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情ヾゝ 一八七 (2)

作者 ︰ 飄揚

一八七(2)

所以,眼下他要做的,就是弄清楊喻義的真實想法。

文秘書長正要去打電話,任雨澤的辦公桌上的電話響了,任雨澤一看來電號碼,是市長辦公室的電話,文秘書長要去接,被任雨澤攔住了,說︰」我來接吧,很可能是楊市長打來的。」

沒錯,打來電話的正是楊喻義,說有事情要當面向任雨澤匯報。

「楊市長要過來?」任雨澤掛完電話後,文秘書長問道。

任雨澤點點頭,說︰「是啊,說有事找我談。」

文秘書長抬眼看了看牆上的那幅字,似乎在思考什麼。他的這一舉動被任雨澤看到了︰「秘書長,在想什麼呢?」

「任書記,我在想等下楊市長看到這幅字後會說些什麼呢。」停了一會兒又說道,「任書記,楊市長找您是什麼事情呢?」‘

任雨澤搖搖頭說︰「沒說,我也沒問,來了才知道。」

兩人又談了一會,楊喻義過來了,任雨澤注意到,楊喻義進門看到那幅字時,臉上的表情瞬間浮過幾絲異樣。不過,楊喻義很快就把那幾絲異樣之色收起來了。

進了辦公室後,楊喻義沒有馬上坐下,而是走近那幅字,看了幾秒鐘後方坐了下來。

「任書記,那幅字什麼時候掛上去的?」楊喻義指著字幅問道。他非常清楚,這堵牆一直是空白的。他也曾跟雲婷之提過掛幅字畫什麼的,可雲婷之說什麼都不掛,簡簡單單,潔白無瑕,跟做官做人一樣,最好。

「今天剛掛的。感覺那牆有些空,就叫文秘書長給我選了首詩給掛這了。」任雨澤離座,走到辦公室中央看了看那幅字,然後,和楊喻義坐在同一張會客沙發上。

文秘書長馬上听出了任雨澤的意思,說︰「是我選的。楊市長,覺得這詩怎麼樣?跟任書記的辦公室的風格還匹配吧?」

任雨澤看著楊喻義,等待楊喻義回答這一問題。

楊喻義笑笑,說︰「文秘書長,這你可問錯人了。我就是一個詩盲。不管是古體詩還是現代詩我一概不懂。」停了會兒,接著說道︰「詩我不懂,但對字還是略有

研究的。宮老先生的行草在北江是出了名的,就是在我們省也是數一數二的。他的行草用墨酣暢、筆法明快,沉實遒勁,古樸厚重,拙中見巧,寬博大度,放縱開

張,凝重洗練,讓人印象深刻,過目不忘。而且宮老先生這人除了寫得一手好字之外,也是滿月復經綸,出口成章,由他來書寫這一佳作,那是再適合不過了。」

任雨澤見楊喻義只評字不評詩,便說︰「說起詩我也不是很懂,無非就是言物詠志,再說我只是用來裝飾一下辦公室,應該沒有那麼多講究的。」

「文秘書長是中文系的高材生,他選的詩,肯定是好詩,這點任書記大可放心。」楊喻義看了眼文秘書長,說道︰「任書記,今天我來找您是想跟您匯報一下省鋼搬遷的事。」

楊喻義不再談詩說字,開始切入正題。文秘書長覺得任雨澤跟楊喻義談事他待在旁邊不太妥當,況且楊喻義剛才給他的那個眼神似乎也有讓他回避之意,便借故離開了。

任雨澤給楊喻義發上了一支煙,楊喻義卻裝作在思考問題,並沒有幫任雨澤點上,任雨澤暗自一笑,自己點上後把打火機從茶幾推給了楊喻義,說︰「我也在考慮省鋼的問題,最近幾天太忙,還沒顧的上過去看看,也不知道他們重組談判的怎麼樣了。」

楊喻義慢慢的拿起了打火機,給自己把煙點上,吸了一口才說︰「談判已經結束,合約也簽了,外資方也把啟動資金打過來了,那面新廠車間也開始修了,按說老

廠的設備搬遷也應該動手準備了,光是拆卸設備,恐怕都要三兩個月才能完成,現在的問題就是他們什麼時候搬遷,省鋼在這個問題上和對方有一點分歧啊,所以我

想抽機會請任書記親自和對方談談,盡快促成這件事。」

任雨澤就眉頭一皺,這楊喻義也有點太托大了吧?好像他是書記,自己是市長一樣,工作由他來安排了,任雨澤瞬間又恢復了表情,笑著說︰「難道楊市長都講不通?」

任雨澤的話是很刁鑽的,看似隨隨便便的一句話,卻讓楊喻義不大好接,要說自己都沒有辦法,這豈不是表明了自己的無能,要說自己也成,那為什麼要讓任雨澤出面?

楊喻義就頓了頓,說︰「我最近有其他事情啊,所以也沒顧得上過去,主要想讓任書記你和他們認識一下,以後還要常打交道的。」

「奧,不過我的意思是這樣,最近我也有些事情,你先和他們見個面吧,要是談不下來,我在出面,這樣也有個層次感,你說對不對?」

任雨澤有一次把皮球踢到了楊喻義的腳下,這倒不是任雨澤喜歡這種工作方式,而是他隱隱約約的感到這里面肯定是有什麼文章的,否則楊喻義為什麼要用這樣的方式來處理。

顯而易見的,楊喻義是談過,而且應該很艱難,所以他想讓自己去接最後一棒,談好了,那是他前期工作做的好,談不好只能說明我任雨澤水平差,到北江市來的第一件事情都給人家辦砸了,所以必須讓楊喻義先談,這樣不管事情最後是什麼結果,都能封堵上他的口。

任雨澤心里還有另一層的意思在,自己這是第一次和楊喻義正兒八經的談工作,那就一定要讓楊喻義明白一個道理,這個北江市現在是自己做主,當然了,這是不能用太強硬的手段,但自己還是要表露出這個意思,不能讓他養成習慣。

楊喻義猶豫了好一會,任雨澤的這個委婉,但很堅決的決定讓他明白了,坐在他對面的這個年輕書記,一點都不愚笨,他已經洞悉了自己的用心和想法,也找到了完美應對自己的策略,看來啊,自己還是要小心謹慎一些,不能過于小瞧這個對手了。

楊喻義就朗聲笑了幾聲,說︰「行啊,那我今天就過去先談談,要是頂不住,還得書記你親自出馬呢?」

任雨澤很理解的點點頭說︰「這是肯定的,我永遠都會支持你的工作。」

楊喻義心中那個氣啊,任雨澤貌似客氣,禮貌,軟弱很謙虛,但他在每一步都剛好踏在了自己的軟肋上,讓自己很難否決他的提議,不得不按他的思路走下去,這火候的把握已經是漸入佳境,爐火純青,看來啊,要想讓他早點離開北江市,的確不是一個容易的事情啊。

兩人又在談了一會,楊喻義也就匆匆告辭了。

任雨澤看著楊喻義的身形消失在了門口,也慢慢的擰起了眉頭,從第一天喝酒時候楊喻義的表現,再到自己最近一個階段受到政府的排斥,又到今天楊喻義對自己的試探,種種跡象表明了楊喻義那個蠢蠢欲動的心態。

今天自己柔中帶剛的回應了一下他,讓他感受到了自己的厲害,但這不過是一個前奏和相互的試探,後面楊喻義難道就會這樣知難而退嗎?恐怕不會的。

這不是一個好現象,自己剛到北江市來,天時,地利,人和都不利于自己,自己還沒有站住,絕對不能貿然的和楊喻義發生摩擦,但同時也不能讓楊喻義以地頭蛇的強勢來壓住自己,這其中的進退分寸要把握的恰到好處才行啊。

任雨澤在面對這樣一個局面的時候,心中的憂慮又多了幾分。

任雨澤拿起了電話,給文秘書長撥了過去︰「文秘書長,我任雨澤啊,你來一趟我辦公室吧。」

「嗯,好的,稍等。」

任雨澤站起來,走動了幾圈,文秘書長就很快的到了任雨澤的辦公室,任雨澤點頭示意他坐下,自己也慢慢的走了過來,有點沉重的坐在了文秘書長的對面,說︰

「剛才楊市長談了談省鋼搬遷的事情,這兩天我只是紙上談兵的看了看省鋼的資料,所以很多事情也說不上多麼清楚,我希望你能給我介紹一下。」

文秘書長點點頭說︰「沒問題,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但任書記你想主要了解什麼方向的。」因為作為省鋼搬遷合並是一件很紛繁復雜的事情,文秘書長也相信任雨澤是不會全部了都感興趣的。

任雨澤想了下說︰「我希望了解一下省鋼搬遷和重組方的分歧是什麼,為什麼會有這樣的分歧,這其中的原因是什麼?」

文秘書長一笑說︰「看來剛才楊市長是想請你親自出面說服外資方?」

「不錯,他是這樣想的。」

「呵呵,這樣說來,任書記你沒有答應?」文秘書長饒有興致的問。

任雨澤淡淡一笑,看了一眼文秘書長說︰「你想我會隨意的答應嗎?這其中的門門道道我都還沒有看懂,我去了不是給人家楊市長誤事嗎?所以我要先武裝一下自己。」

文秘書長搖著頭,很是佩服的笑笑說︰「任書記果然非同小可,一般新來的領導都是很希望早點接觸一下實事,早點干出成績了,但任書記你很穩得住。佩服啊。」

任雨澤卻沒有讓文秘書長這幾句奉承話拍暈,任雨澤明白,文秘書長佩服的不是自己的忍性,而是他看到了自己沒有落入楊市長的圈套,只是這個事情涉及到一些勾心斗角的手段,所以文秘書長不能提及。

任雨澤就擺擺手說︰「好了,我們言歸正傳嗎。」

文秘書長也很快的收斂起了剛才的笑容,沉下臉來,很認真的說︰「其實簡單的來說,就是這個搬遷費用的問題談不攏。」

「誰和誰談不攏?」

「省鋼和外資方談不攏,省鋼最近聯系了一家搬遷公司,但搬遷費用太高,外資方不願意,他們要重新找公司搬遷,省鋼又不同意,兩面就有點頂牛了。」

任雨澤听的有點糊涂,說︰「這搬遷能化多錢啊,小事情頂什麼啊。」

文秘書長笑著解釋說︰「可能任書記把工礦搬遷當成居民搬家了吧?呵呵,這不一樣的,省鋼搬遷很麻煩,特別是設備搬遷,不僅要各種大型運輸工具,而且就是拆卸和安裝都必須要很強的技術,這有時候比新進一些新設備都費事的,所以現在省鋼談的搬遷價格是6千萬。」

任雨澤吃了一驚,說︰「這麼多啊,我以為就是幾十萬上百萬了不起了。」

「是很高的,但也不至于這麼高,這就是問題的所在。」說完,文秘書長意味深長的看了任雨澤一眼。

任雨澤是什麼人,就算有的行業不是很熟悉,但萬流歸宗,什麼事情都有他的共性,任雨澤從文秘書長的語義和眼神中也就明白了其中的蹊蹺,一定是省鋼的領導

答應了搬遷公司,所以現在這個價錢就不能隨便的降低,而外資是不想出這個冤枉錢的,那麼省鋼為什麼會幫著搬遷公司硬頂呢?這就是關鍵了。

任雨澤沒有談自己的看法︰「那麼文秘書長你覺得這個費用高不高?」

「這我還真的不知道,這是要通過專業預算才能得出數據,但不管高不高吧?至少外資方自己說可以找到比這低的搬遷公司。」

任雨澤也就大概的明白了一些情況了,事情要說復雜也不復雜,那就是讓出搬遷費,或者對搬遷做一次公開,公正的招標,什麼問題都解決了。

但要說簡單吧,恐怕也不是自己理解的那麼簡單了,為什麼連楊喻義都談不下來,這其中自然有一些不為人知的貓膩,要麼就是省鋼的領導被搬遷公司拉下了水,要麼就是搬遷公司的來頭很大,除此再無原因,但就算這兩個原因,自己又怎麼能解決?

這兩天也看了一些資料,對省鋼大概的也了解了一下,這名譽上叫省鋼,實際上並不是真正的歸北江省管理,北江市和北江省充其量也不過是代管而已,人家一直

隸屬于冶金部垂直管理,這其實也是當初王封蘊書記遲遲下不了決心讓省鋼搬遷的原因,省鋼每年只是支付少量的費用給北江省,但讓北江省出錢讓他們搬遷,北江

省肯定不會太過主動,單位是掛靠我北江省的,我就是有錢也不能往這個窟窿里填啊。

但工廠在你北江市的地盤上,污染的是你北江市,要求省鋼換地方的也是北江市提出來,並且最積極的,所以在搬遷問題上,北江市有必須承擔一定的協助和管理工作,而北江市在很多問題上又缺乏對省鋼足夠的制約手段。

任雨澤在想通了這些問題之後,一時也沒有一個良策,而且他還知道,楊市長今天去肯定是無功而返的,自己必須面對這個麻煩,那就只好走一步看一步吧。

任雨澤對文秘書長說︰「文秘書長啊,看來要想讓他們早點搬遷,我們只要抽時間過去和他們好好接觸一下了,我們拖不起啊,李雲中書記前幾天還專門提到這個事情,所以就算楊市長沒有來找我,我也義不容辭的要參與進去。」

文秘書長附和著說︰「是啊,是啊,就算是個硬骨頭,是個圈套,你也非進不可。」

「在我們的工作中,很多事情都是如此,這應該就叫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吧。」

「哈哈哈,任書記這個形容很好啊,有氣慨,不過話說回來了,省鋼搬遷對北江市也確實很有益處,省鋼那個舊廠址,現在是很值錢的,比起給他們新建的廠區土

地來說,北江市能賺好大一把,而且最關鍵的是,那個地方將來就可以建成一座新城,這對北江市和任書記個人來說,都是有利的。」

這一點任雨澤在

這兩天對省鋼的研究中也看出來了,省鋼過去的土地是幾十年前國家劃撥的土地,它們自己是沒有土地所有權的,現在給他們在遠離市區幾十公里的地方又劃一塊,

雖然地都是北江市的土地,但兩塊土地的價值絕不一樣,那里是荒地,這里可以成為商業和居住區,北江市大賺一把也是肯定的。

關鍵的還有一點,一但這個新城建成,不僅能分流新屏市的人口居住過度飽和,而且說不上還能降低北江市整體房價,更重要的是,這也是實實在在的政績,這個政績就大了,連北江省恐怕都會沾光。

所以任雨澤決定了,這個地雷陣自己是一定要趟的。手機同步閱讀請訪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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