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蘿歌那一趟什麼都沒有找到。睍蓴璩曉
當她叼著雜草頹然回去的時候,醉染沒多久就回來了,手里還抓著一只瘦骨伶仃的母狼,看到她的疑惑,他道。
「這狼大抵是不小心進了妖鏡的,你去找些柴火過來。」
花蘿歌本就餓的胃酸都泛起來了,听到這話她剛起身想去找柴火,卻在看到在醉染手上掙扎的母狼後,微微停了腳步。
母狼像是察覺到了她的異樣,一雙濕漉漉的狼眼可憐兮兮地看向她,爪子緊緊地捂著自己的肚子,叫聲淒涼又哀怨熹。
花蘿歌瞅著它,在醉染的桃花扇化作利刃的時候抓住了他的手,她咽了咽口水,強壓下胃部火辣辣的翻騰,道︰「不然算了罷,它還有孩子。」
醉染看了她一眼,原本化作利刃要刺進母狼身體的桃花扇停了動作,然後回到醉染身邊。
他松開母狼,倒也沒有說什麼虛。
直到母狼跑遠後,花蘿歌才看向靠在大石頭上閉目養神的醉染,他的手臂還在流血不止,應該是先前被母狼傷的。
花蘿歌微愣,然後起身拿起個竹筒到小湖邊盛水。
醉染的傷口不輕,足足在手臂上劃了長長的一條,花蘿歌倒水給他清洗鮮血的時候,他微微蹙了眉,悶哼了一聲,顯然是有些疼痛。
她手下的動作放輕了一些,掃過他的手臂時,美眸里劃過遲疑,她想了想,醉染手臂上的傷口必須要用草藥敷才行。
直到洗干淨後,她才撕下自己的裙角給他利落地包扎好。
他剛好睜開了眼,一只手撐在大石頭上坐起身,桃花眼微微眯了起來︰「肚子餓不餓?」
花蘿歌回過神,訥訥地搖了搖頭︰「……沒那麼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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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鏡里的氣候越來越不好。
這幾日,醉染總是臉色冷白,在花蘿歌睡過去後還會去找尋食物,後來卻時常昏迷。
花蘿歌一開始倒沒發現。
彼時。
天際下起了大雪,花蘿歌拿著一堆柴火點燃,靠回大石頭後她想了想,把柴火推向醉染那邊一些。
二更天的時候,昏迷了一整日的醉染忽然醒來,花蘿歌瞅了他一眼,給他盛了碗綠油油的水,上面還漂浮著幾根草。
瞧見醉染古怪的眼神,她咧嘴道︰「餓不餓,我剛拔了些草煮湯,湊合點當湯罷。」
醉染愣了一愣。
他微微眯起了桃花眼,唇角染上笑意︰「我還以為你就是個飯桶。」
花蘿歌的臉一黑,把青草湯遞給他就不管了︰「那是你沒見過我煮吃的。」說到這里,她洋洋得意道,「以前我皇爹說我是塊賢妻良母的料。」
醉染︰「……」
啜了口咸苦的草湯,醉染微微蹙了眉,很快又舒展開了︰「其實這不是我第一次親身遇到饑荒。」
花蘿歌正在往柴火里加柴。
听到他的話後,她抬起美眸看向他,奇道︰「你不是一直在魔界好吃好喝的嗎?」
醉染淡淡道︰「不,在新魔界被創造前,我有很長一段漫長的歲月都在六界流連,那個時候……」他微微眯了眼,唇角微勾。
「那個時候我剛離開我最熟悉的地方,在那段時日,我見過母親為了活命活煮嬰兒,我也見過婆婆讓兒子吃掉自己和兒媳婦。
還有的,一家子抱在一起活活餓死……
我到現在還記得,那個遇到饑荒的小村子里漫天的哭嚎,在那里感情都變得太過廉價,比起吃食更是卑微到了塵埃里。
你大概不知道,西極那人曾是我的信仰,但是那時我卻想,佛是干什麼的?
我曾經見過西極那人的偏執冷漠,我曾經見過自私的他想要毀了那個心心愛慕他的人,我曾經一直在為他找借口,到後來。
我卻對他失望,甚至背叛了他,因為我愛上了那個愛慕他的人,而我,終于只成為了醉染,一個與他無關的醉染……」
他回頭,有那麼一瞬間想看看她臉上的表情。
但事實上,女子已經抱膝睡了過去,她微微蹙著眉,似乎覺得很冷,一張美艷的小臉被凍得發白。
醉染足足愣了好一會,才笑了笑,伸出手揉了揉她的長發。
花蘿歌醒來的時候就聞到了一股吃食的香氣。
那會才五更天。
醉染正靠在大石頭上假寐,面前的火架子上還烤著一只狼,是前些日子那只懷孕的母狼。
听到她醒來的動靜,他並沒有睜眼,只是淡淡道︰「它撐不到生下狼崽的,它活不了但你必須活。」他這就算是解釋了一番。
花蘿歌一時間愣在了那里,美眸里快速地掠過復雜,然而胃部的翻騰卻讓她忍不住咽了咽口水,空氣里吃食的香味越來越濃郁。
等到後來花蘿歌回過神來的時候,她已經吃掉了半只狼。
很久以後在魔界里,醉染給她剔蟹黃的時候,還跟她說︰「我有的時候在想,會不會那時候你餓過頭了就把我吃了。」
這件事得到了花蘿歌一個嫌棄的眼神。
這只母狼勉強撐到了四日後。
當火架子上的狼肉只有寥寥幾塊時,醉染拿著木杈刺起一塊狼腿遞給花蘿歌,他面色不改道︰「狼腿好吃,你吃罷。」
花蘿歌的肚子早就咕嚕作響,她吞咽下口水,還是移開了美眸的視線,撇嘴道︰「你自己吃,你每次總是吃那麼少,這樣你傷更不會好。」
醉染有些訝異地看了她一眼,很快又眯起了桃花眼,把手里刺著狼腿的木杈扔到她懷里,嗤笑道︰「你餓死了對我沒有好處。」
花蘿歌瞥他,認真道︰「我餓死了對你也沒有壞處。」
察覺到花蘿歌一臉的不解,他懶洋洋地靠回大石頭,唇角微勾︰「我從不做好人,我既然對你好自然是要你回報的。」
聞言,她點點頭,想了想還是把那狼腿撕成兩半,一半塞進了醉染嘴里。
他微微怔住。
後來花蘿歌再想起,總覺得他似乎笑了一聲。
吃完後,妖鏡里還在下大雪,花蘿歌拍了拍勉強溫飽的肚皮,躺在醉染腿上時,突然抬起美眸問︰「你會念佛經嗎?」
醉染面無表情地瞥了她一眼︰「不會,為什麼這麼問?」
花蘿歌不以為然︰「哦,就是感覺你會。」
聞言,他瞧了她好半天,半響沉吟了會,道︰「我的確會。」
「……」那你剛才為什麼說不會?
醉染也不說話,只是無聊似的撫摩她的長發,時不時捻起幾縷把玩,就在他懶洋洋地想要打盹的時候,腿上的花蘿歌又出聲了。
她睜開美眸看向他,道︰「我突然很想听佛經。」
醉染瞥她一眼︰「為什麼?」頓了頓,他像是想起了什麼,把玩她發絲的手指微頓,陰陽怪氣道,「你莫不是在懷念舊情人罷?
哦,對了,我忘了告訴你其實我不會佛經這東西,還有,我記得你以前似乎就是愛屋及烏才會有看佛經的習慣,你不嫌丟人我還……」
「傻缺。」
花蘿歌突然出聲。
醉染的臉當時就黑了,他冷笑道︰「說中你心事了?我這一輩子就沒見過比你還自甘墮落的人,你見到人家天界的大公主喵桃蒂是怎麼樣沒有。
你怎麼就沒想過同樣是喜歡一個人你就得放低身段……」
「我想听佛經是因為可以催眠,我睡不著。」
醉染的話頓時止住了,他微微彎了唇角︰「哦,是嗎,那你想听哪本佛經?」
「你不是說你不會嗎?」
醉染面色不改地把玩她頭發,道︰「你偶爾也可以當成我會的。」
花蘿歌︰「……」你到是有多別扭。
「我記得,以前佛經里有一篇叫覺悟,要听那篇嗎?」醉染模了模她的腦袋,拿起了一根柴火扔進快滅的火堆里。
他似乎也並沒打算听她的意見,就已經順著自己心意念起了佛經。
六更天,柔美的陽光徐徐灑落下來。
花蘿歌眯了眯美眸,趴在他腿上打量了他手臂上的傷口好一會,想了想,她抬手踫了一下。
他沒有半點反應。
花蘿歌下意識地抬起美眸看他,剛好看到他閉目靠在身後的大石頭上,並沒有睡著,而是一遍遍地低喃著佛經,莫名地撫平了她心里的浮躁。
「當眾生踏上這條路,眼前是一片迷茫……」
花蘿歌听了好一會,開口道︰「你念佛經的聲音很好听。」
她沒有抬頭看醉染的表情,只听到他似乎低笑了一聲,語氣愉悅地道︰「難得你這麼有品位。」
「……不,其實我剛才瞎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