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理懷疑（三）
覺察到他目光有異，殷璃冰忽而眉尖一動。
猛想起眼下處境，蕭明翊收斂心神，嘆息道︰「我給不了你答案。因為我不知道。」
「已到了這步田地，你還堅稱此事與你無關？」
「到了哪步田地，都與我無關。你說葉姑娘的父親可能被人扔到了海里，說明事發地點臨海？可是這些天，我人在內陸，在嵐峰——」
「你說你在內陸，可沿途第一間驛館，侍奉你的店主就站在你眼前，而你卻根本不認得，那麼，你要我如何信你？」
「我說了，我不記得了。」蕭明翊心平氣和地道，「你能記得從小到大每一位伺候過你的宮人、每一次出行遇到的店家麼？事實上現在想起來，我大概連正眼都未瞧過那個董老板……但是，那一天我在青州。我知道你不信我，可那三百侍衛是你的人，總不會替我說謊欺你的。」
「他們是不會，董老板和青州百姓也不會。」殷璃冰一頓，輕輕地道，「但是，風家獨步天下的易容術，卻足以瞞天過海、聲東擊西。」
蕭明翊一呆，約莫吃驚不小，容顏霎時震動。
「你是說……你以為……可是……我……」他來回變換了幾次語氣，提起一個話頭又自己壓下去，復又提起另一個，最終歸于一聲嘆息。
「你厲害。」他苦笑著道，「鴿信、宣畫、易容頂包，這些全是你的想象，卻偏偏合情合理，我縱渾身是嘴，也沒辦法證明你‘想’錯了。我無話可說。真的無話可說。」
殷璃冰看著他，心中百味雜陳，也不知是該由衷嘆服還是狠狠唾棄。
必須承認，若論玩弄心術，此人確為自己生平僅見之高手，就憑剛才這一番表現，已足可令天下最頂尖的名伶自嘆弗如……即使知道這是他的「表演」，殷璃冰竟然還是有著一瞬間的縈惑︰也許自己真的錯了，也許，他真的無辜……
可惜——
「知道嗎？有時候我真的……」她長長地嘆了口氣，語氣中有著切切實實的遺憾，「如果不是因為一個人，此刻也許我已經信了你。」
「哪個人？你腦子里那個不停對你叫嚷‘別信他別信他’的人？」
「這個人你也認識。」殷璃冰沒有理會他的譏諷，「個頭跟我差不多，很壯實，長相普通，嘴唇左下方有一顆黑痣……」
听到這里，蕭明翊已經悚然變色。
「……練了十五年譚腿，手上更有二十年的鐵砂掌功力，武功了得。」殷璃冰把他的反應看在眼里，繼續說道，「可是昨天他來見我時，右眼上卻罩著紗布，我問他，才知道不久前他剛剛把自己的右眼給剜掉了。」
蕭明翊哪還坐得住，陡然長身而立，額上青筋暴起，怒吼道︰「許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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