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女不為後 第六十九章 靖國第一任女王

作者 ︰ 卵痛又蛋痛的洛

「我想我可能會知道哪里有……」

尹繆淡淡一說,這麼說來,她記憶中當初參加宮宴時不小心去了邵太後的寢宮,雖然夜晚看的不真切,但是那滿園的白色丁香花她可是特意看了好幾眼。

「殿下,眾御廚帶到。」門外想起侍衛的聲音。

「帶進來!」濟桓沖著門外說道,轉頭又問尹繆,「你在哪里見過?」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應該是太後的寢宮。」尹繆盯著面前的這盤白色的糕點,但是,邵太後可是靖墨王的生母,作為一個母親怎麼可能會毒害自己的兒子。

幾人一听是邵太後的寢宮,更是倒吸了一口涼氣,所有人想的和尹繆想的都一樣,雖然傳聞那邵太後生性狠毒,生活婬亂,所謂虎毒不食子,即使她的生活作風再怎麼有問題也不可能下毒害自己的孩子的。

正當所有人又是一陣沉默之際,幾個做糕點的御廚被侍衛帶了進來,他們所有人早就知曉了事情的始末,全都戰戰兢兢的。

「殿下……殿下明察啊,那盤白色糕點均不是奴才們做的啊。」其中一個領頭的御廚委屈的說道。

「不是你們做的怎會出現在父王面前!」濟桓一听大怒,這些個人關鍵時刻總想推卸自己的責任。

「小的們也不知啊……」幾個大男人眼看就快哭了,他們好好的當個御廚,怎麼莫名其妙的就有可能是下毒毒害君王的凶手了呢?

「你們這群廢物!」濟桓怒瞪著眸子,狠狠的咒罵了一聲。

「殿下殿下!」這件事還未擺平,門外的侍衛又匆匆前來稟報,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太後娘娘……太後娘娘來了!」

「皇祖母?!」濟桓顯然也很訝異,邵太後被軟禁是人人皆知的事情,如今靖墨王病重,那邵太後就無視守衛私自走出寢宮?!

邵太後?!尹繆眼眸一驚,尖銳的盯著門口的方向。

「怎麼,哀家不可以來麼?」人還未到,聲音就事先透進屋內所有人的耳朵內,所有人全都屏著氣息直愣愣的望著門口那個即將走進來的身影。

當邵太後被人扶著走進來的時候,所有人仍然沒有從訝異中走出來,就連這里年事最老的花公公和幾位太醫也都沒有反應過來。

「大膽,爾等見到太後竟不行禮!」一旁攙扶著邵太後的那名名叫費菊的老宮女嚴聲呵斥道,憑借著邵太後助長了不少的氣焰。

「參見太後娘娘……」眾人參差不齊的行著禮。

尹繆望著邵太後,心里一陣漣漪,那丁香花究竟是不是出自她園子里的呢?再怎麼說邵太後也是靖墨王的生母,應該不會吧……

「哀家來看看王兒……」說著,邵太後欲往里屋走去,一邊走還一邊很是關心的詢問跪在一旁的太醫,「王兒得了什麼病?」

「回娘娘的話,微臣不知……」太醫跪在地上諾諾的說。

「你不知?!」邵太後臉一沉,聲音冷到極點,「你可是太醫院資質最老的老太醫了,你都不知還會有誰知道!」

「回娘娘,微臣確實不知,不過微臣發覺陛下此次的病癥和先代靖昌王的病癥一模一樣,怕是什麼遺傳疾病。」那老太醫清楚的記得,當初靖昌王也是同樣的病癥,不久後便撒手人寰了,留下一個還未滿月的流離,這一段歷史可謂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啊。

一樣的病癥?!尹繆大驚,她靜靜的沉了沉心思,壯著膽子問道,「娘娘,末將斗膽詢問,娘娘園中的丁香花現季可曾開放?」

尹繆的話,硬生生的扯住了邵太後的腳步,她的身子骨一僵,緩緩的轉過頭來,銳利的目光死死的瞪住跪在地上的尹繆。

「你是什麼東西!」邵太後兩鬢已漸漸發白,一雙丹鳳眼的眼角已掛上了皺紋,但鋒利的目光絲毫不減當年。

這就是從後宮中生存下來的女人!

「皇祖母,她是……」一旁的濟桓見狀解釋道,誰知話剛說到嘴邊,卻猛地被邵太後一陣呵斥,說到一半的話只能硬生生的卡在喉嚨里。

「閉嘴!哀家沒問你!」邵太後穿著並不像當初那樣艷麗了,雖然著裝樸素了卻妝點的恰到好處,可以看得出這個女人仍然不願承認自己已經老了;她厲聲呵斥濟桓,隨即伸手狠狠的指著尹繆。

「你說!你是什麼東西!」

「娘娘不認得小女了?」尹繆緩緩抬起頭,那雙淡然幽冽的眸子注視著站在自己對面的邵太後的表情變化。

邵太後對這張臉可是有很深的印象,只是沒想到這個女子竟然會這個時候出現在宮里。她的計劃或許會因為這個女子而失敗!

「你……你是……」邵太後的話明顯的有些許顫抖,隨即又馬上恢復了冷靜。「有又怎樣?!」邵太後沉沉心思說道。

尹繆早就料到會如此,遂接著說道,「陛下恐是吃了丁香花做的糕點才中毒的,所以……」

「所以什麼!」邵太後再次嚴聲打斷尹繆的話,她惡狠狠的瞪著尹繆,「你是在懷疑哀家下毒毒害自己的親生兒子麼!太醫!陛下的病因是這個糕點麼!!」

「這……還不可斷定就是那丁香糕點有毒……」太醫說的是實話,確是沒有足夠的證據證明靖墨王是因為吃了那糕點中毒,一開始便是尹繆的猜測。

「哼!」邵太後眯著那雙危險的眸子,咬著後槽牙說道,「把這個妖言惑眾的妖女拖出去斬了!」

眾人一听全都大呼不可,一時間靖墨王的整個寢宮變得吵鬧起來。

「有何不可?!」邵太後很是詫異,居然這麼多人全都護著這個女人,她心中有種不好的預感,眼前這個女人的會是她致命的毒藥!

「因為……他是寡人的佷女,母後……」

正當所有人為尹繆求情之時,靖墨王虛弱的聲音從里屋緩緩飄來,瞬間,所有人安靜了下來,跪在地上的濟桓未央等人見狀全都站起身去到里屋。

唯獨剩下邵太後以及身份卑微的一些御醫宮女還留在外屋;邵太後在心里琢磨著,他兒子的佷女,那不就是靖昌王的女兒,前任靖贏王流離麼!難怪那張臉邵太後總覺得在哪里見過,現在想想,那簡直和靖昌王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當年靖昌王的長相是出了名的俊美,就連女人見了都為之慚愧;這樣相似的模樣,她怎麼說忘就能忘了呢!那天宮宴的晚上見過尹繆的時候她就在懷疑,她會不會就是流離,怎麼才過了多久,她怎麼能忘記!

邵太後緊緊握住雙拳,緩緩走向里屋。

「王兒……」

「母後……」靖墨王望著自己許久未見到的邵太後,眼中竟閃爍著淚花;靖墨王為了守衛他皇弟靖昌王的疆土,一生征戰沙場,沒想到此刻竟有了些許的柔情。

「讓母後好好瞧瞧你……」邵太後說著仔細的打量著躺在床上的靖墨王,面對虛弱成這樣的靖墨王,邵太後只不過是想試試,再次面對自己的兒子時,是否還有有些許的母愛能夠被喚醒。

果然……

邵太後輕輕一笑,轉過身面對身後的眾人鄭重說道,「王兒病的如此嚴重,怕是耽誤了不少的政務吧。」

「哀家看先找人管理一下政務的好。」邵太後的話不容許任何人反駁,尹繆自然知道她心里想的什麼,這個充滿野心的女人,都這把年紀了還想著包攬政權。

「不需要了……」身後的靖墨王虛弱的說,他先瞟了一眼一臉詫異的邵太後,一邊將尹繆喊道身邊。

「今日既然大家都在,寡人便直說了,繆兒就是前任的靖贏王流離。」靖贏王在花公公的攙扶下費力的坐起身子,連著咳嗽了兩聲,虛弱的接著說道。

「當年,皇弟駕崩,皇子流離被擁戴登基,不久之後,寡人便起兵造反,這是現在流傳的版本。」靖墨王說著還一邊愧疚的看了一眼一旁的尹繆。

「那是因為,我的母後您想要奪取王權是不是?」靖墨王將目光投向邵太後,而邵太後並未回答,只是冷冷的看著靖墨王,靜靜的听著他接下來要說的話。

「太醫,你說寡人的病癥和皇弟的一模一樣是不是?」

「是……」

听了太醫的話,靖墨王淡淡一笑,這笑聲包含了太多太多的東西,有無奈有嘲笑有心酸有心痛。「那是因為下毒的人用的是同一種毒。」

「下毒?!」濟桓難以置信的盯著自己的父王,看這樣子,父王已經知曉是誰下的、怎麼下的毒了?

「沒錯,繆兒說的沒錯,不過你們說錯了一點,那不是丁香花,而是白夜丁香。」靖墨王緩緩的說著,絲毫沒有感覺到自己要駕崩的那種恐懼感,「白夜丁香本無毒,它的花瓣也可以當成食物食用,只是,它的花蕊有毒,尤其是半開的花苞里面的花蕊,更是致命的無色無味無藥醫的劇毒。」

「那就是說……」花公公听的是目瞪口呆,他與所有人一樣將左右目光放在一旁默不作聲的邵太後身上。

「當年,因為母後執掌朝政生活婬亂,我提議皇弟將母後軟禁起來,母後因此懷恨在心,趁寡人出征將皇弟用同樣的手段用白夜丁香的花蕊毒害,又隱瞞流離的真實性別擁他為王,目的無非只有一個。」靖墨王幽幽的說著那段駭人听聞的歷史,「政權!」

「閉嘴!如此誣蔑哀家實等不孝!」邵太後再也不能安靜的听下去了,她惡狠狠的警告著靖墨王。

「呵呵,哈哈哈哈。」靖墨王大笑,讓在場的人是一片莫名其妙。

「母後你以為寡人這麼多年什麼都沒干麼?寡人可是你的親生兒子,您心里想的什麼當兒子的又怎能猜不透?」靖墨王苦笑道,他以為軟禁了邵太後那麼久,終歸會將她內心中的那份給壓控下去,但終究是他自己太天真了。

她可是邵太後!對人心狠手辣對自己沒有任何母愛可言的邵太後啊!

「哈哈,真是笑話!」邵太後好笑的看著躺在床上注視著自己的靖墨王。

「母後你剛剛說要好好看看寡人,是不是最後一次想從寡人的身上找到母愛?」靖墨王一笑,繼續說道,「看樣子你還是沒有找到是麼?」

「不愧是哀家的兒子……」邵太後緩步走到一旁的紅木椅前,優雅的坐下,嘴里不住的夸贊,「果真是從哀家肚子里出來的,心思細膩這點哀家也不及王兒啊……」

「不錯,靖昌王確是哀家下毒害死的。」邵太後見計劃被打亂了一大半,原本以為毒死靖墨王她就又可以重拾那政權,卻沒想到半道殺出了尹繆,那樣算起來,不管是尹繆也好還是濟桓也好,那政權怎麼也不會再回到自己手中了。

「那個臭小子軟件哀家不說,還殺了哀家身邊的貼身侍衛!他眼里還有哀家這個太後麼!」邵太後惡狠狠的說著,她那麼的喜歡那個侍衛,竟敢私自就把他殺了!

「哈哈,母後果真是厚顏無恥!若不是母後身為太後還和那侍衛通殲,皇弟又豈會把你軟禁把他殺了?!」靖墨王用盡全身的氣力狠狠的說著,那混沌的目光似乎一瞬間凌厲了許多。

「你身為人母怎可如此狠心!」尹繆听的是既憤怒又心痛,竟然因為那麼一點點的原因就殺了自己的父王。

印象里尹繆的父王嘴角一直都掛著很好看的弧度,似沖破雲際的一米陽光,總會讓人難以忘懷。

「呵呵,你莫要忘了,你能成為贏王全托哀家的福!」邵太後如今算是四面楚歌,她極力的咒罵著,「哀家當初就應該先處死你!傀儡皇帝哀家要多少有多少!」

「你!」尹繆經邵太後這麼一說就明白了,當初自己被她包在包裹里站在大殿上時,她為什麼會突然公布自己女嬰的身份,現在一切都了然了;這個邵太後真是狠毒!

「哀家當初後悔之時,就該殺了你!不然豈會容你現在在這里攪亂哀家的計劃!」邵太後惡狠狠的說著。

「呵呵,母後,就算繆兒沒有出現,寡人也知曉那毒是你下的。」靖墨王心寒的笑了笑,最後無奈的搖了搖頭,「來人,將太後打入冷宮。」

「哀家可是你的生母!」邵太後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惡狠狠的瞪著床上虛弱的靖墨王,她不要去冷宮,她寧可被軟禁也不要去冷宮!

「天底下有哪個母親會親手毒死她自己孩兒的?」靖墨王苦苦一笑。「帶走!」

語畢,外屋立馬走進兩個侍衛,二話不說便架起邵太後往問外走去。此刻邵太後卻沒做太多的反抗,她只是笑著,如同得了失心瘋般的笑著。她貴為三朝太後,最後竟落得如此下場,真是可笑真是可笑啊。

屋外,雲袖音打扮成小太監的模樣躲在一旁,很是著急的往靖墨王的寢宮內望去,卻遲遲不見人出來;雲袖音剛剛舉得手足無措之時,那寢宮里便有幾個人影從里面走出來,仔細看清才曉得。

邵太後居然被人架出來了!?

「娘娘……!」雲袖音頓時花顏失色的喊了一聲,遂從牆角鑽出來,一路小跑的追趕著被架走的邵太後等人。

「哈哈哈哈▔」邵太後似乎什麼也不曾知曉了,是的,她的兒子馬上就要死在自己的手上了,她忘我的笑著,絲毫沒有理會追來的雲袖音。

見到邵太後的這副模樣,雲袖音立馬意識到自己的靠山瘋了,那她將來會怎樣?雲袖音心中的不安漸漸擴大,最後她做出了一個大膽的決定——逃出王城!

邵太後正式被打入冷宮了,尹繆的真實身份竟是前任靖贏王流離;一時間王城內又是一陣沸騰,所有人都在猜測著接下來要發生的事情。

當天晚上,靖墨王又私自召見了尹繆。

「繆兒……」靖墨王看起來比白天更加虛弱了,他此刻連坐起來都費力,見到尹繆,他眸子閃動,「寡人知道這江山是你的。」

「陛下……你不要這樣說。」尹繆雙腿跪在床榻旁,雙手緊緊的握住靖墨王那粗糙的右手,雖說他從小衣食無憂,但這雙手卻糙的很,恐是長時間握劍導致的。

「寡人現就將江山還給你……」他勉強的擠上一個笑容。

「陛下,繆兒是您的武將,是您的臣子,也是您的佷女,繆兒不需要這江山!」尹繆望著床上的這個男子,總是不自覺的將他與自己的父王重疊在一起,可是他們倆個明明是那麼的不像……

「繆兒,世界上最像他的就是你了,連哭的模樣都那麼像……」靖墨王一邊回憶著一邊將一旁的花公公喚來。「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說,我讓花公公準備了一份密旨。」

「密旨?」尹繆收起自己的哭腔,抽泣著問。

「沒錯,等寡人走了之後,王子濟桓會登基……但是若是哪天你改變了主意想要回這江山了,你就拿著那密旨讓他讓位。」靖墨王將目光放在花公公手中的小盒子內,示意尹繆將她拿過來。知曉了靖墨王的意思,尹繆接過花公公手中的密旨,將它捧在懷中。

「寡人很是想念你父王啊……」說著,靖墨王默默閉上眼便再也不說話了。

靖國468年12月18日,新年將至,靖墨王駕崩。

整個王城又要準備帝王駕崩的喪事,又要忙著置辦年貨,比起平常忙上了好幾倍。在守喪期間,尹繆會一直呆在王城內,然而她現在的身份可是十分尷尬。

所有人都不知見到她該怎麼稱呼她,就連濟桓也是如此;濟桓自從靖墨王駕崩之後,就沒有閑著的時候,他雖然還未正式登基,卻也注定了是下任的靖王了。

這天,白雪皚皚,飄飄散散的蓋滿了整整神州大地。小麥子拿著一把油紙傘擎在濟桓頭頂,兩人一前一後匆匆的走進御花園,想去前殿。

「如此冷的天氣,你們在做什麼?」濟桓抬頭卻猛地瞧見尹繆與嫦曦正坐在小亭子,兩人不知在說些什麼,時不時的掩嘴偷笑一番;他疑惑的停下腳步問道。

「陛下……」兩人見狀紛紛站起身子行了一個禮,等到靖墨王的服喪期一滿,濟桓便馬上就會登基。

「嫦曦正與繆兒下棋呢。」嫦曦似乎心情很是不錯,嘴角的笑容明媚的讓人芳心動漾;濟桓見了表面上雖是沒什麼表情,內心卻瞬間忘卻疲勞。

他瞟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尹繆,再怎麼說她現在也不再只是一個小小的千人將了,或許以後,濟桓見到她也要敬她三分。

「嫦曦,不得無禮,怎可直呼靖贏王的名字。」濟桓的確要禮讓她三分,因為她隨時有可能奪回原本就屬于她的王位。

听了濟桓的話,尹繆與嫦曦全都笑容一僵,面面相覷。

「陛下,末將還是靖國的武將,還是鐘遠公的佷女。」尹繆只覺得,表面上看這個濟桓那麼的孤傲,沒想到內里卻也是個小心謹慎的人,她只能小心的解釋著。

濟桓注意著尹繆臉上神情的變化,微微一笑,這樣甚好。

「陛下,我想去見見邵太後。」尹繆輕輕頷首,往日的灑月兌與漠然此刻卻變成了柔情媚骨。

「邵太後?!」濟桓與嫦曦全都為之一驚,按理說,邵太後可是尹繆的殺父仇人,她如今為何主動去看望她?濟桓轉眼又尋思,如今那邵太後已被打入冷宮終身不得再出來,尹繆的恨應該也稍稍消了些吧。

這樣想著,濟桓便也點頭允了。

一縷青煙,裊裊升起,前世風霜,今生幽怨,不論風雪,只求平淡共醉,填補半世流離,話別一世痴怨。

冷宮,雪堆三尺,連一條能站住腳的路都沒有;尹繆站在冷宮大門前,寸步難行;望著面前的宮殿表面看上去宏偉壯麗,院子里卻一陣蕭條,時不時的,還能恰巧听到一聲半點的女人大笑的聲音。

那便是邵太後了。

尹繆內心一陣疑問,那邵太後莫不是得了失心瘋吧?那她想知道的問題還能問得出麼?想著,她拽著自己的裙角,踏進深厚的雪堆中。

「繆兒,罷了吧。」身後的皇甫丹青不禁勸阻道,這麼厚的雪走在里面,就算她是一名習武之人,皇甫丹青還是不進為她一陣心疼。

尹繆卻像是沒听到般,依舊不管不顧的向前走著,皇甫丹青見狀,深深的嘆了一口氣,同樣跳進雪中,幾個大步便跨到尹繆面前。

「你跟著我的步子走。」皇甫丹青低著頭,淡淡的拋下這麼一句話,便低著頭努力的想替尹繆用自己的雙腳弄出一條小路來。

尹繆輕輕一笑並未多說什麼,只是默默的跟在皇甫丹青身後。

兩人一前一後經過長長的庭院,來到那間發出驚悚笑聲的房間,兩人拍拍落在自己身上的落雪,尹繆便急切的推開那扇房門。

迎門而見的便是邵太後了,見到有人來,她似乎很是開心,頭頂的發髻早已如同稻草般變得狼狽不堪;臉上似乎許久沒有好好洗過臉了,給人一種灰頭土臉的感覺;看到邵太後變成這副模樣,尹繆一陣感慨,昔日的三朝太後,竟變得如此落魄。

「莫要裝瘋賣傻了。」尹繆輕輕嘆口氣,緊緊的瞪著面前這個瘋女人。

听到尹繆的這句話,眼前這個哈哈大笑的女人瞬間停止了笑聲,反之變得沉默起來,她輕輕走到木桌前,玩弄自己掛在胸前的一撮泛了白的頭發。

「為何?你貴為太後,你獲得了所有的榮譽與財富,你還想要什麼?」尹繆走過去,站在邵太後身後,望著她的背影,眼神里流露出一股酸酸的痛楚。

邵太後一聲不吭的坐在那里,繼續玩弄著自己的頭發。

「我的母後……真是當時就賜死了是麼?」尹繆又張了張嘴繼續問道。

「當年……」許久,在這偌大的房間里,才緩緩響起邵太後的聲音,「我被軟禁,我不甘心,憑什麼?我身為堂堂的一國太後竟被軟禁!」

她緩緩站起身,那鋒利的眸子早已失去了往日的銳利。

「後來,我的佷女,也就是當時的王後誕下了一名公主,我知道我再次臨朝听政的機會來了。」邵太後停頓了一下,似乎在仔細的回味當年的事情,「我將靖昌王毒死,再隱瞞那公主的性別擁她登基,遵照組訓,你的母後,也就是我的佷女她必須死。」

「你真是好狠……」尹繆眯著眸子,咬著後槽牙說道。

「我用盡了整個人生,整個青春,卻依舊走不出這悠長的深宮,這綿延無盡的。」邵太後望著窗外再次飄下的雪花,自嘲的笑著。「一路行吟,一路回望,憶念不息,淚流不止,再無回頭日……」

「再無回頭日……」她喃喃著。

望著這般模樣的邵太後,尹繆只能怔怔的站著,一同回憶那段她不應該記得的記憶和歷史……

靖國468年12月24日,濟桓登基,旗號為信,子民稱其為靖信王。

除夕夜,為慶賀靖信王登基,濟桓特赦召所有臣子極其家人入宮一同過年,隔了許久未見的如雲也終于見到了尹繆。

她緊緊的攥住尹繆的雙手,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直到朦朧拿著紅色的窗紙走進來,朦朧見狀,笑道,「莫不是朦朧走了這麼久,夫人一句話也沒說?」

尹繆見狀無奈的一笑,輕輕的拍了拍如雲的手,「姑姑照顧我這麼些年,辛苦你了……」

如雲怎麼也沒想到,尹繆的身份這麼快就被發現了,更沒想到,原來靖墨王當初反了的並不是尹繆,而是欲反了邵太後。如今知曉了這些,鐘遠公也是一陣長嘆,早知如此,他們又何必隱瞞尹繆的身世隱瞞這麼久,甚至還耽誤了他倆相認。

「都是姑姑的錯,姑姑當初不該將你帶出王城。」說著,如雲的眼角就開始閃爍著淚光了。

「怎會是姑姑的錯,繆兒反而要感謝姑姑,若是姑姑沒有將繆兒帶出王城……」尹繆說著便想到了邵太後,那白發蒼蒼的模樣,一生光輝老年卻要獨自呆在那蕭瑟的冷宮內。「繆兒興許會變得像邵太後那般了……」

「繆兒……」這繆兒果真是知書達理,如雲心里感到十分欣慰。

「哎呀,你們就別在那里傷感了!」朦朧見兩人間的氣氛如此很悶,將拿好的紅紙放在桌子上,一邊折疊起來一邊說,「大過年的,說些開心的事情,我們一起來剪窗紙如何?」

尹繆與如雲一看大過年的卻是不適合談那些掃興的話,便也高高興興的允了朦朧的提議,兩人一前一後的走過去坐在桌子前,三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討論起這窗紙的模樣。

此時整個王城的人都沉浸在過新年的喜氣中,沒有人注意到一個小太監模樣的人正四竄在各處。

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那雲袖音。當初見到邵太後被打入冷宮,她便想要逃出這王城,誰知這王城太大,她徘徊了這麼多天仍舊沒找到城門口。此刻她正躲在御廚房旁的角落里,想要趁機偷點東西吃。

她已經好幾天沒進食了,再繼續這樣下去,先不說逃出王城了,恐怕她要餓死在這王城里了。

「你可听說了?那尹繆居然就是前任靖王,靖國第一任女王!」雲袖音躲在牆角處,卻正好能听到御廚們從敞開的窗戶里傳出來的說話聲,听到這句話,雲袖音心一揪。

「這麼大的事怎可能沒听說過!」另一名緊接著說道,「俺倒是有幸目睹過尹繆一面,嘖嘖,和一般的女人就是不一樣,嘖嘖!」

「我也好想見見她啊!」一個興奮的聲音傳出來,「听說她從來沒有尊卑之分,對待下人也很好。」

「快了,除夕夜你定能見到她!」

雲袖音隔著窗戶,听到屋內兩人的談話,心里一陣不是滋味。

憑什麼她是人人敬仰的女王將軍!而我卻是一個青樓女子!憑什麼人人都喜歡她,連未央也喜歡她!憑什麼!我長的明明比她漂亮上許多!你們這群瞎了眼的人!

雲袖音緊緊的攥著拳頭,那美艷入骨的丹鳳眼散發出妒忌之光,她惡狠狠的在心里咒罵著,她不甘心,她怎麼會落得這下場!

這樣想著,雲袖音听到頭頂的聲音消失,她慢慢的躲在窗戶外向里望去,里面偌大的房間慢慢的全是人,大家各自忙活著各自手中的事情,沒有人注意到躲在窗外的雲袖音。

恰巧,那窗前正放了滿滿的一桌子菜,雲袖音顧不上看清放的什麼東西,一邊偷偷瞟著有沒有人注意到,一邊手快的從盤子里抓了一把東西慌忙的往嘴里塞;一邊塞一邊又抓了一把。

她也害怕被發現,猛抓了幾把,便又蹲下狂往嘴里塞。

「媽的,除夕準備的菜怎麼少了!」身後猛地響起一陣咒罵聲。嚇的雲袖音手一哆嗦,握在手里的食物猛地掉在地上,滴溜溜的滾出老遠。

站在窗戶旁的御廚一看,地上怎麼滾出食物了?再仔細一看那不就是少的菜麼,他探出身子往窗下一看,地上居然蹲了個偷吃的小太監。

「大膽!你敢偷吃!!」一陣怒吼,引得所有御廚循聲望來。

雲袖音見被發現,站起身來欲逃跑,卻沒想到,還沒跑出幾步遠,就被聞聲趕來的侍衛逮到。他們壓著她帶到御廚房前,掌事的公公見狀,真是覺得匪夷所思。

「你這狗奴才的膽子也真是肥啊,竟敢偷吃除夕夜的年夜飯!」他捏著嗓子訓斥道,「來人!把他拖下去重大三十大板!打的他再也不能偷東西!」

雲袖音一听,三十大板!這對于她這樣一個弱女子來說可是相當于死刑!她怎麼肯能挺得過三十大板。

還來不及容她反抗,就被侍衛按在地上,接下來上就傳來鑽心刺骨的疼痛。

「饒命!公公!饒命!」她大聲呼救著,抬頭卻看到所有人冷漠的神情,她的不甘心愈來愈強烈。

還沒挨上兩板子,雲袖音就只覺得自己腰部以下已經開始麻木了,麻木中卻仍能感受到那痛楚,她的額頭布滿了細細的汗珠,原本櫻粉色的兩片薄唇已經開始泛白,她仍舊不死心的用盡力氣呼救著。

要說這雲袖也是命不該絕,正當她覺著自己痛的快失去意識的時候,她的救星出現了。

「住手!」

「未將軍……」一聲制止聲從不遠處傳來,緊跟著,雲袖音便听到所有人向那聲音的主人問安。

「此人犯了何罪?看他喊叫的如此撕心裂肺。」未央的聲音听起來漫不經心,雲袖音卻是听到了希望,她咧了咧嘴角,果然,我雲袖音不該如此。

「未……未央……」雲袖音用僅存的最後一絲氣力呼喊著,未央一听這聲音為何如此耳熟,他緩步走過去,抬起被打的半死不活的人的臉,那絕世的容顏此刻憔悴的很。

「袖音?!你為何在此?!」未央大驚,這雲袖音算是他的半個紅顏知己,她理應好好的呆在那青樓里做她的花魁才對,如今怎的出現在王城里了,還打扮成一個小太監的模樣。

「清綰!我們將她帶走!」未央顧不上詢問,眼看著雲袖音已經暈了過去,他急忙喚來站在身後的韓清綰。

「大哥,帶去哪啊?」韓清綰的問題也不無道理,這王城都是君主的,他們能將這個女人帶去哪呢?

「繆兒……帶去繆兒那里!」未央如今腦中只能想到尹繆了,她生性善良知書達理肯定會幫這個忙。

語畢,未央便將雲袖音徑直抱起,扔下一群御廚太監們,疾步的向景元宮的方向走去。

此刻,皇甫丹青正听從尹繆的命令,將她們幾個剪好的窗紙貼在窗戶的外面,正巧看到未央抱著雲袖音匆匆的走進景元宮。

皇甫丹青原以為未央定是好心,救了哪個小太監,卻在未央急匆匆的準備從自己身旁走過時,他猛地發現,抱在未央懷里的哪是個小太監!分明就是當日勾搭濟桓的那個宮女雲袖音!

見狀,皇甫丹青立馬伸手攔住未央的去路,未央詫異的望向他,眼神中流露出的分明是質問。

「未將軍,你懷中這人不可進入景元宮!」雖然知道尹繆與濟桓之間並沒有什麼,但是皇甫丹青卻還是會擔心,如今尹繆再見到這雲袖音會是什麼反應,畢竟在外人眼中,這個女人便是奪了她丈夫之人。

「有什麼不可進!這景元宮何時你做了主!」未央少了平日的輕佻,他急切的瞪著擋住他去路的皇甫丹青。

「將軍若是硬要帶此人進去,小將只好對不起了。」語畢,皇甫丹青抽出自己手中的長劍,抵在未央面前,雙方立馬一副劍拔弩張的模樣。

「皇甫將軍!我大哥救人心切,你就莫要攔著我們了!」未央身後的韓清綰見兩人似乎是動了真格的樣子,他笑嘻嘻的走到兩人中間做著調和。

「你們進,我不攔,但是這個女人絕對不可進入景元宮!!」皇甫丹青怕是第一次這樣吧,他向來是沉穩話少的一個人,如今為了讓尹繆不收到傷害,他只能厲聲對待未央了。

「你好大的膽子!」未央此刻很是著急,這皇甫丹青憑什麼不讓雲袖音進景雲宮!

兩人扯得是臉紅脖子粗,屋內,听到兩人的爭吵聲,尹繆等人聞訊趕來。

「你們在干什麼啊?」尹繆不解的一邊往這邊走一邊問道,她身後的朦朧踏著小碎步先跑到皇甫丹青面前,責怪的說,「你干嘛不讓未將軍進來?」

皇甫丹青並沒說什麼,依舊是死死的盯著未央懷里的雲袖音。朦朧見狀也順著未央的目光望去,那嬉笑的表情瞬間僵在臉上。

朦朧瞬間知曉了皇甫丹青的意思,雲袖音的那副面容她是不可能忘記的,當初朦朧可是親眼見到這女人躺在濟桓的身下是怎麼一副表情的。

「她不可以進來!」朦朧死死的盯著雲袖音,惡狠狠的說道。

一听這話,未央與韓清綰又急了,這尹繆身邊的兩個人是要做什麼!為何見到雲袖音都是同一種反應;無可奈何的未央只能將希望放在走過來的尹繆身上。

尹繆也很是詫異,那丹青與朦朧可是她的心月復,她那麼喜歡未央,他們二人為何不讓未央進門,何況看起來未央還很是著急。

可是當尹繆走到幾人面前時,當看清了未央懷里抱著的那個人時,她的笑容也是猛地一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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