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子皇後請示下 067太後發怒

作者 ︰ 知奈秋寒

太後所居住的「初安殿」離聖上的初暖殿相隔不遠,就據立在後宮西南角,離後宮妃嬪居住的東北角甚遠,加上無人敢輕言相擾,所以此地處處透著難得的清幽。

林依跟著太監繞了十彎八拐,過了竹子林、蓮花池、芍藥花田,終于見到了初安殿。四周桂花點香,碧玉樁環繞,玉竹莎莎作響,如同誤落人間仙境。可惜此時仙境卻被凡塵瑣事打破……

到了初安殿,一眾宮女丫鬟太監皆立在殿外。

太監示意林依止步,一個人進去稟報。過了一分鐘,便听到一個冗長又尖銳的聲音傳來︰「宣陳夫子覲見……」

林依進了殿門,三十步後,穿過了小苑,進了殿內。廳堂深深,遠遠地就看見主位上坐著一個女人,不敢正視,只一眼,便知道,對方雖以屆中年,但風韻猶存。下首兩側坐了幾個女子,林依眼一掠,正是雲景的三位妃嬪,還有一位,也是熟人,就是當時宮中舉行桃花大賞的主持者泰興公主!堂內正中央,還跪著兩名女子,看背影和發型,竟有幾分熟悉。

「陳逸參見太後,太後金安!參見公主和三位娘娘。」林依走到廳堂中間的空地上,兩位跪著的姑娘身後一步距離處,立定,規規矩矩下跪行禮。

地上跪著的兩位姑娘听到聲音轉頭,林依驚了一下,居然是自己府中的曲霓裳、何染霜兩位姑娘。究竟所為何事?連她二人都召到此處。林依的眉跳個不停,自知今日在劫難逃。

「你就是陳逸?」主位上的太後眉梢直沖雲霄,看著殿下跪著的林依,冷聲問道。

「回稟太後,正是在下。」林依半抬頭恭敬回答,低眉就手。

「你可知今日哀家召你前來,何為何事?」

「回稟太後,陳逸愚鈍,確實不知。」那日梅花林一行,酒沒品成,杏美人為此降了一級,今日齊聚于此,看來與此事逃不了關系。陳逸已想到,但口上仍道不知,看看太後意欲何為?

「你好大的膽子,切磋大會之前,你勾引周侍郎不成,現下,居然還色膽包天,騷擾聖上,擾亂綱常,挑撥聖上和妃子間的感情,你說,你知不知罪?」太後越說越氣憤,到了最後,竟一掌拍在桌上,站了起來。

「母後,切莫惱怒傷了身子。」泰興公主走到太後身側,抬手輕輕為她拍背,撫平氣息。又道︰「我看著不過那些狗奴才無口積德,又喜夸大其辭胡言亂語,未必作真,母後不妨等皇弟回來,問清楚再說。我信皇弟絕不是沒分寸,任性妄為之人。」泰興公主說完,朝眾位妃嬪望了幾眼,警告的意味甚濃。

林依心下贊嘆,雖明知這泰興公主不會是為了幫自己,但她此番話十分中肯有理,如此一來,無形中幫了自己一把。林依抬頭看了一眼,方才低下頭。當日賞花大會,算是拂了她的面子,方才進來,見她坐在太後下首,心里暗叫糟糕,現在看來,自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月復了。這公主,端是女子中少見的大度之人。

「哼,我看是這陳逸起的壞主意,企圖魅惑我皇兒,就怕我皇兒一個不小心,中了這廝的狐狸招數。」太後雖還緊咬不放,但這怒氣,比之方才,確實松動了點。

「陳逸絕無勾引聖上,與男子搞斷背情之意,往太後明察。」林依趕緊趁勢表明心跡。

「你若是果真無斷背傾向,又為何用這兩位姑娘作煙霧,迷惑眾人?抑或是接近我兒,另有企圖?是誰人派你前來的,還不從實招來?」太後指著曲、何兩人說道。

「什麼煙幕?太後明察,此事與兩位姑娘沒半點關系。」林依故作茫然。此時,絕不能說出是為了做戲欺騙公主,否則,又多加一重愚弄邦交公主的罪名,不僅自己,連兩位姑娘都拖累了。

「還想狡辯,哀家方才已派人給兩位姑娘驗了身,二人皆是清白姑娘,你若是果真如外面所傳,那般愛慕曲、何姑娘,為何二人還是處子之身?哀家不信你千方百計從青樓將兩位姑娘帶回府,就只純粹吟詩作詞,只談風月而不做其他。你端的是什麼陰謀?再不從實招來,哀家就讓她二人與你連坐。」

「太後明察,陳逸不踫兩位姑娘,是因為心中存有愛慕,尚未迎娶,怎可輕易褻瀆佳人。再說,這不過是陳逸的心意罷了,陳逸還未知二位姑娘心意如何。感情一事,講求的是兩廂情願,勉強絕無幸福,陳逸為人師表,向來講究公平與尊重,又怎可在不明姑娘心意的前提下褻瀆兩位佳人。這正是姑娘至今清白的原因,並非是因為陳逸喜歡男人。」早知會牽連到兩位姑娘,當初公主一事後,自己就該尋個由頭,為二人安頓好才是。

「母後,千萬別听信了陳逸的謊言啊!當日我幾人在梅花林和聖上品酒,這陳夫子當著我們的面就勾引聖上,那酒不過是濺了一滴到他手背上,聖上居然為此大發脾氣,遷怒于我。賤妾本來還不知何故,後來听太監間閑言,說是親見這陳逸在梅花林里雙手纏到聖上身上,甚為親密!太後不信,可召那趙太監前來問話,便知真假。」坐在一側的杏更衣見太後被林依說得有點松動,忙添油加醋道。

「來人,宣那太監進來,哀家要親自問話。」

「宣趙太監覲見……」

「奴才參見太後,太後金安。」太監跪在地上參拜,得了太後免禮後恭敬立在一旁。

「你當日在梅花林,可真見著此人摟著聖上了?若有造謠生非,哀家絕不輕饒,你看準了。」太後看著小太監威嚴質問。

小太監認真看了林依幾眼,堅定回應︰「回稟太後,奴才確實沒有看錯。」

「嗯,退下吧。」

太監退出,太後視線重新落到林依身上,如三月寒芒。

「陳逸,現在你還有什麼話可說?」

「太後息怒!公公所見確實不假,但純屬誤會。當日陳逸爬書上賞梅,不慎掉落,為聖上所救,相信公公所見的就是這一幕。試想若陳逸有心勾引聖上,又豈會選梅花林這種眼多嘴雜的地方。」

「大膽!」太後又喝斥了一聲,暴怒如滾雷而來。雲景的性子她這母親的,多少有點了解,莫非在乎得緊了,別說是一個小小的夫子墜落梅花樹下,就是他這三位嬪妃墜樹,也不見得他會親自搭救。

若單純是陳逸勾引,事態還不算嚴重,若是皇兒動了妄念,這陳夫子,是如何都留不得了。

「來人,立即把這陳逸拖下,杖打三十大板,再收押天牢。」

「請求太後網開一面啊……我家公子絕無此意。」何染霜方才一直不敢開聲,是怕說錯了反而加害了公子,現在一听太後要杖打,連番磕頭求情。公子不過是個柔弱書生,三十大板,無疑會要了他的命。雖還沒時間和公子多做接觸,但他的為人如何,她一一看在眼里,更別說他對自己恩重如山……

「我家公子絕無苟且之心,請太後明察啊……」曲霓裳埋頭跪拜,聲聲殷切。

「休再求情,哀家定當重罰。」太後面容冷絕。對早已進來立在一旁的侍衛喝道︰「還不把陳逸拖出去。」

「是,遵命」侍衛雙雙上前,一左一右架住林依道肩膀,將她從地上拖起來。

「太後……」曲、何二人雙雙呼出,還想再求情。

「曲姑娘、何姑娘,你兩莫再多說了,陳逸謝過兩位姑娘,祿兒就拜托兩位姑娘暫代照顧了。」林依知太後鐵了心要責罰自己,她二人再求情,太後必照懲不誤,忙出于阻攔。

「公子……公子……」

林依被拖出門外,迎面走來一個熟悉的身影,詫異叫出聲︰「你……你怎麼在這里?你還活著?」

「陳夫子!」墨雨拱手打了聲招呼,並不作答,掠過她,朝殿內大聲道︰「墨雨請見太後!」

「進來吧。」

「墨雨參見太後,太後金安。」

「免禮。你找哀家,所為何事?」太後明知此時墨雨要見自己,定是為了這陳逸,但墨氏一族,百年來貼身守衛聖上,忠心耿耿。墨雨更是深得皇兒心,她這太後,都要敬他們幾分。

「不知陳夫子犯了何事?令太後如此動怒。」唯一能攔得住太後的人此刻身在雲峰,只怕……

「怎麼,連你也要干預哀家?陳逸好大的面子啊,皇兒居然勞動你來護著他。」

「還愣著干什麼?就在這里杖打,哀家要親眼看著。」

林依方才見了墨雨後一直愣著,直到被侍衛按在橫木上,才清醒過來。像,實在是太像了。身高、體型、眉眼,就連聲音,都無二樣。

「你到底是誰?」林依掙不月兌侍衛,吃力地抬起頭問。

墨雨還是沒有回答林依的話,不是他不想回答,而是眼下,和太後周旋,爭取時間也好,拖延時間也罷,更加迫在眉睫。

「墨雨不敢!不過聖上有令,他不在期間,誰人要動他,除非從墨雨身上踏過去。」墨雨恭敬應答,人卻迅速閃到林依身邊,冷冷看著摁著林依的兩個侍衛,以及站立一旁隨時準備動手杖刑的太監。

「你這是在要挾哀家了?你真以為哀家不敢動你?」

「主上有令在先,恕墨雨不能從命。」墨雨把腰間佩劍拿在手上,以示決心。

「好,好……反了,連哀家你都敢反了……」太後優雅全無,伸出手指著墨雨連喊了幾聲好。然後對身後的殿外喊︰「來人,給哀家把墨雨拿下。」

一小隊侍衛听令,一窩蜂涌進院內,紛紛抽劍,圍著墨雨打轉。

一名侍衛長劍驀地刺來,墨雨舉劍相抗,內力灌入劍中,長臂往前一推,劍尖一下就劃開侍衛的前襟,握劍的整個手臂也被震麻了,一時間抬不起來。

墨雨只想抵擋侍衛的攻擊,守護林依,意不在傷人,可侍衛不同,見同伴一招就被震開,紛紛謹慎起來,兩名侍衛互相對對看了一眼,一個揮劍往他頭頂削來,一個朝他右手腕間挑刺,還有一個在背後侍機出手。

墨雨唯恐會有更多的侍衛趕來,只想速戰速決,輕哼一聲頭一低閃過頂上利刃,長劍前後畫出一道寒芒,提氣躍出劍圈三丈,在空中一個飛縱轉身,人劍合一迅速挑破合圍……待他站定收劍的時候,三名侍衛的右手小臂至腕骨上一寸,都劃下一道劍痕,手中的劍無力垂落地上,發出鏗鏗的輕響。

「都給哀家退下……」殿內又一眾侍衛涌了進來,把眾人團團圍住。這下不僅林依,連墨雨都皺眉了,沒想太後此時卻把侍衛斥退。正莫明之際,又听得太後對她身後的嬤嬤道︰「青冢,你去把哀家的寶劍拿來。」

半響,嬤嬤取劍返來,太後接過寶劍,走到墨雨面前,舉臂揚劍︰「先皇御賜尚方寶劍在此,墨雨還不听命?」

墨雨看了劍鞘一眼,將手中的劍擲到地上,整個身子直直跪下,低頭不語,等候發落。

「還不閃開一邊,真要哀家殺了你不成?」

墨雨拾起地上的劍站起,走到一邊,看著林依,估模著林依這柔軟的身子受得了幾杖,能否撐到主上趕回?

「愣著干什麼,給哀家用力打!」

太後的聲音一落,太監的板子毫不留情落到林依身上。

林依哪里受過這樣的苦,平日里連打枚針都能呼痛,板子一落到上,劇烈的痛苦傳至腦中,靈魂都被拍碎了,跟著疼痛一起溢出嘴外。

林依大叫了一聲,一張小臉抽蓄著。何染霜看著不忍,叫了聲「公子」,腳一跨出,便被身邊的侍衛拉住了身子,動彈不得,接近不了,只好別過眼不看……

再打了兩板子,沒再听到殺豬般的叫聲,太監停下手,拐到前頭看了眼林依,手指伸到鼻息下探了探,朝太後輕輕叫了聲︰「回稟太後,陳夫子昏歇過去了。」

「不中用的東西。用水潑醒了,繼續打。」太後只瞥了昏睡過去的林依一眼,眸子便由憤怒轉為鄙視與厭惡。那句不中用,太監听在耳里,也不知是罵自己自作主張停了板子,還是斥罵陳夫子經不起三板子……

太監再舉起板子,感覺肋骨劇烈刺痛,下一瞬,連人帶棒被拂到一邊。還沒來得及呼痛,抬眼一看,居然對上聖上一雙怒氣暴漲的眉眼,他身子一震本能伏在地上哀叫︰「聖上饒命,聖上饒命……奴才不是故意要杖打陳夫子的,不關奴才的事啊……」

其他人見聖上從牆外飛掠進殿,一現身就震開了行刑的太監,知聖上大怒,全部伏跪地上︰「參見聖上。」

雲景一概不應,也不叫免禮,腰一彎抱起林依往殿外走去。

「你,把人放下來……這成何體統!」太後都快被眼前這一幕氣得語無倫次了。若不是親眼所見,她絕不相信雲景居然為了一個男人,千里迢迢從雲峰趕回,風塵僕僕,現在還當著一眾宮女、侍衛的面前,將人抱走,這不等于坐實了斷背的流言麼?

「母後,請恕孩兒不能從命。」

「荒唐,皇兒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母後的話你可以不听,那天家的臉面,你也準備不要了?」

「孩兒清楚自己在做什麼。」

「你……」太後腳步往後一個踉蹌,幾乎昏眩過去,被一旁眼明手快的嬤嬤扶住,捏了人中又悠悠醒來。

「母後,母後,你沒事吧?」泰興公主跑到太後身邊,見她老人家睜開了眼,方才放下心來。

「母後好好歇息,孩兒改日再來給母後請罪。」雲景抱著林依,不方便察看太後,見她無事,松了口氣。

「皇弟,你一向行事謹慎周全,這次怎如此魯莽?」泰興公主最疼這個皇帝,平日里從不舍得說他一句,現下見這場面亂紛紛,事態越發嚴重,也忍不住責備兩句,開始她以為他此舉必有深意,可眼下看他對陳夫子的緊張,絲毫不做假,不免擔心起來。

「皇姐先幫皇弟安撫下母後吧!」

「來人,傳王御醫到初暖殿。」雲景抱著林依往門外走去,與墨雨插身而過之際,又停了一下,轉身冷眼掠了一遍,沉著臉下令︰「除了母後和泰興公主,其余人一概帶到初箴殿,待本皇發落。」說完不再多做停留,抱著林依腳步如飛,朝初暖殿走去。

太後被泰興公主等人扶入殿內,杏花語如同失去所有看依伺的力量般,軟軟跌坐地上。腦中半點慌亂全無,此刻她真正清醒了。聖上方才進來,眼里就只有昏歇的陳夫子,一屋子的女人,他一個都沒看到。離去之際那回眸一掠,他眼中終于有了她的倒影,可眼中只有厭惡和陰鷙……

或許她徹底錯了,從梅花林試探那次,就開始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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