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這突發的變故,何立天意志低沉,原定尋湖炸湖的計劃不得不往後推遲兩日。
顧曼麗被關在祠堂之中,派了十幾個人層層把守,防止她逃跑。
何立天在沒有去看顧曼麗,因為看到顧曼麗的時候,就是他心里最難過的時候。
他開始選擇逃避。
然而,有些事情,並不是他能逃避得了的。
第二日下午的時候,那個受傷的女人意識已完全清醒過來,除了能多吃一些稀飯之外,還能在人的攙扶下,下床來活動活動。
然後,那女人向聖醫提了一個要求,她要見一個跟他對詩的人。
聖醫一听,在靈隱鎮,對山歌的人不少,對詩嘛,好像就沒了。他看女人說得認真的樣子,只好再問了一句︰「對詩的人,對嗎?」
「對,我之前雖然迷迷糊糊的,但我能肯定,有人在這里跟我對過一首詩。」女人肯定地說。
「你是說在這里?」
「嗯!」女人點頭。
聖醫略略一想,已明白若真有這樣一個人,這個人一定是何立天,除了何立天見到這個女人時的奇怪表情不說,何立天單獨跟這個女人呆在一起的時間也比誰都長。
「好,我這就讓人幫你叫去。」聖醫走出房,叫額吉去找何立天來。
過了很長時間,額吉才帶著何立天到來。他找了好多地方,才在鎮郊一片怪石中發現正在大口往嘴巴里灌酒的何立天。
此時的何立天,形象完全受到了顛覆。蓬頭垢面,胡子拉渣,跟那個風流倜儻的何立天相去甚遠,跟一個乞丐倒是無限度地接近。
而且是一個醉丐!
聖醫看到他,一時間幾乎都有點不敢相認。
可是奇怪的是,那個女人看到他,突然像遭受了電擊似的顫抖了一下,雙唇蠕動著,輕輕地說出一句話︰「真的是你嗎?」
可是,這句話何立天和聖醫都沒有听到。
何立天頭重腳輕的走到那女人床前,看著那女人還裹滿紗布的身子,噴了一口酒氣,問聖醫︰「她還沒有全好嗎?」
「已經好了很多了,如果不出意外,明天便可以為她拆除紗布,至于身上的傷口,再涂一下復創靈,很快她就能康復過來。」聖醫回答道。
「希望你能早日好起來。」何立天看著那個女人說。
那女人看了一眼聖醫,聖醫笑了笑,便走出了房間去,同時囑咐門外的額吉把守好門,別讓其他的人進房去。
「世事就算總無常,勸君莫要再思量,君不思量我思量,哪怕喝下孟婆湯。」那女人沒有回答他的話,卻自顧念起這首詩來,比她之前任何一次都念得更加清晰,更加慎重。
何立天受到了她那態度的感染似的,立即精神一振,也朗誦道︰「清風吹過亂墳崗,我心狂笑不惆悵。只因我欲向天去,要那墳間滿花香……」
「真的是你,真的是你,天下竟有這麼巧的事嗎?」
「對,無巧不成書,偏巧白羽相信我,將一個重要東西托給我來照管,你知道那是什麼東西嗎?」何立天听著那女人驚喜地喃喃自語,忍不住便說道。
「巧,巧,真是命中注定,命中注定啊!」可是,那女人說的巧,並不是他所指的那一回事。
不過她這句話對何立天的觸動很大,何立天的思緒頓然在過去未來之間飄蕩,命中注定,對的,愛情、生活、生死,都像是命中注定了的。
深愛的女人,可以為了金錢名利狠心離去,從此杳無音信。
失散多年的妹妹突然回到自己身邊,卻已不再是自己當初那個天真可愛的妹妹,而是一個殺人魔頭。
全世界幾十億人,他偏偏能趕上火車失事,從而卷入這些是是非非之中。
他愛著、關心著的幾個女人,竟同時都被外星人植入dna復制芯片,從此瘋不瘋、傻不傻。
命中注定……
這一切真的都是命中注定。
「告訴我,你認識白羽嗎?」何立天顯得有些急迫,聲音都不知不覺地提高了好幾個音貝。一想到張曉曉和楊麗穎三人,他就毫沒來由地感到緊張,他希望從這個奇怪的女人身上,可以找到救治張曉曉三人的辦法。
那女人在何立天期待的目光中點了點頭,她對何立天特別信任,因此說話時一點保留也沒有︰「我跟白羽是同事,我們在執行同一個任務,不過分別負責任務里的不同環節。在前往指定任務地點的過程中,他帶隊負責保護至關重要的救世轉盤,而我負責保護運行救世轉盤的重要指令。」
「你……你就是轉盤啟動工程師,而白羽,真的是護衛隊隊長?」何立天驚問。
那女人點了點頭,「對,白羽是護衛隊隊長,我是轉盤啟動工程師。不過在臨出發之前,我們得到消息,有恐怖組織在打救世轉盤這個超級武器的主意,所以我單獨跟白羽探討了一次安全方案。我們想了很多種方案,也無法確保轉盤萬無一失。因為執行這項任務必須有我和白羽同時在場,所以,我跟白羽便各出一段口令,預防在我們任何一方出事之後,可以將我們所保護的東西交給我們最信任的人,讓他們繼續完成我們無法完成的任務。現在看來,白羽已經出事了。」
何立天道︰「對,白羽已經死了。所以,這兩段詩其實是你跟白羽的接頭暗號?」
那女人沒有回答他的話,說道︰「白羽雖然死了,不過他很幸運,找到了你來替他繼續走下去。我……我卻沒有他這麼幸運,我無法找到讓我信任的人,因此在屈辱面前我只能咬牙堅持。還好我堅持下來了,不然,這一輩子,我再也見不到你了。」
何立天皺了皺眉,因為那女人的話,實在是越來越曖昧。她就像跟分離了很多年的舊情人傾訴,而不像是在跟一個人探討問題。
「你別著急,好在你身體現在已無大礙,不管有什麼事,我們都能夠坐下來,慢慢地說清楚的。」聖何立天安慰著,他擔心那女人過于激動,而影響到她的身體。她雖然已經沒有了生命危險,但她的身體,還是很虛弱的。
「對,我不著急,我不著急。」那女人重復著,眼角突然流下兩串淚珠來,晶瑩剔透,惹人憐惜。
何立天突然怔了怔,心里更加亂。這女人的聲音,他覺得很耳熟,但他不敢相信,這個聲音跟他熟悉的那個聲音是同一個人發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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