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國時代 50第四十九章

作者 ︰ 青萍衣

冬雪在桌下偷偷拉她衣袖,九歌茫然片刻,忽然道︰「啊!那只鷹,那日七夫人那只鷹,是……是你用箭射下來的!」

真金拍了拍手道︰「是啊,是我射的。請使用訪問本站。」

九歌喃喃道︰「你……這麼好的箭法……」

真金道︰「我蒙古草原上的神箭手,能在百步之外,射中老鼠的眼楮,這算什麼——嗯,我年幼時,每日須射死一百只老鼠,才準吃飯!」

九歌與蘭芽、冬雪都听得張大了嘴巴。冬雪忍不住問道︰「那有沒有……有沒有無論如何也射不滿一百的時候?」

真金道︰「怎麼沒有?」

蘭芽三人同聲問道︰「那便當真不吃飯?」真金微笑道︰「只說不準吃,又沒說不準偷吃!」

這話說完,四人都是一笑。九歌听他說得有趣,又問︰「這一百只老鼠,也都要射中眼楮?」

真金道︰「那卻不必!只要射中,不拘哪里,嗯,不拘哪里——都算!」說著話,似笑非笑看了蘭芽一眼。蘭芽臉現紅暈,轉過了頭去。

九歌忽然叫道︰「那個什麼珠簾秀,真是你的未婚妻子?你這人——你騙我們姑娘!」

冬雪忙道︰「公子是要幫那兩人。」

九歌怒道︰「那女子分明是叫珠簾秀,若不是真的,他怎麼知道人家名字?」

蘭芽喝道︰「九歌!」九歌急道︰「姑娘,他連未婚妻都有了,還……」

蘭芽道︰「別混說了,那位珠簾秀姑娘是我的故識!」

九歌一怔︰「啊……」

這時,一個穿著綢緞長袍、又矮又胖的中年人匆匆走來,向著真金劈頭便做了一個揖,口中道︰

「多謝公子!多謝公子!適才若不是公子息事寧人,小人這處鋪面可就毀了!公子賞臉,請跟這幾位姑娘再坐一忽兒,這里的廚子還有幾道拿手的好菜,要請幾位嘗一嘗,還請務必賞光!」

他連連作揖,語氣甚是誠摯。幾個伙計正在打掃滿地飯菜,收拾碎了的碗碟,蘭芽暗想︰若不是他出手驚人,今日這酒樓只怕當真一只碗也保不住,也真該這店主對他如此感激。

卻見真金連連搖手道︰「不必不必,不敢不敢,飽了飽了,我可不吃了!」

那店主一愣——「不必」自是客氣,「不敢」卻從何說起?

九歌吞聲一笑,板起臉道︰「你飽了,我們可還沒吃。店家,把你的好菜盡管端上來。」

店主人大喜過望,忙答應著去了。不一刻,連同適才蘭芽要的幾個菜,海海漫漫就又鋪了一桌。

眾人看時,有鴛鴦炸肚、螃蟹釀橙、燒羊頭、荔枝白腰子、宋嫂魚羹……凡臨安最出名的菜肴,幾乎盡在其內。

冬雪便咽口水。九歌喜得挽起袖子道︰「今番我可要大開殺戒了!姑娘,冬雪,咱們吃。」

真金靠在椅上,看著三人風卷殘雲,將一桌子菜吃得干干淨淨,倒有些納悶,心說我這一路上供她們吃、供她們喝,要什麼有什麼,稱得上有求必應,卻從未見她們像此刻吃得這般痛快。這卻是為何?

一時吃畢,真金便要如數會賬,但那店主堅辭不收,眾人見他意誠,也就罷了。

四人步出店來,忽然旁邊轉出一個青衣小帽、家丁模樣的人上來攔住,恭恭敬敬向真金道︰「不敢請眾位少待,我家主人要來當面道謝!」

真金問道︰「令主人是……哦,是那位盧公子麼?」

家丁躬身道︰「正是。」真金便看蘭芽。

蘭芽適才認出盧處道,混亂中已跟小二打听了他的住所,想著安頓下來後去找他詢問季瑛的消息,如今盧處道找上門來,她卻有些為難︰因身份特別,彼此紹介時自有諸多不便。但人家要當面道謝,是情理中事,又不能阻攔,因此低頭沉吟,一時不知該說什麼。那家丁卻歡然道︰「那不是我家公子來了!」

眾人同時抬頭,果見盧處道換了一身白衣,正從街角走來。

蘭芽不暇多想,踮起腳尖,在真金耳邊道︰「你跟他客氣兩句罷,別提我。」

真金納悶,心想難道他不識得你?點了點頭,向盧處道遙遙拱手。想起適才此人的狼狽模樣,再看此刻這風度翩翩的架勢,心里有些好笑,面上卻絲毫不露。

盧處道走近回禮道︰「見笑見笑!萍水相逢,多謝仁兄拔刀相助!」

真金應聲答道︰「哪里哪里?一見如故,羨煞兄台齊人之福!」

二人相對大笑,彼此暗喜對方豪爽,竟當真生出了幾分「一見如故」的意思來。

冬雪小聲嘀咕道︰「這人半點也不像是個蒙古人,定是什麼地方弄錯了。」

蘭芽躲在真金身後,眼見盧處道風流自賞、灑月兌不羈,不禁想起當初他受自己一言之惠,事後跟著季瑛特為到家中拜謝的情形。那時自己與他隔簾相見,受了他三個揖。他亦如今日這般,半點也不見尷尬,正是這副「不以為恥,反以為榮」的架勢……

今日這場景,宛然便如當年,只是站在自己身邊的人,卻換做了真金。她一念至此,心中悵然,不覺紅了眼眶。

盧處道伸出手來,將蘭芽那只銀釵奉上,向真金道︰「原物璧還,我的意思,與甄兄將貴眷送去,兄若無事,咱們再找地方共飲幾杯,也好叫我略表謝意,如何?」他不待真金答話,又笑道︰「原想叫秀妹一同來道謝,但她女孩兒家臉皮子薄,適才傷了面子,說甚麼也不肯來。她的歌喉是臨安一絕,改日,改日我定叫她好好為兄唱上一曲。」

真金此來臨安,原就有交結文士的打算,如今見這盧處道談吐不俗,已生了接納之心,再加上蘭芽的緣故,因此欣然便道︰「我們不是本地人,剛剛進城,眼下正要去尋客店。」

盧處道笑道︰「原本若請幾位光臨寒舍,那是最好不過,但如今就算幾位不嫌——不怕兄見笑——放著家中‘河東獅’,我也不敢貿然相邀。嘿嘿……不過,我倒知道一家客棧,干淨整潔,老板也極好,兄若還沒主張,就去這一家瞧瞧?」

真金暗自疑惑︰听此人談吐,大有「東山攜妓」的膽量風調,為何卻這般怕老婆?蘭芽與他,又是怎樣相識?

他按下心頭疑惑,說道︰「如此甚好,我們有輛車子在這里,咱們上車,邊走邊說。不過請稍等片刻……」他嘻嘻一笑︰「且容小弟去趟茅房!」

他說出這話,臉上神情竟跟盧處道一般無二︰自然無比,絲毫不見尷尬。

他這里做了主,蘭芽雖不願意,卻也說不出什麼。只得任憑盧處道帶路,向他說的客棧而去。

當日午後,真金跟著盧處道自去飲酒說話,蘭芽主僕三人便在客棧中歇息。

當日壽筵上事,九歌因年小,于個中原委全不知曉。當下便與冬雪一同詢問蘭芽如何識得盧處道。蘭芽便將前事細細說了。

二人听完,都默然無語。良久,冬雪才道︰「姑娘,這個王爺也怪可憐的。」

蘭芽一怔,不明其意。冬雪道︰「姑爺回來,他便……便要跟姑娘分開,回他們蒙古去了。他……他們便把大宋一股腦兒打下來,心中也是不如意的。相比之下,姑爺比他可要快活得多了。」

九歌原本听到這話,便要發怒,這回卻什麼也沒說。

蘭芽低聲道︰「別人心中如不如意,你又怎麼知道?天下不如意事,十常□,又有什麼人能一生如意了?」

當晚真金回來得很晚,蘭芽一直沒睡等他。他一身酒氣,臉上卻瀟灑寧定,看見蘭芽披著件厚衣站在走廊上,一笑說道︰「那是個挺有意思的人,我們談得很投機。我沒跟他提你。」

蘭芽「嗯」了一聲,有些不自在地撩了撩鬢邊發絲,輕聲道︰「今日九歌惡作劇,對不住得很!你像是喝了不少酒,身子……可好些了嗎?」

真金道︰「沒什麼,她小黃毛丫頭,哪里當真傷得了我——不早了,你去睡罷。」

蘭芽又輕輕「嗯」了一聲,卻不動彈,腳尖點地遲疑半響,忽然端端正正向真金福了一福!

真金駭然道︰「這是怎麼了?」蘭芽低首道︰「相識以來,承王爺屢次搭救解圍,大恩大德,無以為報,給王爺施個禮,聊表寸心。」

真金看著她白皙的臉龐上浮起一道紅雲,直視自己的眼神卻清朗堅定,絕無半點游移,心中狠狠一痛,一聲長嘆︰「聞琴解佩神仙侶,挽斷羅衣留不住——丫頭,你放心,真金不是市恩之輩。不早了,歇息去罷!」

蘭芽眼中熱熱地便要流淚,恐他看見,忙轉身奔進房中。

這一夜兩人都是難眠。夜半時分,忽有人打馬馳來,蹄聲嗒嗒,敲擊青石地面,清脆入耳。真金一听馬蹄聲音便知是派去揚州的護衛回來了。當下翻身坐起,心中又苦又澀,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不多時,樓梯上輕輕響起腳步聲他開門靜候,只見特以魯面色復雜難言,一個閃身進門來,喘息了片刻,卻不說話,仰頭看著他欲言又止。

真金便問︰「那位……鄭季瑛呢?」

特以魯低聲道︰「王爺,他死了!」

作者有話要說︰這幾章有些小情節前後不一致,但在,V文修改難如登天,等有時間統一改吧。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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