璟瑜將這些雜事都安排了之後,又將大青單獨留了下來。請記住本站的網址︰n。
看著眼前不同于上次初見時真誠熱情,反而有著一股說不上來的復雜表情的大青,璟瑜半晌都沒說話。璟瑜心里也知道,他的心情會如此復雜也可說是情有所緣。奚老掌櫃對他有救命再造之恩,對于他來說璟瑜正是逼走奚老掌櫃之人。
雖說奚老掌櫃之事也的確不算罰錯,甚至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還算是放過了奚老掌櫃,讓他得以體面的下台離開。可不管怎麼樣,也還是讓奚老掌櫃有晚節不保之嫌。他知道,對奚老掌櫃來說,雖最後還得了一筆主家的厚贈,但也改變不了是被逐出的現實。這對將能侍奉主家視之為榮耀的奚老掌櫃來說,其打擊不可謂不算大。
大青還記得奚老掌櫃臨走之前過來交待後事時,那副蒼老了不只十歲的憔悴模樣。如果不是奚老掌櫃一再讓他留下來幫助新東家,他心里其實是想要跟著對他有大恩的奚老掌櫃一起離開的。可奚老掌櫃臨行之前卻是一再的懇求他,讓他代其報效新主,替他以贖前罪,他這才不情不願的留了下來。直到今天看到這所謂的新主,正是前幾日他所招待的一行客人,他總算是知道了老掌櫃是如何事發的了。
就在大青神不思屬的想著這些的時候,璟瑜也在心里的想著過來之前忠伯使人交到她手里的逸香樓里所有伙計雇工的一些情報。其中大都很平常,就是藍城或附近城鎮里的貧苦百姓。唯一來得地方較遠的,就是這個那天招待她時給她留下了個不錯印象的這個人喚大青的店小二。
剛及弱冠之年的大青姓柯。時年十七,滄州郵城人氏。原本家中在郵城下的一個小縣城里經營著一間小米鋪,雖算不上富貴人家,也算是小有恆產。他為家中幼子上有一兄一姐。比他年長七歲有余的兄長為人忠厚老實早早就隨著父親打理米鋪的生意,長姐早早的就嫁了人,而他因為自幼聰穎被父兄寄予厚望送入了當地一個老秀才開的私塾里念書。他也不負家人的厚望,這書念得很不錯,極得老師的賞識。柯家人的日子過得雖說不上大富大貴,也可說是和和美美,幸福非常。
如果柯家人的幸福日子就這麼一直繼續下去,也不就會有今天的站在這里的逸香樓伙計大青。所謂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六年前柯誠青。也就是大青十二歲的時候,他哥哥在一次出門進貨時路上救了一個落難的姑娘。那姑娘被其兄救下之後,因無處可投,便被其兄帶回家里。
柯家人一家子都是好心人,在听到這位姑娘所投的親人已經不在之後,盡管心里對她的所言還心存疑惑,但還是暫時收留了無處可去的她。所謂青春慕少艾,在這段日子,其兄與這位被收容的姑娘之間暗生情愫。他兄長不顧家人的反對,硬是娶了這位來路不名的姑娘。初時尚好。可在一年後他這位長嫂身懷六甲即將臨產的前夕,卻是被人識破了身份。
原來他這位長嫂的確是出自小戶平民人家,但卻是被繼母賣給了離他們家幾十里外一處山匪山寨里一個大頭目做壓寨夫人。她因受不了那山匪頭目的暴虐,就尋了個機會私逃了出來。她被那些山匪追趕得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最後因為不甘而跳了河。不想她跳河後非但沒有死,還河水沖到了其他的地方,被柯誠青的長兄所救,然後就嫁給了他。
原本被救初時,她還時時提心吊膽。生怕那些賊人發現她的行跡。幾乎不敢出門。可後來一直都風平浪靜的,她便放松了警惕。在一次出門去鋪子里給丈夫送東西的時候。不巧被路過的一個山匪給發現了。然後隨之而來的便是一場滅門大禍,柯誠青的父母、兄嫂皆被前來報復的山匪給殺了,家里的米鋪也被那些賊人搶了個干淨。並且還被放了一把火,燒得個一干二淨。
如果不是當時柯誠青正在考童子試,不在家中因而逃過這一劫,只怕也會死在這場慘禍里。不過即使是如此,他也完全算是躲過了這場大難。在時年幼的他去縣衙投書,想要讓縣衙做主為他討還一個公道時,不但所求未成,反被縣衙中人賣給了那些賊人,讓他們知曉了他這個漏網之魚。那些賊人想要殺了他斬草除根,卻被還算機靈的他事先發現了。于是逼不得已之下,他只好逃離滄州想要投奔早年出嫁的姐姐。早年他姐姐嫁人後不久,就跟隨夫家南下南疆了,據說正是藍城。剛及總角之齡的柯誠青歷經千辛萬苦的一路行乞到了藍城地界,才發現姐姐一家根本就在這個地方。
那時他就常受到是為滄州同鄉的奚老掌櫃的接濟,奚老掌櫃除了在事關自己的寶貝兒子的事上有些辨識不清之外,其他的時候還是頗具識人之明的。在一次柯誠青患病頗重的時候,奚老掌櫃將他收留了下來,還出錢為他請醫延藥。在他病好之後,柯誠青為了報效奚老掌櫃的救命之恩,自願留在逸香樓里做伙計,言明不要工錢。
奚老掌櫃見他能識文斷字,為人又很是幾分機靈,也很是喜歡他。就答應將他留在了逸香樓里做伙計,讓他有了個安身之所,不過卻從未短過他的工錢。幾兩年來,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奚老掌櫃一直都在將他當作接班人在悉心培養。
近兩年來奚老掌櫃為了他那個寶貝敗家子可謂是操心操得心力憔悴,除了弄錢的心思之外完全沒什麼心思放在逸香樓上。在近兩年這樣不景氣的外部條件下,在奚掌櫃一次又一次的從逸香樓里弄錢補貼兒子捅下的窟窿的內在環境下,逸香樓能夠沒有驚動自家而支持到現在,柯誠青可謂是功不可沒。璟瑜接手逸香樓之前。逸香樓里所有的人都認為他必將會是未來接掌奚老掌櫃在逸香樓掌櫃位置的不二人選。
真要說起來,璟瑜的逸香樓現在的確是正缺少一個掌櫃。而且奚老掌櫃臨行之前,也曾讓忠伯特別向璟瑜舉薦過他接替這個位置。同時,璟瑜也認為他雖然離莫妍所給出的要求還有這樣那樣的不足之處。但的確不失為一個好人選。畢竟如果真要按照莫妍給出的標準來挑,別說這逸香樓里了,就是這整個藍城也不定能夠挑得出附和她給出的標準的適合人選來。
而且在璟瑜看來不會的,可以學。柯誠青年少,念過幾年書。無論那年的童子試他考上沒考上,他的老師能讓他以總角之齡就應考,足以證明了他的才智。有這份才智,人又年輕的人,不可能學不會。他的為人不但沒有一般讀書人的迂腐。還不乏一個商人所必須有的熱忱圓滑的性情。近兩年暗中支撐逸香樓的經歷,也證明了他在商業經營上的天賦。更難得的是,就奚老掌櫃的事來看,他還是有情有義的人。
這樣的人即使現在還算不上多好的人材,但璟瑜卻是相信他的未來。在璟瑜的眼里,他完全可算是蒙塵的珠寶,未琢的原玉,如果給他機會,在未來他必定能夠放出奪目的光彩。璟瑜心里這重開後的逸香樓的掌櫃之位確實是屬意他。只不過同樣也正因為他是個聰明人,如果自己不能讓他盡心而為的話。以他對自己的敵意,就怕以後他會出工不出力,這樣可不是璟瑜所希望看到的。
璟瑜又再次回想了一下資料上有關他的那些生平,又左思右想的考慮了一番,才對他道︰「听聞你在家鄉還有未報的血海深仇?」
听到璟瑜這個突兀問題,柯誠青的瞳孔不由自主的微微縮了一下,臉上那淡然的表情頓時變得有幾分猙獰起來,看向璟瑜眼神也變得格外的不善,像是要擇人而噬一般。原本站在璟瑜身後保持了幾步距離的護衛。在留意到他的神情變化之後。立刻上前了幾步,警惕的擋在柯誠青與璟瑜之間。他的手也已經放在了腰間的刀把上。這突然的變化,讓這間特意留出來的屋子里的氣氛頓時有了幾分緊張之意。
「沒關系,讓開吧。」璟瑜不以為意的揮了揮手。讓忠心護主的護衛從中間位置讓開︰「大家都說大青是個聰明人,自是不會做傻事的。」
也不知道是護衛的威懾,還是璟瑜的這幾句話,柯誠青冷靜了不少。
他沉聲道︰「不知東家突然提及這些陳年往事是有何意?」
「也沒什麼,我就是看著如今你也算是我麾下的人了,所以就是想要問問你,想不想要報這個仇?」璟瑜淡淡的道。
她這似是輕描淡寫的一句話,柯誠青來說無異于是一聲霹靂。他看向璟瑜的眼神里充滿了懷疑之色,但一想到奚老掌櫃離開前勸他留下時隱隱綽綽的一些暗示這位新東家背景的一些話,他的心里但不由自主的升出一分從未熄滅過的希望來。
這些年來父母兄嫂的血海深仇他從未敢忘記過,只不過他也同也是個明白人,知道僅憑自己這百斤重的身子,不但報不了大仇,只會也賠進去。所以一直以來他都在在暗暗積蓄力量。之前他一直盡心盡力的輔助奚老掌櫃,也未嘗沒有想要借助于他,認識他背後主家的意思。雖然奚老掌櫃對他背後主家諱莫如深,但他多少還是猜到可能與滄州奚氏有些關系。他是滄州人,雖一直生活在小城郵城下的小縣城里,但滄州奚氏的若大名聲還是有听過的。如果能借得奚氏之力,他的大仇便有希望了。不想事還未成,奚老掌櫃就獲罪主家,被開革了。
原以為已經斷送了這份希望,卻不想現在這位年紀小小的新東家卻是直言不諱的提了出了。此刻他也不知道為什麼,他絲毫不懷疑璟瑜能有這個能力。
「有什麼條件?」竭力讓自己保持著冷靜的柯誠青,語氣有些艱難的問道。
「你盡心為我賣力,我保你至多三年之後,就能親手去報這份血海深仇!」璟瑜看著他的眼楮,她這句承諾的語氣十分平靜卻又讓人無法懷疑。
「好!我答應你!」
就這樣,璟瑜收獲了她此生最重要、最忠誠的得力助手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