璟瑜那日在祖父書房听到大哥評論安平公主的為人就是太過重情時,還以為其意指的是安平公主因為張太妃和安郡王為了利益而犧牲她的幸福,即使因此打擊而病倒了,所能夠做的卻只是默默的黯然神傷。請記住本站的網址︰n。
對此種評價,璟瑜心里雖也覺得這的確能夠從一方面說明安平公主重視親情,但也只是僅此而已。同為世家大族之女,盡管兩世的身份都不及安平公主尊貴,但卻體會是一樣的。
世家女兒雖比尋常閨秀生來便更加優越,享受了更多的富貴與尊榮,但這些並不是不用付出代價的。她們必須為提供給她們這種優綽生活的家族付出婚姻大事,也就是一生的幸福作為享受此等的代價。對此兩世皆為世家女的璟瑜,自是認為再正常不過。
那種天真的以為自己的婚事,只是為了自己未來人生的幸福的寧婉兒已經隨著美夢一同破碎了,現在的她是後看透了世家大族無所不在的利益的夏璟瑜。
對于此種「利益交換」,自知此生或許也會有此種結局的璟瑜雖然還是感覺頗為無奈,但也已經漸漸接受。世間沒有白吃的午餐,有得到便會有付出。身為世家女兒既然享受了家族貢奉,便要為家族而有所付出。
這也是為什麼璟瑜自重生得到現在這個身份後,一直傾力幫助家里。這一方面固然是為了還此生的骨肉親情,佔了人家女兒的身體。當然要有所回報,即使夏侯家並不清楚這一點。
這二來也未嘗沒有想要為自己將來的婚姻大事,爭取一定主動的權利。未來即使無法完全避免自己的婚姻成為聯姻的工具,也一定要在一定的範圍內爭取一個選擇的權利。她可不想有如前世那樣。傻乎乎的就被作充作了一顆注定要成為廢子棋子。前生她雖可算是被家人蒙蔽了,自己懷著對未來的美好前景毫無異議的接受了家里的安排,但即使她當時不願意,最後也會是一樣的結果。
今生即使她已經確認了夏侯家對自己的疼愛是出自真心,不似寧家當時的作假,但她還是很危機感。因為有時候這種出自真心的疼愛,也可能成為阻力。她完全可以想象,家人很可能也于對自己的疼愛,而將自己一真視之為長不大的孩子,在事關未來幸福的這一件事上就更想要為自己這「見識有限」的孩子把關。為自己挑一門他們覺得不錯的婚事。
只是有過一次失敗至極姻緣的璟瑜卻明白。有時候一段姻緣是否是合適。幸不幸福,並不是僅憑優越的條件就能決定的。幸福如飲水,冷曖只有自知。
可她要是如果能對家族有所貢獻。讓人家認識自己成為一個成年人的能力與眼力,令自己的話成為不可忽視的存在,證明自己的價值,那麼為自己的未來爭取一定的婚姻自主權應該還是沒有多大問題的。
而就她所知,安平公主卻是與她自己不同。以她當年在安郡王府的所見,以及這些日子以來的所聞,安平公主在安郡王府的日子也可謂是受盡了嬌寵。哪怕這種嬌寵的背後可能另有深意,但她享受了張太妃和安郡王的照顧卻是不爭的事實。
既是如此,她為之犧牲婚姻幸福在旁人看來卻是再正常不過的事。甚至在不少人眼里,這連「犧牲」都算不上。畢竟只是一個未婚夫婿的侯選而已,又不是真讓她將丈夫讓出來。在不少人看來,張太妃他們的做法完全沒有半點不對的地方。安平公主若要是心懷怨埋,反而是她無理取鬧,自私不孝了。
只是沒過幾天發生的一件事,令璟瑜有些後知後覺的才發現她大哥當時其實是另有所指。
安平公主這病其實真要說起來出並不是個大事,在她或許想通之後,沒養幾日便痊愈了。病好之後的安平公主十分有禮的將初來時忽略的禮數一一給補足了,恢復了她身為公主之尊應有的架子,對將軍府里的眾人雖保持了身為客人的應有禮貌,但卻始終有一種淡淡的疏離,只除了一個例外。
這個能令安平公主似是另眼相待的人正是璟瑜。安平公主的病雖然好了,但一直都留在自己的院子很少離開。即便是出了這個院子,去的地方也不會是別處,多半是去拜訪同樣宅在自己院落里的璟瑜。
這種差別待遇府里的其他人到是不甚至在意,只有一心想要通過與安平公主結交來提高自己身價的馮心悅很氣惱。不過她如今得了「高人」的指點,心中再是不快也不會有如從前一般的表現在臉上給璟瑜臉色來看,而是默默的將之壓在心底的同時為璟瑜這個討厭的小姑子又狠狠有記上了一筆。完全不記得人家安平公主前來府里的原因,本就是探房璟瑜這位「故友」。
如果璟瑜知道她大嫂心里是這樣的想的,必當大叫冤枉。雖然安平公主時不時的會上自己這里來的坐坐,說幾句閑話,但也只是如此了。至少她是看不出這公主對自己的態度有什麼特別的地方。對此種情況璟瑜有的也只是無奈。每次公主上門來找她,她都不能推月兌不見,只能放下手頭上的正事來接待她。只是安平公主每次上門,說的都是一些不咸不淡無關痛癢的話,這對有不少事需要忙的璟瑜來說實是太過浪費時間了。
如果不是安平公主遠來是客,如果不是安平公主的身份地位有幾分特殊,如果不是她的性情還算不錯,不好慢怠頗能忍讓,她是真心的不願意在這位殿上浪費這麼多的寶貴的時間,來陪著她雲山罩霧的盡說些莫名其妙的話題,就是不點到正題上。
不過那時的她並不知道,人家安平公主並不是不願意說到正題,只不過這個正題卻不是與她說罷了。
這日,安平公主一反之前穿著居家常服的打扮換上了一身盛妝,帶著一個捧著一只朱匣的嬤嬤,就這麼直接找上了璟瑜的祖父老國公求見。安平公主自入得府雖一直很低調,但她的身份便注定了她的動向會是府里諸人注意的焦點。她這一反常的舉動,一時間自是引得了府內所有人的注意。
在一身盛妝的襯托下格外有精神的安平公主似是對于那些跟在她身的好奇目光全然的不見,就這麼大大方方的被請進了老國公的書房。
安平公主還未進門,就看到了站在一個身著鴉青細布長袍的老者站在書房的門口,見到安平公主的到來,躬身道︰「老臣見過公主殿下。」
「老公爺不必多禮。」安平公主邊說邊忙朝一旁退了半步,以示不敢受。
若不是那老者的身上所散發出來的一股淡卻懾人的氣勢,即使這老者的自稱也有些難以讓安平公主相信這個衣著樸素,看上去頗有幾分儒雅的老人就是名震天下、曾有過「軍神」威名的鄂國公,而不是這將軍府里的什麼西席先生、或是門人清客。這到不是安平公主的眼力太差,實在是這老國公的模樣與傳說中的相差太遠了。
她還記得在傳說之中這位老國公身高八尺,眼若銅鈴,長著一臉的橫肉,那樣貌就足以令小兒止啼。她雖想過這些形容或有些許夸張,但總有幾分是相似的,但眼前這位……實在是與那些傳聞沒有半分相似的地方。
也許是安平公主的眼神太過直白,老國公淡然一笑道︰「老臣也曾有‘儒將’之名,那些傳聞多是外邦的說法。」
眼見自己被猜出了心思的安平公主一時間有些不大好意思,帶著幾分訕然的微微低下了頭。
「公主若不是嫌老臣這書房簡陋,還請公主有話屋里再說。」老國公邊說邊向一旁讓了讓道。
「不敢,這是本宮的榮幸。」安平公主很快記起了自己過來的目的,忙道︰「老公爺您也請。」
老國公見安平公主的態度頗為堅持,便不再繼續這麼耗著,領先進了門,將其請到了書房內待客的那張八仙桌的上座坐了下來。
在忠伯奉上熱茶之後,老國公見安平公主臉上的表情似是頗有些猶豫不安,便主動寒暄道︰「公主近日在府里住著可還好?如果有什麼怠慢或是招待不周之處,還請公主直接告訴老臣,老臣一定給公主一個交待。殿下乃千金之軀,若是在老臣家受了什麼委屈,老臣未來若是下去也難以對先帝交待。」
「沒有,府上沒有任何招待不周之處,」安平公主忙放下手中的茶盞,搖頭道︰「其實真要說起來,還應該是本宮謝謝府上這些日子對本宮的照拂。本宮的這場病,實在是給府上添了不少麻煩。」
「沒什麼好麻煩的,這是老臣家應盡的本份。」老國公輕輕轉動著手中杯蓋,輕聲道。
「無論如何,本宮還要是謝謝貴府的。」安平公主說完這句之後,便像是積蓄到了足夠的勇氣和力量,用壯士斷腕般的語氣道︰「其實本宮這次不遠千里的從瑯州王府到潼澗來,是身負母、母妃和王兄所托,代我王兄安郡王楚芃特地來向貴府的掌上明珠、開陽縣主提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