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石頭（一）
殷璃冰甫一回府，一名少年迎面跑來納頭便拜，怯生生地喊了聲，「殿下！」
小石頭！他來干什麼？
殷璃冰心頭煩悶，只無心理會，腳下未停，竟是徑自奔向書齋了。
小石頭無措地撓了撓頭，沖不遠處的陸總管扮了個苦臉。
「殿下都吩咐些什麼？」及至近前，陸總管問道。
小石頭晃了晃腦袋，「殿下……沒言語……」
陸總管心下沉吟，命小石頭過來拜見的確是殿下出府時囑過的，想是不記得了，遂俯身把驚惶不安的孩子拽起來，溫和地道︰「你且隨我去書齋，在那兒候著殿下吧！」
「是！」小石頭吐了吐舌頭，乖乖地跟在了後面。
宸王府瀟湘閣漱玉齋，一室靜雅。
鎏金博山爐里焚著特制的依羅香，氣息清新甘冽，那爐身古樸潤澤，透著古物特有的幽幽寶光，雪色的輕煙從子母口悠悠逸出，將那透雕的蛟龍出水紋與底座蟠龍纏接的圈足悉數籠入一團縈紆裊裊之中。
殷璃冰專心描摹許久，漸漸地，胸腔里蓄起的火氣仿佛隨畫筆緩緩流出，他終于面色稍霽。
只見他筆鋒所及，台榭參差、煙霞舒卷，渲染所至，遠近千山、咫尺千里，未幾，一幅虛實相宜、金碧鮮明的山水畫卷便在澄心紙上徐徐鋪展開來，當紫毫尖鋒落下最後點楮似的一筆，整幅畫便望之氣韻迭宕、俯仰有致，宛如渾然天成一般。
「殿下這畫兒不拘成法、自出機杼，好畫，好畫！」身後的葉淺莘忍不住嘖嘖稱羨。
「淺莘，」殷璃冰擱筆轉身，卻斂了容色，「蕭明翊此番入城，你怎麼看？」
葉淺莘略作思忖，回道︰「依我看，蕭明翊先聲奪人不過試圖掩蓋他的自卑怯懦罷了，要不了多久，相信他便會原形畢露。只是，他兩個時辰內就能招募並訓練出有模有樣的儀仗，這倒是令人匪夷所思。」
「這點事如何能難倒花渡那位風晚亭！」殷璃冰緩緩眯起眼，「蕭明翊之所以有百變之名也是拜他風家冠絕天下的易容術所賜！」
此言不假，蕭明翊自十二歲後便很少以真面目示人，平日所戴面具也是頻繁更換，所以世人皆知其美，可見過其真容的卻少之又少。
若非如此，王城司也不會多年來想方設法求其真容造影畫像而不得，以致殷璃冰今日方知他相貌如何，險些當眾失態。
葉淺莘點了點頭，喟然道︰「也難怪伍氏兄弟失利，如此說來，蕭明翊和他的親隨想要一張什麼樣的臉都是有的。」
殷璃冰嗤地一笑，微微揚起臉，眉目間隱然已有傲意，「可這里畢竟是大亓，我倒是想看看他這出戲如何唱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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