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藍輕抿著嘴唇，以笑不露齒的姿態，讓自己的笑意不那麼張揚。
高風卻笑得沒有顧忌。
明亮的眼楮，彎彎的嘴角，光潔的牙齒，讓他的笑容像陽光一樣燦爛，沒有一點陰影。
海藍抬頭看看他，與他的視線稍一踫撞，便又低下頭去，不敢多看。可即便低著頭，也能感覺到那人目光的灼熱。
海藍終于忍不住了，微微偏頭問道︰「私人小事是不是談完了？」
高風也收斂了點笑意︰「談完了。」
「那我們可以繼續上植物課了嗎？」
「我覺得還是等一個月以後，你再給我上函授課吧，短信電郵都可以，電話更好。」
海藍低低說了聲「想得美」，高風咧嘴無聲地笑了笑。
他又伸手過來要握海藍的手，海藍卻及時避開了，嗔道︰「不是單純的朋友嗎？」
高風縮回手，苦笑了一下︰「看來我是作繭自縛了……阿藍，你知道嗎，你長得太漂亮了，很容易讓人……情不自禁……」
「這麼說，是我的錯了？」
「不，是我不對。你不用擔心，我說了只是單純的朋友，就不會冒犯你的。」
海藍笑了笑，又拿起茶壺給自己續水，也順便給高風的杯子里添水。
高風說了聲「謝謝」，又看著海藍的手，嘴唇動了一下卻沒出聲。
海藍見狀，不動聲色地問︰「想說什麼？」
「也沒什麼，就是覺得你的……皮膚很白。」
海藍看看自己的手，在黑色水壺把的襯托下更顯得瑩白如玉。
她再看看高風的膚色，忍俊不住了。
「嗯，和你比，我是白了點。」
「怎麼和我比？我看你比很多女孩子都白得多。」
「你是說你們部隊上的女兵嗎？」
「不止，還有大街上的女孩子，還有電影電視里的明星。」
「噢——看來，你也算見多識廣了。」
高風微笑道︰「都是遠觀而已。」
「遺憾？」
「沒有。」
「真沒談過戀愛？」
「嗯，新手上路，缺乏經驗。」
「這種經驗多了，也沒什麼好的。」
「你不嫌棄就好。」
「……你家是哪兒的？」
「山東一個濱海的小縣城，你肯定沒听說過。」
「你也是在海邊長大的？」
「是啊，不過黃海和南海可大不一樣。」
「我知道，黃海的含沙量高嘛。」
「嗯，還有……」
兩人就這麼說著閑話，有一搭沒一搭地，都覺得很自在，以至于愉快得都忘了時間，直到海鷺的電話打來。
她和孫默已經忙得差不多了，是叫他們兩個一起去吃飯的。
四人在餐廳踫頭的時候，兩個男人在前面引路，海鷺在後面拉著表姐問︰「滿面春風的嘛！高風和你說什麼了？讓你桃花朵朵開的？」
海藍一把捂住她的嘴，低聲道︰「聲音小點，回家再說。」
海鷺拉下她的胳膊，嘟囔著︰「好吧，先饒過你。」
海藍回敬︰「晚上你也要交代你和孫默的事。」
「我和他能有什麼事？」
「我才發現，你也挺能裝的嗎？」
就在他們進門後，準備上二樓的時候，一對大約三十五六歲模樣的男女叫住了他們。
那個中等個頭的壯實男子老遠就叫著︰「孫默，高風，可找到你們了！」
孫默轉身，也呵呵笑著迎上去，拍著那人的肩膀說︰「趙大隊，有啥好事想著我們呢？」
「當然是好事，不過還是讓我們家凌雲給你們說吧！」
後面走過來的女子濃眉大眼，滿臉笑容，和藹中也透著一股英氣。
孫默和高風都很尊敬地叫她「凌大姐」。
凌雲笑著說︰「你們兩個皮猴，整天都跑哪兒去了？趙鋼找遍了所有的運動場，都沒看到你們？」
說話的時候，她卻一直在打量著他們身旁的兩位姑娘，眼神仿佛在戲謔地詢問小伙子們「這是誰啊？什麼關系？」。
孫默忙說︰「凌大姐，這兩位是我們剛認識不久的朋友，剛才是陪她們來著。」
「哦——朋友啊，那是應該好好——陪陪。」
孫默不好意思地一笑，然後給雙方做了介紹。
趙鋼和孫默同屬海航某飛行師，雖不是一個團，但平時也面熟，一起來這療養後自然也走得近一些。凌雲是趙鋼的妻子，也是空軍培養的第六代女飛行員，現在是軍區某運輸機師的副團長。兩口子分居兩地，平時難得相聚，這次好容易爭取到了在同一個地方療養的機會。
凌雲的意思是想要組織在這里療養的女飛行員，和男飛行員聯隊以及療養所的醫護隊進行一次排球循環賽。女兵由她負責，男兵由趙鋼牽頭，而趙鋼自己不怎麼打排球，便讓孫默找平日一起玩的球友組隊。
孫默滿口答應︰「那太簡單了，我們這邊三大球全能的人太多了，隨便拉起十只排球隊都不成問題！——不過，凌大姐，你們女同志比較少，人夠不夠啊？」
「十多個人，組成支排球隊，還是夠了。再說了，友誼第一，我們比賽的目的只是為了豐富大家療養期間的業余生活嘛。」
孫默笑嘻嘻地說︰「那是自然。不過，要是凌大姐能把第七代女飛行員找來，那大家的熱情就更高了。」
凌雲拍了一下孫默的肩膀︰「你個壞小子，沒安好心。做夢去吧，她們今年在青島療養。」
凌雲和趙鋼就是來食堂找他們的，人找到了，事情交代了，他們也有事先走了。
臨走前，趙鋼又再次叮囑孫默︰「組隊的任務就交給你了啊，後天晚上就開始第一場比賽了。」
「這麼急啊？不過我們倒無所謂，反正天天都玩著呢！那就後天好了！」
在飯桌上，海藍說了明天去椰子林玩的計劃。
孫默欣然響應，海鷺轉轉眼楮說︰「干脆我們在那兒燒烤露營吧！」
海藍愣了愣︰「家里不能燒烤？再說，露什麼營啊？」
「哎呀，別看我生長在海邊，都還沒有在海邊露營的體驗呢！听我們學校那些外地的同學都說露營很好玩，守著篝火听著海浪聲數星星，特別浪漫。」
「在家里的樓頂上，不一樣可以數星星嗎？」
「我暈——！你怎麼這麼沒情調！誒，高風，你可別被我表姐的外表騙了啊！別看她長得風情萬種的樣子，其實是很悶蛋無趣的一個人！」
「胡說什麼呢！」海藍真是對這個小表妹越來越沒轍了。
她對孫默說︰「你們不是還要練排球嗎？」
「那有什麼可練的，和大姐們打球還當真啊？隨便找幾個人上就夠了。」
高風笑著說︰「我看，就听阿鷺的，我們也跟著她浪漫一回。」
三比一，明天的露營燒烤計劃就這麼定了。
吃了飯，四個人又在東鎮上逛了一會兒旅游街，買了些明天宿營可能用到的東西。
最後，披著一身海上初月的銀輝，高風和孫默送兩姐妹返回月亮灣。
路過輝記小店時，海藍特意跟阿青說，明天要去他大哥家的椰子林玩。
阿青滿口答應︰「只管去就是了，還是每天早上9點的船，別誤了就是。」
回到陳記，高風和孫默又和阿婆、大舅等人都打了聲招呼，才回療養所去了。
然後，在海鷺聯合長輩們的逼問下，海藍承認了高風是在追求自己。
阿婆拉著她的手問︰「那你喜不喜歡他？」
「不討厭。」
阿婆笑了︰「倔丫頭還不承認？」
海藍甩開阿婆的手，指著海鷺說︰「你們別光問我啊？那個孫默還在追阿鷺呢！」
大舅忙問自己女兒︰「真的嗎？阿鷺，快說說！」
海鷺大方地說︰「嗯，那個姓孫的是說喜歡我來著。不過，我可不想要他當我男朋友。」
「為什麼啊？」滿屋子的人都很好奇。
「我本來以為高風30歲，孫默大概25歲，結果今天才知道他們都是27歲。這個年齡，配阿藍正好。對我來說，就太老了。」
大舅斥道︰「才大七歲算什麼太老？我看這個孫默比你過去那些同學男友，強太多了！」
海鷺不服氣地哼了一聲︰「他是不錯！不過，我還年輕啊！誰知道我以後還會不會遇到更好的！為了一棵樹放棄一片森林，我可不願意！」
對這被嬌慣壞的女兒，大舅和大舅媽都沒辦法，只好隨她去了，反正她還小呢。
倒是晚上躺在床上後，海藍勸海鷺︰「別看孫默整天嘻嘻哈哈的，你要是不喜歡他，就別老招惹他，免得人家以後受不了……」
「行啦，我心里有數。對了，我還沒好好問你呢，到底怎麼想通的？」
「什麼想通啊？」
「還裝！不是說不考慮飛行員的嗎？怎麼又願意和人家接觸了呢？這可不像你的為人啊！」
「這不是你希望的嗎？」
「可我沒想到你這麼快就動搖了，我本來以為我還要再給你們制造更多的機會呢。沒想到才兩天，你就……」
「我也沒想到。反正，就是一時沖動吧。」
「呵呵，沖動是魔鬼啊！」
「不管了，話已經出口，也顧不了那麼多了。就當，就當……你說的那個戀愛實習好了！」
「喲，你個女流氓！」
海藍見海鷺用自己曾說過的話來打趣自己，便將頭扭過去埋在枕頭里，模模糊糊地說了句；「戀愛有理！流氓無罪！」
海鷺听清楚後，哈哈大笑，樂得在床上打滾。
海藍惱羞成怒，爬起來掐了一把海鷺的小腰，海鷺從小和她打到大，自然熟門熟路地見招拆招。
兩個女生在樓上笑鬧的聲音傳到下面，讓一家人听了都微笑著搖頭︰這兩個長不大的丫頭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