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桐 凱旋

作者 ︰ 月在中天

一個月平靜的日子仿佛眨眼便過去了。這一日便是大軍凱旋之日,齊都熱鬧無比,時人稱功頌德。

青桐橘絡二人皆著時下流行之平民裝束,混于來往的行人中。青桐左顧右盼,儼然一副劉姥姥進大觀園的神態。時而停下看看集市貨攤上的物什,時而駐足向街道旁的店鋪里張望。

橘絡見她興致很高的樣子,搖頭失笑,果真是養在深閨,不懂世情。但不知,同樣的問題在青桐看來卻完全是另一回事,她認為自己在考察齊都風俗人情,所謂處處留心皆學問嘛。

走過幾條街,橘絡提議去一家茶樓歇腳,喝點茶解渴是其一,其二,這臨街的天然居茶樓是大軍凱旋必經之處,其三,這茶樓是三教九流聚集之地,消息龐雜,對于青桐來說,絕對是听故事的好地方。

兩人走入大堂之中,店小二熱情地迎上前來招呼,葉青桐興之所至,笑吟吟道︰「小哥,給我們找個好位置,待會兒要能看見我朝大軍凱旋的盛況,最好還能目睹三皇子與葉參軍的真容,我就送你們茶樓一件小禮。」說完朝橘絡眨了眨眼。

機靈的店小二也笑著說︰「行 ,那二位跟我來。今日客人多,好位子還真不剩多少了。不知姑娘你要送我們天然居什麼禮?」說著便領著二人來到臨窗對街的桌子,麻利地給兩人斟上茶。

青桐端起茶杯吹了吹,輕輕抿了一口,慢慢放下杯子,扭頭往進門方向看了看說︰「你們茶樓外獨獨掛著個樓牌名的匾額,卻沒有楹聯,那高掛的匾額會不會感覺太冷清呀。」

店小二笑道︰「姑娘說笑了,那匾額豈能懂得冷清。」

青桐說︰「你不是匾額,又怎知匾額不懂冷清?」

小二一愣,不知該如何作答,隨即眼珠滴溜溜轉,忽而笑道︰「姑娘說話真有意思,這麼說,姑娘送的禮就是能讓這匾額不再感到冷清的東西?」

青桐眉梢微揚,對店小二豎起大拇指︰「小哥真聰明,我這就送你們一副楹聯,你們茶樓既然叫作天然居,你看,居然天上客,客上天然居,這一聯如何?」

小二若有所思地重復了一遍,連聲夸道︰「姑娘送的好禮,我這就去告訴唐老板。」話音剛落,便一溜煙跑了。

橘絡奇道︰「青桐姐,你是怎麼想出這楹聯的?」

青桐笑得神秘,說道︰「就那樣靈光一閃冒出來了呀。」這其實是小時候上課記下來的。

記憶就是這麼神奇,有的事有的人就那樣不經意間深深地刻在腦海里,鐫在心上,拭之不去。而有的東西,卻被深埋在了記憶的盲區,再也無法被挖掘出來,當事人以為從未發生過,對其他記得並且記得清晰的人來說卻是一種殘忍。

不一會兒,那機靈的店小二領著茶樓老板往二人走來。青桐看他大約四十歲上下的樣子,雖是生意中人,眼中透著些許精明,卻無多少銅臭味兒,也許是因為做的茶樓生意,多了幾分儒雅淡泊的氣質。

唐均從遠處便留意二人神情舉止,那兩個女子相貌清秀,言笑晏晏,樂趣無窮的樣子。

待至桌前,他拱手道︰「適才听聞姑娘送的這副楹聯,唐某與樓中眾人都覺得妙極,意趣盎然,日後可將其打造出來懸于樓外,以解匾額的清冷之情。姑娘當真是蘭心蕙質,今日二位茶飲就分文不取。」

青桐也站起來一拱手說︰「如此那就多謝唐老板了。」心中稍稍不滿,原以為你會很客氣地把我二人引為座上賓好酒好菜招待呢,或者當終身免費會員,沒想到只賺了頓茶錢。

唐鈞繼續道︰「家主很是欣賞姑娘的才華,作為答謝,便請二位去樓上雅座,可以更好地觀摩大軍凱旋盛況。」

葉青桐想,待會兒還想去人群里近距離觀摩呢,並且雅座雖靜,卻少了奇聞趣事的土壤。

她落落大方地推辭道︰「才華二字小女子實在愧不敢當,另外,我二人只是這里稍作歇息,待會兒大軍回朝之時,打算夾道迎接,所以只好辜負貴主人的一番盛情啦。」

唐鈞並未料到她會拒絕,只好客套一番便離去。

青桐橘絡二人接著興致濃濃地听起周遭茶客的七嘴八舌。

一男子道︰「三皇子戰功卓著,此次得勝回朝,不知皇上會賞賜他什麼?」

圍坐的一男子神色得意,緩緩說道︰「金銀權勢,皇子肯定是不缺的,不過嘛,在這諸多的皇子里,至今仍沒有立皇妃的倒是寥寥可數,三皇子就是其中一個。我看,皇上和太後此番怕是要賜婚了。」

有人插話道︰「據說三皇子曾多次因邊關軍務繁雜而推辭不受,這次啊,成不成,還是難說。」

那男子得意之色並未減去分毫,揚眉道︰「我听說監察御史韓敬韓大人有意將其女韓思瓊許配給三皇子。」

一時滿座嘩然,眾人異口同聲道︰「你這是從哪里听來的?」

葉青桐腦子里第一反應就是,親戚的朋友的鄰居的親戚說的。

果不其然,那名男子喝了口茶,身子向眾人傾,伸著脖子說道︰「我三姑的金蘭姐妹的鄰居的兒子在御史府中做花匠,是听他透露的。」眾人了然。

這廂青桐不覺笑出了聲。橘絡好奇道︰「你笑什麼?」青桐斂了笑意正色道︰「我在想,你家人的鄰居的朋友的親戚不知道會不會多少也會听些丞相府的事情出去吹吹牛。」

橘絡也笑了,心頭卻夾雜著些許黯然,我卻不是把消息傳出去供他們吹牛用的。將近晌午時分,人們翹首以盼的凱旋人馬浩浩蕩蕩進了都城。不出意外,這天然居茶樓果然是大軍必經之處。

道旁人潮涌動,百姓夾道歡呼,喧聲震天。不一會兒,青桐橘絡二人淹沒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望著這聲勢浩大的場景,青桐被周遭人們高昂的情緒感染,不禁感慨,難怪詩人說寧為百夫長,勝作一書生。

橘絡奮力拉著青桐,向她喊道︰「快看,那就是三皇子!」葉青桐仰頭看見那個跨坐在高頭大馬上的男子,氣宇軒昂、泰然自若,和悅的神情之中帶著些沉靜堅韌。

青桐轉念一想,便向橘絡呼道︰「你看見葉青檀了嗎?」

橘絡瞪了她一眼,「我沒見過啊……」

青桐問擠在身旁的一個年輕人︰「大哥,麻煩你給我妹妹指指哪一位是相府二公子!」

年輕人笑著邊比劃邊說︰「喏,就是三皇子右邊那個身著紫衣的男子,嘖嘖,相府二公子,俊逸非凡,青年才俊,前程似錦啊……」

青桐長長地「哦」了一聲附和道︰「是啊是啊,我妹妹若是有這樣的福氣……」說完朝橘絡擠了擠眼。橘絡氣急不理會她,扭頭看向葉青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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