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金大笑︰「你的記性倒好。本書最新免費章節請訪問。海東青是有,就怕嚇著了你。你瞧,就在這里——」
他說著話,兩手都伸向懷里,各掏出一樣東西來。卻不張開手,攥著拳頭送到了蘭芽眼前。
他手中鼓鼓的,似乎有一只小核桃。蘭芽哂道︰「這是海東青?這是鵪鶉!不對,是鵪鶉的蛋!」
真金攤開手來,蘭芽登時嚇了一跳︰只見兩顆當真有小核桃大小的珍珠,泛著柔和的光暈靜靜躺在他手心!
「這……這是什麼?」蘭芽有些不敢認。
真金笑道︰「我賠給你的珍珠啊!」
蘭芽拿起一顆,張口結舌︰「怎麼這麼大?」
真金把手中余下的一顆放在她額頭處比了比,歪著頭說道︰「是啊,就這麼大。等回宮叫人給你作一頂雪貂毛的帽子,把這珠子瓖在正中間,肯定好看——這可不是一般的珍珠,是從天鵝的肚子里剖出來的……」
這時,一名馬夫牽過了真金那匹白馬。真金接過韁繩,上了馬,微笑著向蘭芽伸出手來。
蘭芽猶豫了一刻,低頭道︰「可別像上回似的,顛得我頭暈——」
真金模了模馬鬃道︰「上回麼,那絕不是顛得,是嚇得,要麼就是氣得!上來,這回包你不暈。」
蘭芽將手遞給他,給他輕輕一拽就騎上了馬背,坐在他身前。
真金撥轉馬頭,白馬小跑著向府門奔去。蘭芽還好奇那大個的珠子,回頭問道︰「什麼叫‘從天鵝肚子里剖出來’?」
真金手握韁繩,兩臂虛虛攏在她身側,續道︰「這是極北湖泊中的一種大蚌孕育出的珍珠。那湖泊一年中有三個季節封凍,即便是夏季,也寒冷刺骨,因此只靠人力萬萬打撈不上來。但每年冬季,有天鵝飛來,以蚌肉為食……」
蘭芽听到此處,好奇心大起,打斷話頭問道︰「是天鵝把珍珠吞在肚里,又給人捉到,這才得了珍珠麼?可這珍珠這麼大,什麼樣的天鵝才吞得下?再說天鵝吃了蚌肉就是,為何還必要吞這硬邦邦的珠子?」
她說話時,一只手始終緊緊握著那顆珠子。珠子給她的手襯得更加大了,她的手又給珍珠襯得愈發小了。無論她怎樣竭力將手張大,珠子還是有大半露在外頭。
真金瞧著她的手,心中忽然一動,怔怔地看出了神,沒听見蘭芽說話。
蘭芽等了片刻不見他說話,詫異地回頭看他,將方才的話又說了一遍。
真金「啊」了一聲,臉色有些發紅,結結巴巴答道︰「那天鵝可不就是……就是極大,比海東青也小……小不了多少。海東青專愛吃這天鵝的腦漿,就只有海東青,能從……懸崖峭壁上將天鵝捉住。至于天鵝為何愛吃這硬邦邦的……東西嘛,那是它們要用這東西磨碎吃下去的食物,就像——嗯,大概就跟雞鴨鵝吃小石子是一個道理。」
蘭芽听他說話斷斷續續,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真金別過臉去,左手摟緊了她的腰,口中吆喝一聲,催馬快行。
二人迎風馳騁,蘭芽心中稍有畏懼,卻果真沒再頭暈。馳了一陣,她輕喊道︰「放慢些,放慢些呀!」
真金勒住韁繩,說道︰「馬還不會騎,就想打獵?等回了宮,年年夏季往上都避暑的時候,我再慢慢教你打獵。」
蘭芽問道︰「上都?很冷罷?」真金道︰「冬天冷,夏天是很舒服的——你可真瘦!」
蘭芽只顧躲避他的手,沒留神上身一晃,險些載下馬去。真金伸臂攔住笑道︰「看看你還有幾兩肉,你躲什麼?」
蘭芽咬了半日唇,慢慢道︰「死都死了一回,還能剩幾兩?」
她忽然想起什麼,說道︰「醫我的那個神醫果然厲害,不過就是那幾味藥,連喝都沒用喝一口,現在竟跟沒事兒人一樣,都能騎馬了。那可是砒霜——這才四天啊。」
真金沒等她說完便已後悔不迭,知道今日的事太過性急了,忙自責道︰「是我不好,只顧著歡喜,忘了你的身子!咱們趕緊回去!」
蘭芽忙道︰「哎,我沒讓你回去——我沒覺著身上有什麼不妥,已經好啦!」
真金哪肯听她的,撥轉馬頭道︰「這事大意不得——馬兒,咱們慢慢走——你想騎馬,多等幾日,啊!」
回到王府,真金送蘭芽入內,迎頭撞見冬雪。冬雪見姑娘一身騎裝,外頭系著真金的黑色斗篷,英氣逼人,俊俏灑月兌,不禁拍手贊道︰「好看,真好看!」
蘭芽回頭看看真金,一笑說道︰「叫你勾起我穿新衣裳的癮來了,少時你叫人送幾匹素色的料子來給我挑一挑,行麼?」
真金想起她在荊門跟自己賭氣,移了半畝萱草到「天衣坊」的事,遂拖長了聲音道︰「做衣裳啊——這回是要移半畝萱草,還是種兩頃梅花?」
蘭芽吞聲一笑,搖頭道︰「都不是,這回我自己做!」
真金詫異︰「你還會做衣裳?」蘭芽道︰「不信到時你來看。」
這時兩人已走到蘭芽臥房外頭,九歌迎了出來。真金叮囑了蘭芽幾句,說道︰「我去前頭還有點事,晚上再過來。衣料的事,你跟特以魯說。」蘭芽點點頭,揚手跟他告別。
到了晚上,真金到了這里,果然看見床上鋪著極大的一塊蛋青色衣料,九歌跟冬雪拿著剪子正頭對頭小聲商量。蘭芽卻靠坐在床邊貴妃榻上,拿著鳳仙花在燈下染指甲。
見他進來,三人都起身相迎。真金道︰「不是不喜歡素淨的嘛,怎麼選了這個顏色?」
蘭芽道︰「要在上頭繡花樣,自然不能選太過濃烈的。」
真金道︰「哦?繡什麼?」蘭芽答說︰「還沒想好呢。我許久不模繡花針了,手也生得很。」
此時九歌已拉了冬雪出去。真金見眼前無人,一歪身坐在了蘭芽對面,看著她用兩個指尖掐住鳳仙花的花瓣,擠出汁液來涂在指甲上。
他看了一會兒,說道︰「顏色淡得很,不仔細瞧根本瞧不出來啊。」
蘭芽低頭道︰「本來就是鬧著玩的。要想染出通紅的顏色,得拿花瓣和著白礬搗爛了再使,指甲上還須抹上蒜汁,涂完指甲還得拿花葉裹得密不透風,過一夜干透了,那時才算完呢。染得好的,鮮紅透骨,經久不銷!」
真金咋舌道︰「不過是染個紅指甲,竟有這麼大的學問!」
蘭芽聚精會神染著小手指,不再說話。真金見她一縷頭發從耳後滑下,伸指替她掖回,猶豫了一刻,終是忍不住,在她白女敕的耳垂上輕輕吻了一下。
蘭芽一驚,輕輕「啊」了一聲,身子後仰。真金心魂俱醉,欺身過去,便想要吻她櫻唇。
蘭芽兩手撐著貴妃榻的邊緣,竭力向後躲閃,真金低聲笑道︰「你再躲,十根指甲全白染了!」
蘭芽低頭看了一眼雙手,真金趁機在她腰上一帶,將人帶進了懷里,用力在她唇上親了一記。
蘭芽茫然抬頭,听見真金用壓得極低的聲音說道︰「不許拿我跟他比!」
蘭芽突覺胸中氣息一滯,鼻中酸酸的便要流淚。真金嘆口氣,擁著她輕輕搖晃,口中呢喃說道︰「好丫頭!好孩子——我不逼你,你慢慢……慢慢忘了他。好不好?不,你不必忘了他,你只管把他放在心里,可是,留一小塊地方給我,讓我好好疼你,好不好?丫頭,你看你瘦得像只小貓,好像風一吹都能吹上樹……」
蘭芽忽然掙扎起來︰「王爺,疼!」
真金這才察覺自己忘情之下,用力太過,忙松開手臂。
蘭芽輕輕咳嗽一聲,看著壁上燈影,小聲說道︰「我既下了決斷,便不會三心兩意——我若……若只為遠離傷心地,大可不必與一個親王糾纏在一處。皇家婦難為,我是知道的……」
這話一出口,真金驚喜交加。他早就猜想蘭芽對他並非無情,但這話清楚從她口中說出,卻不由他不歡喜。當下喜滋滋又將她重新抱住,笑逐顏開說道︰
「丫頭,你信我,我定不叫你後悔!」
蘭芽說要自家在衣上繡花樣,次日果然動起手來︰拿大幅的宣紙試畫了好幾遍,然後才小心翼翼照樣畫在衣料上。
她的畫很怪,遠看像山像水,走近看卻既不是山,又不是水。又不是花鳥草蟲,又不是人物亭台,左一筆右一筆,天書一般。
真金看了幾回,納悶不已,只好虛心求教,問她究竟畫的是什麼。蘭芽便抿著嘴笑,說︰「畫完你就知道了!」
「回回炮」的圖紙既已追回,便再沒什麼東西能稍挽狂瀾。南面幾個城池雖還在苦苦支撐,但趙宋三百年基業,至此人人看得出已在奔潰邊緣。
真金在臨安耽了這些日子,原是忽必烈在信中命他就近跟伯顏學些兵事,如今一個多月過去,屈指算來他離宮已有將近半年的時間,此時戰事又已遠離臨安,因此連日來真金便惦記著回京。
這一天他正與蘭芽在花園中賞菊,商量回京路上要置備哪些用得著的物事,忽門上有人來報︰
「門外有一女子要見王爺。」
真金奇道︰「是什麼樣的女子?」
門人道︰「她說,她是宣陽公主。」
作者有話要說︰如果我說這一章真金很下|流,你們同意不?
多謝阿富汗妹子的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