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暖玉溫涼 三 如果愛

作者 ︰ 微曉微

接听到那一通視訊電話的整個過程,溫良都是在茫然中度過的。

從听到那邊說,病情急速惡化——已經昏迷開始,手就一直不由自主的發抖。

勉強的擠出一個笑意,像哭出了血一樣的笑。

「江先生,家里出了點事情,恕我不能奉陪。」

江景予見她這般情狀,沒有說什麼,留下自己的聯系方式後,很有風度的離開。只是心下,卻始終揮之不去那女子,掛掉電話後驀然之間,仿佛萬念俱灰的神情。

溫良當時並不知道這被她敷衍打發的男子是北京圈子那幫太子黨里的太子,是哪怕平時連省長都求見不到的人物,等日後知道了,卻也只是覺得,無所謂了。

她有點不太記得是怎麼從那棟別墅里沖出去,然後發了瘋般往機場趕,意識好像一直飄忽著,直到坐上飛機,回到十年沒有回去過的j市里,一步跨進大廳,才有種驀然驚醒的感覺。

緊接著就是害怕,對即將面對的狀況無比的恐懼和驚慌!

她鼓足了勇氣,才終于來到咨詢台,然後腫著一雙眼楮被醫院護士帶到了急救室門前。

門前坐著一個帶著金邊眼鏡的婦人,衣著普通干淨。蒼白著神色,滿臉絕望。

媽!

溫良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老人家不可置信的看著她半天,顫顫巍巍的支起身子,突然揚手甩了她一巴掌︰「冤家啊。你就非要等你爸出了車禍才肯現身是不是?要不是醫院里的醫生恰好認識你,知道你現在的電話,你爸死了你怕都不知道!」

溫良跪在地上,一動不動,淚珠成串往下掉。老人家卻突然抹了一把眼淚,緊緊抱住了她失去十年的女兒︰「囪囪啊,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房間里有很大的透明窗口,可以透過去看到里面的場景。

母女二人扶持著,痛苦的看著溫父閉著眼楮,帶著氧氣罩無聲無息的模樣,有三四個醫生在緊張忙碌著,好幾台機器都在同時運作。

他們听不見里面任何響動,只能看默劇一樣看著里面發生的一切。

整個過程,都處在無與倫比的心悸中。

「溫良,別這樣。」大概是過了那一會兒功夫,她這才反應過來有人叫她,回頭一看,竟是如此熟悉又陌生的一張美人臉。

恭如玉。

是她高中時候的死黨。自從跟了江景深,換了號碼後,只把新號碼給了她一個人,只是她那時恨她沒骨氣,當著她的面把聯系方式撕了個粉碎,十年不相往來。

不是沒想過把聯系方式給父母,可是心底巨大的愧疚讓她只想逃避,連見他們一面都覺得沒臉,只想著給了好友,說不定會被父母知曉,也算一條後路。

明明撕了。

她卻依然知道。

心下的痛楚不覺淡化了些,終究,他們還是好朋友啊。

「如玉,怎麼,怎麼就這樣了呢。」

「情況沒這麼糟糕。我那天正好值班,就見他們把伯父送進來,說出了車禍。」恭如玉語氣平穩,眼帶憐惜︰「車禍並不嚴重,嚴重的是車禍引發了伯父體內潛藏的遺傳性心髒病,如果沒有車禍,也許一輩子也不會知道,伯父那樣健康的人,居然會帶著這種病呢。」

「我不是這方面的專家,但是我覺的有必要去和主治醫生談談接下來的心髒病治療問題。」

爸爸那麼健康的人,原來有心髒病啊。

溫良漆黑的眼楮里一片荒涼的絕望和悔恨。「如玉,如玉,我要怎麼辦——」

她輕輕的,像想要汲取溫暖的小動物,窩在了恭如玉的懷里。

「傻姑娘,說什麼呢。」恭如玉抱著溫良瘦弱的身子,心里暗暗發酸,只能強忍著不讓眼淚掉下來。想起當初的溫良,飛蛾撲火一般的在她面前擲地有聲,就是愛他!

江景深,那種紅三代的背景,那種張狂囂張的**,能帶給她什麼!

終于,還是被傷透了心麼。

手術結束後,父親被送回了普通病房,而她,卻被醫生單獨叫進了辦公室。「按照我們的估計,接下來的心髒病可能會持續惡化,每一次發病都會對病人帶來極大的痛苦。」

「我們討論過了,專業意見是,使用西方傳來的tos手術,簡單來說手術成功率達到百分之七十八。」

「就溫先生的病情來說這是最適合他的治療方法,但是您家里的條件醫院病歷單上都有,實話說,費用極高,所以溫小姐你——」

醫生說道這里,停頓了一下。

「不管多貴,我要爸爸活著!」

而面前的女子臉色雖差,但勉強仍然保持著平靜。「能告訴我,大概多少麼。」

「單獨的手術大概得**十萬,在加上修養療程,恐怕要上百萬美金了。」

不知為什麼,醫生覺得說這話時自己實在殘忍,就好像面前的女子,明明也看著不過二十幾歲的模樣,偏偏要經受這麼多艱辛和痛苦。

醫生搖了搖頭,實在不忍心,便輕輕拍了拍女子的肩膀︰「你再考慮一下吧。」

醫生走後,就留下她一人,呆滯的坐著發呆。

上百萬美金,對于她,實在是太大了。

這十年都沒有出去工作過的她,怎麼會有錢呢。

江景深倒是不吝嗇,可是,讓她怎麼開得了口,她跟著他,本不是為了錢,如今這樣一鬧,算什麼?

她想起小時候的父親,年輕而充滿書卷氣,高大而堅韌。她那麼依賴他,總是纏著人撒嬌,父親總是一臉寵溺的笑,喚她寶貝兒。

原來自己這麼沒用。

她捂著臉蛋無聲哭泣。

等她出來時,卻听如玉說,母親在門外听見了談話,又加上連日的奔波勞累,暈倒了。

淚如雨下。

她只覺得手指在發抖,可是心里還在堅定的想,無論如何也不能讓父親和母親出一點點錯誤。

無論如何。

她翻著自己的電話薄,心卻越來越涼。

江景深,江維諾,管家,廚娘。

原來,她這十年,過的是這樣的日子。

心里的絕望感仿佛隨時能將人淹死。

直到那一瞬間,她在最後一行里,看見了一個人的名字。

江景予——

忽而心情酸澀的厲害。那個瞬間,不知是不是因為被父親的病情逼到了角落,忽而多出了股莫名的勇氣,她的手指怯懦的顫抖著,卻還是固執的,撥了出去。

「我答應你。我幫你勸說江景深結婚,你給我兩百萬美金。」

沒關系,沒關系——就算結婚了,只要還在他身邊,痛死都沒關系——

接通的那一瞬間,還沒等對方說話,她閉著眼楮,一股腦的就把話說出了口。

對面沒有任何動靜。

正驚疑間,突然傳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溫良,你膽兒肥了。敢把老子賣了?」

心跳驟停,怎麼,怎麼會是他!

江景深!

手機的通話效果倒是蠻好的,她閉著眼楮都能想象到那人怒火中燒的樣子!

對面傳來了另一個涼薄譏諷的聲音,那才是江景予。

「果然,還是為了錢呢。我的弟弟,你沒把她喂飽麼。」

溫涼睜著眼楮,低低呢喃著,目無焦距︰「江景深,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你听我解釋!」

「我江景深,在你眼里只值兩百萬?恩?」

「溫良,溫良。呵呵。」

「你他媽的听清楚,從現在起,你從那來滾哪去,別再讓老子看見你!」

那聲音從電話里傳過來,每一句都讓她斷了心肝。

他,不要她了。

十年了,他終于厭倦了!從那天之後的四個月里江景深再也沒有見過溫良。

現在的管家無論做什麼都是個可憐的炮灰。

先是溫丫頭急急忙忙的備了機票不知道去哪了,然後就一去不回,奇的是先生回來之後見小姐沒在也沒說什麼,只是恨恨的盯著小姐的房門半晌,進去將里邊的所有東西都砸了個遍。

他想,莫非又是兩個吵架了?

這次真是嚴重啊,都離家出走了。

他哪里知道完全是南轅北轍,他若是把溫良其實是在江景深沒有趕人之前就走了的事說出來,興許事情不會朝著無可挽回的方向狂奔。然而江景深,以為她被他罵走了,一想到她那麼冷靜的用兩百萬把自己給買了,氣得腦門都跟著發暈。

江維諾每次都纏著像他要溫良,都被他煩不勝煩的拎著衣領扔出去,那小子一邊哭一邊喊。「一定是你把溫良趕走了!江景深你他媽的就一混蛋!」

溫良一走,這個家已經不像家了。天天硝煙彌漫,戰火紛飛。

管家和下人們天天在祈禱,小姐趕緊回來吧。

起到無效。

這不,管家無奈的看著餐桌上的父子。

「我要吃溫良做的炒肉片!」

小的瞪著眼楮將一疊一疊的飯往地上砸。

大的冷笑著一腳把餐桌踹開︰「你這倒霉東西欠收拾了是不?」

「江景深你把溫良找回來!你賠我的溫良!」

那眼神,恨不得把他爹撕了。

 的一聲。腦袋上被江景深順手抄起的隻果手機狠狠砸了一下,掉在了鋪著金絲精致的地毯上分尸。

「江景深你他媽的王八蛋,你打我!我告訴爺爺和大伯去!」

「你有膽去告啊。」大的一臉囂張。

小的委屈的瞪了他爹半晌,突然大豪一聲,一頭撞了過去,撞在他爹堅硬的月復肌上,疼是不疼,單是沖擊力卻也不小,足足把江景深撞的一個不穩,摔了下去。

而後,大的小的纏在一起,好一場廝打!

當然,結果就是大的把小的提著衣領扔臥室里關禁閉了。

一干下人無語。

溫良在時一直都是這父子兩之間的緩和劑,如今人不在,這爺倆三天一小吵兩天一大揍,簡直讓人一個頭兩個大。

先生也是,都二十九了,也不說收斂點,和個毛孩子計較啥。

江景深這幾天有些恍惚。

不知道為什麼,老是想起一些十年前的事情。

那時候他才十九歲吧,上著大學,正是仗著家里的老爺子和兄長在外胡亂廝混的時候。他不相信愛情,從小到大見多了政治婚姻結成的怨偶,二嬸和叔叔,父親和母親,幾乎周圍所有能知道的夫妻要麼相敬如賓,要麼形同陌路,哪有那麼一對兒,溫顏軟語,濃情蜜意,都給外邊的小三了。

這就是一個家族處在政治漩渦中心所必須付出的代價。所以他也覺得自己不會愛上什麼人,他知道自己日後也勢必要有這樣一個名存實亡的婚姻,所以趁著年輕在大把揮霍著叛逆和瘋狂。

遇見溫良的前幾天,父親和母親又在哪里吵架了,甚至為了外邊的一個女人和母親動了手,他看著母親垂淚的臉,恨的牙齒把唇咬出了血。他開著他的車在街道上狂奔,因為父親說要注意影響,所以家里幾乎沒買過什麼真正的名車。他心里肆虐著一股沖動一一毀滅的沖動。

他要毀滅什麼,才能讓自己的心平靜下來。

那時候遇上了溫良。

那天下著雨,他站在走廊下望著窗外的大雨出神,那女孩一副良家婦女的小模樣兒,抬起頭沖著他一笑,燦若春花,干淨柔軟的像只毫無防備就把最脆弱的女敕肉留給他看的小動物,她把手里帶著蕾絲邊的小雨傘遞在他手心︰「外邊雨大,這把傘給你借。」

連聲音都是軟濡無害的。

過了幾天,溫良的全部資料都送到了他面前。

于是他開始追求她。生澀懵懂,從未經過任何情愛的小姑娘哪里是他的對手,很快便在他的攻勢下潰不成軍。

她接受了他,還天真的向他告白,在她十七歲的生日那天。

他帶她去了大哥送在他名下的一棟新竣工的大樓,那種國際知名的設計,夜里開著車進去,仿若折射了全世界的繁華和美夢。

Mexis大廈處在全北京最奢靡富麗的地段,尋常人更本進都進不去,只有那些外國政要或者國內高官富豪才有幸得到會員白金卡,單單停車費用,都夠一般普通人好好幾年的生活費了。而他江景深,就算一身地攤貨,身無分文的進去,也沒人敢說什麼,這就是絕對權力。

在那棟大廈的頂端,他摟著她細瘦的腰身,低低笑著,吻著她的耳垂說︰「生日快樂。」

他知道她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麼綺麗漂亮的景色,他朝她溫柔的笑,帶著蠱惑和勾引的意味。

她紅著臉蛋兒,最後悄悄握住了他微涼的手,結結巴巴的說︰「我也,我也喜歡你。」

那一晚她把自己給了他,寶貴的第一次呢。

他帶著破壞的心情,把她折磨了整整一夜。

可笑那從未經歷情事的小姑娘以為這種事,大家都是這樣的。

他突然鼻子有些發酸。

這個女人跟了他十年。

明明抱著不怎麼認真的心態,卻依然在日復一日的相處中不知不覺認真了起來。

看著她和孩子的互動,他心下軟成一灘水,甚至有時候也會想,如果婚姻也是這樣的,如果未來的妻子是她,他有什麼恐懼的呢。

但他不覺的那是愛。

愛情,不過就是荷爾蒙刺激下誕生的虛無縹緲的東西,他可以對很多女人同時有這種感覺。

然而他的愛情換來換去,她依然在那里,在他身後咫尺之遠的地方,安安靜靜,柔柔軟軟。

所以得出的結論是他不愛她,不會娶她。卻不舍得放手。

她在他心里,始終是特殊的,兒子的媽,一個可以給他擁有家的感覺的情婦。

他脾氣不好,從來張狂,在她面前更是發揮的淋灕盡致。

她總是笑,笑著接受一切本不應該承受的。

而就在哥哥電話里听到她說賣掉他的一瞬間,他覺得自己要被氣瘋了。

不是被背叛的憤怒,而是失望!

他為什麼要對這樣一個人失望?換做別人,早就扔進後花園喂鯊魚了。

最可怕的是,他居然長期陷在這種情緒中拔不出來。

他沒想到她的離開對自己的影響這麼大。

江景深煩躁的耙耙頭發,手機響了起來,是秘書的電話,他這麼多天沒去上班,讓他出去玩的時候,恩,順帶看看。

話說的委婉而讓人失笑。

他出門的時候,管家突然意味深長的和他說了句︰「先生愛上溫小姐了。」

他愣愣的看著眼前的老頭兒,突然覺的那笑容有點刺眼。

他,愛她?

他,愛溫良?

他慢半拍的想著。

那種失望的心情。在她面前肆無忌憚的調笑。是因為——這個原因?

十年,養個小貓小狗都會牽腸掛肚了。

他突然想起了自己曾經想過的話。

所以,更何況,是個人。

還是個深愛自己的人。

地球那麼大,多少愛人是日久生情出來的細水長流?

十年,沒扔掉,歸根究底還是舍不得。

十年,失望了,歸根究底,竟是因為愛。

呵呵。

呵呵。

江景深愛溫良?還不是一般的愛?

媽的。

忍不住爆了句粗口,摔門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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