貨雲集于此，到現在已是第八代傳人。程天宇就是爆肚李的鐵桿吃貨，每個月必來兩三次。剛到江陽在線時，他還把總裁辦公會安排在這里，邊吃邊開。不料半途毛一丁胃痙攣，抱病離席；閆守玉瞅著爆肚、肚仁眉頭緊蹙，精心修剪的蘭花指無處安放；節食的俞渝小口慢嚼，吃了一個焦圈就宣布吃飽；只有李建國放開肚子，和程天宇齊頭並進，成了餐桌上的主力。最後清點戰果，只有程天宇、李建國把自己那份爆肚、肚仁、焦圈和豆汁兒報銷了，其余的都不給力。飯後四十分鐘的散步，是程天宇的保留節目，也讓幾位副總不堪忍受，沒走十分鐘就掉隊不見了，只有李建國陪著程天宇走完全程。
進了餐館，程天宇挑了一處靠窗的座位，周文淵坐在對面。透過窗戶，剛好看到停在路邊的黑色別克。一個伙計走過來，大聲吆喝︰「您來了，您今天吃什麼？」程天宇隨意地說︰「兩小份爆肚、肚仁，四個焦圈、燒餅，一個涼拌白菜心、五香豆腐絲，一碗豆汁兒，兩瓶啤酒。」點完又問周文淵︰「你還要點兒什麼？」看他搖頭，就擺擺手，伙計于是下單去了。
這會兒一個四十來歲的胖胖的男掌櫃過來，大約就是爆肚李第八代傳人。他在程天宇耳邊低語︰「您的車是不是停路邊了，那不讓停，得挪一下。我記得以前您都停在旁邊的胡同里。」
周文淵扭頭一看，一個交通協管員正在黑色別克前「相面」，大概那張通行證他也很少見到。程天宇對胖掌櫃的好意不以為然，淡淡地說︰「沒事，忙你的吧。」
胖掌櫃看到協管員沒貼單子就走了，很奇怪，出去瞅了一眼，回來嘖嘖稱奇，說︰「終于瞅見傳得邪乎的特別通行證了。」人像中了大獎，看程天宇的眼神也不對了。程天宇經常來，胖掌櫃也知道他是一家網站的老總，如今身份顯得神秘特殊，讓他超級亢奮。
程天宇和周文淵都餓壞了。程天宇凌晨在飛機上墊了幾口，紅眼航班的夜餐實在難以下咽。周文淵嘛，昨夜的四兩慶豐包子讓他堅持到現在，早就月復中空空了。飯菜上來，兩人風卷殘雲，一掃而光。
填飽了肚子，要談事了。兩個人斟滿啤酒，邊喝邊談。
程天宇先開腔︰「對了，有個事說一下，招呼打得有點晚，你別介意呀。是這樣。周鴻到活動部後，聯系了幾家廣告代理公司。昨天他電話告訴我，廣告公司同意以八十萬的價格，承包房產、健康頻道，每個四十萬。我原則上同意了，但我說了，回來後再跟你商量一下。」
周文淵听了心里難受，就像賣掉親生女兒。早知是這樣，還不如他來賣，價格還能高一些。房產是區域支柱產業，每年有大量的市場推廣費用，但江陽市網絡媒體競爭太火爆，搜房江陽分站，新浪樂居江陽頻道和搜狐*江陽頻道把費用瓜分殆盡，江陽在線房產頻道幾年來一直沒什麼起色。
周文淵考慮一下說︰「先放一放，今年要創收五百萬，幾個主力頻道不能放棄，誰知哪塊雲彩下雨呢？」
程天宇面色焦慮︰「兩年前我也這樣想，房產也是重點市場。現在不能再猶豫了。當斷不斷，必受其亂。放棄房產，重點放在其他頻道。現在每個月都要花出去150萬，下半年沒錢再想轍就晚了，能回收就回收點兒。」
周文淵權衡利弊，做了妥協，說︰「好吧，我同意外包房產，健康不行。現在醫院網絡推廣正熱，我的生活搜索里也有醫院搜索，已收錄了江陽市一千多家醫院，最後要把全省、全國幾萬家大醫院都收錄進來。」
程天宇問︰「你確認健康是你的主攻方向？」
周文淵點點頭。
「好吧。」程天宇就給周鴻打電話，一番討價還價，對周文淵說︰「如果不給健康，對方要教育頻道。」
「教育和健康都是我重點市場。」周文淵說。
程天宇不悅︰「你說給哪個頻道吧，我來說服對方。」
周文淵想想說︰「女性吧，雖然流量大，但行業屬性不明，難以轉化。」
「不行。陳曉東提出要承包女性，這個先放放。」
「旅游？按理說不該放棄，但這幾年受攜程、藝龍影響，發展有限。」
「也不行。張欣樂不是要做旅游麼，給他機會。」
「那就……」，其余的頻道，照程天宇的說法，科技不行，汽車不行，還有什麼呢？周文淵含糊了。
程天宇拍板了︰「就教育吧。」說完就給周鴻發了短信。
這一回合，有得有失。保住了健康，丟掉了房產、教育。事後證明，周文淵極為英明，有一年三千多萬的經營額里，醫院就佔了兩千多萬，教育培訓市場曲線救國，也有五百多萬。當然，這是後話。
下一回合開始了。
程天宇說︰「會上你也听到了，要搞幾個事業部。你那個產經中心24個編制10個頻道肯定要變。狗攬八泡屎，泡泡舌忝不淨。」
程天宇善于用粗俗的語言來說明問題。
「話是這樣說，人和頻道太少了不好辦。」周文淵說。他估計這回產經中心編制要被砍掉不少。
果然，程天宇說︰「旅游、女性給張欣樂和陳曉東，頻道原有的六個編制也都給他們。科技兩個編制加上李響組成科技事業部，還歸你管，業績單獨考核。除負擔員工成本外，指標是250萬。」
周文淵提出異議︰「我看她還是歸閆總管算了，歸吳士宏也行。」
程天宇果斷拒絕︰「我不想讓她和閆守玉走得太近，兵熊熊一個，將熊熊一窩。」
周文淵提醒他︰「不是我怕擔責任，李響這人你了解，我擔心內訌。」
程天宇說︰「你老回避矛盾，走了李響，還有張響、王響。你要是把李響管好了，別人都不在話下。」
周文淵暗想，李響成天往你那跑，誰管得了？我看你也拿她沒辦法。嘴上卻說，那就先看看。手機同步閱讀請訪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