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加傷害（一）
逐漸地，殷璃冰停止了所有的控訴怒罵，因為她停止了思考——那些過去的點點滴滴，那些全由欺騙和傷害組成的回憶，她已經沒有力氣再去回想。
她的心跳放緩，呼吸平靜均勻。她被傷得如此之深，五髒六腑和大腦都仿佛滯住一般。
蕭明翊保持著原先的姿勢，甚至沒有去看她。
——能夠狠狠去傷害別人的人，往往對自己會做得更狠。可惜，懂得這個道理的人總是很少很少。
又過了一會兒，殷璃冰忽然站直了身子。
本來她一直都蜷縮在兩壁夾角之間，但現在，她直起了身子。
「好了，我‘喘息’夠了，現在你可以繼續了。」她輕蔑地說，語聲冰冷堅硬宛如炸開的岩石，帶著割裂血肉的鋒利。「難得你這個職業騙子也肯說一回真話，我就是死，也得听完了再死。」
蕭明翊沉默一時，視線安靜地落在她臉上，「剩下的事你都差不多知道了。從許煥身上你費盡周折才拿到麗貴妃通敵賣國的證據，自然深信不疑。不過我也不算冤枉了那女人。她與澹台趯自幼青梅竹馬，後來失散，再見面時已經一個是將軍一個是後妃。」
殷璃冰冷冷地挑眉，「所以，很快便舊情復燃了！」
「其實此事之所以能被審出來，全是楚恆的功勞。」
老師！殷璃冰心頭一跳，忙道︰「老師他怎麼樣了？」
「他在宮里你父王身邊。倘若來日澹台趯伏誅之時他還活著，我會護他周全。」
「你？」殷璃冰心中稍安，語氣便不由再度尖銳起來，「對啊，我竟忘了，你手上還有七萬大軍?等著趁火打劫呢！」
「嗯。」蕭明翊也不辯駁，只靜靜垂下眼睫。
他看起來毫不羞恥。他听起來並不抱歉。
殷璃冰深惡痛絕地瞪著他，所能想到的最好的一面就是︰至少他沒有再滿口謊話。
下一秒，那個認知闖進心房，纏緊血管，帶來刺痛——因為這就是事實。
這就是事實︰她最喜歡最信任的人，親手毀了她的家園，這幾天慕羽城死去的每一個人，包括她的至親骨肉，所有這一筆又一筆血債都要算到蕭明翊頭上！
「你不會放過對我的國家，對我的至親，對我，做出這種事的人……」
「不管他是誰，不管他有多強大……」
「知道嗎？我相信你，甚至超過……相信我自己……」
哦，天啊！殷璃冰真恨，恨自己的天真愚蠢，恨蕭明翊的卑鄙冷酷！她簡直不知道自己還能怎麼樣才能更恨這個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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