針鋒相對（一）
「是的，許煥。」殷璃冰淡淡點了個頭，「他投靠我了。」
「他竟敢……他竟敢！」蕭明翊咬牙切齒，震驚與激憤的聲音猶如撥彈至極限的琴弦，下一剎便會噌地繃斷。
殷璃冰的聲音卻仍舊很平靜︰「他在亓國已經待了十七年。人的一生，能有幾個十七年？他的黃金年華，他的人脈根基，他的整個人生都在這里。為了能留下，他把自己的一只眼都剜了，你卻還是叫他‘回國與家人團聚’，卻不知他與國內的家人團聚，就得與這里的田產家業、妻妾嬌兒告別——兩相權衡，輕重立現。」
蕭明翊好似已快氣瘋了，困獸一般走來走去，腳步又快又重，一如他的呼吸。
意識到他根本沒在听自己說話，殷璃冰靜了下去，目光追隨著他不斷走動的身影，過了一會兒才道︰「孫子雲︰‘賞莫厚于間。’不以厚祿榮華相誘，間者不會為你賣命，可是給的多了，那些身外物就會變成牽絆，這本就是柄雙刃劍。你如此震怒，難道是第一次遇上叛諜？」
「別傻了！」蕭明翊不耐煩地一揮手，「我十四歲進兵恃衛，到現在已快八年了！」
在這個爾虞我詐的行當里，別說八年，就算八天、八個時辰，都有可能遭遇背叛。
殷璃冰當然明白他的意思，皮里春秋地一笑道︰「那你怎的還氣成這樣？是因為許煥太特殊，還是他變節得太不是時候，正好壞了你的大事？」
蕭明翊這才知原來她早有話在這兒等著自己，一時竟怔住了，轉頭看了她半天，忽然用一種很奇怪的聲音說︰「你相信他。」
「誰？許煥？」
蕭明翊不答，只是若有所思地盯著她，眉頭深鎖，唇角緊抿……殷璃冰幾乎可以听見他的大腦飛速運轉的聲音。
但是很快，伴隨著眼中一道光芒閃過，他的臉部線條放松下來，眼神也完全恢復了清明，仿佛腦中原有千絲萬縷纏匝勾繞，此刻卻已徹底理清。
「你相信他。」蕭明翊重復了一遍剛才的話，並強調似的停頓了一下，「間者本多詐，何況許煥還是一個變節的間者。但你相信他。此刻你有多懷疑我，就有多相信他——為什麼？」
「因為他給了我一個疑點。」殷璃冰直言不諱。
「疑點？」蕭明翊的反應何其敏銳，「也就是說他其實並沒有證據？」
「我告訴過你了︰我不需要證據確鑿，只需要合理懷疑。」
「但我想洗月兌這個合理懷疑，卻必須得證據確鑿？」
「當然！」殷璃冰的回答強硬而堅決。
「呃……」蕭明翊慢吞吞地攤攤手，一副「我認倒霉」的架勢，「好吧，現在我真的開始好奇了，許煥到底跟你說了什麼？」
「他說，在你們動身去嵐峰的前幾天，風晚亭讓他找了兩個人。」
「兩個什麼人？」
「兩個身高、體態、臉型、聲音，都與你們相仿的人。」殷璃冰目光微挑，清麗臉龐上，一抹銳色如刀，閃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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