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二五
「是啊,就是昨天我听說的。」
「喻義同志啊,但現在是今天了,我還是擔心,萬一他在網上就弄出點名堂來,會影響雲中書記的情緒啊,好像這個人對任雨澤同志還是滿敬佩的」。
「這……」楊喻義雖然從來都算是老奸巨猾的一個人,但他還是讓蘇良世給弄得有點糊涂了。
但這樣的時間並不太長,僅僅是三五秒之後,楊喻義的一下恍然大悟了,他呼的一下睜大了眼楮,連連說︰「嗯,嗯,是啊,是啊,我也听人說起過,也不知道為什麼,他就是對任雨澤同志有好感。」
蘇良世也就不用在說什麼了,他緩緩的放下了電話,在他的想法中,只要這步棋一走,李雲中書記也就沒有退路了。
到了上午10點左右,任雨澤又跑了一趟大橋的工地,現在已經沒一點燃燒的火苗了,但有的地方還是有煙霧在慢慢的飄蕩,任雨澤有點心痛的看著燒毀的材料,他無法估算這會值多少錢,看起來損失不會少,而市政府就在幾天前才剛剛給車本立支付了一千萬元的工程款,只怕這些錢也抵不上昨晚上的大火損失。
而最終的火災搜救清點工作也完成了,人員重傷7名,輕傷20多個,最遺憾的是後來在一個帳篷里還發現了一具尸體,這樣算下來,就是三人死亡,那幾個重傷的人員也算萬幸,現在都月兌離的危險。
但就是這三個人的死亡,對任雨澤來說也是很有壓力的,這壓力來之兩個地方,一個是剛開年就弄掉了三個安全指標,讓後面的安全工作都緊張起來,在一個是任雨澤內心的不安和負疚,他一直在責怪自己,要是自己每次多說一下安全,或者就能避免這次事故的發生。
到了下午,以省委常委常務韓副省長為組長的火災調查小組就到了北江市政府,對這個舉措任雨澤沒有感到多少意外,唯一有一點意外就是感覺這次調查組來的級別很高,當然了,想到有三個人非正常死亡,任雨澤也就沒有多想什麼了。
大家在一起先是召開了一個座談會,在會上韓副省長痛心疾首的表達了對火災的沉痛,也說到了省政府和省委對北江市此次火災的關注,強調做好善後工作,並總結這次事故原因,以達到引以為鑒的作用。
任雨澤也做了匯報,對他的匯報,不管是韓副省長,還是調查組的其他成員,都表示了肯定和理解,韓副省長還語重心長的安慰了幾句,說有時候啊,天災人禍是躲不掉了,讓任雨澤心里不要太內疚,還要好好的做下面的善後工作。
從任雨澤和韓副省長的級別上來講,韓副省長的這些話有點牽強了,他像是用一個跟高級別的領導對下級說話一樣。
但從兩人的歲數和任雨澤現在的心態上來說,韓副省長的這些話又好像很正常一樣,至少任雨澤是沒有什麼其他的想法,他很感激的說︰「謝謝韓省長和調查組同志們的理解,我們一定做好要後面的工作,對于省里的調查,我在這里表個態度,一定大力配合,絕不遮遮掩掩。」
韓副省長微笑著拍拍手,說︰「好好,有任書記這句話我們就放心了,這樣吧,你們各位工作也都忙,我們就不耽誤了,接下來我們想到現場看看,也想找相關的干部了解一下情況,任書記和楊市長就不用再陪了。」
說話中,韓副省長就離開了座位,過來和任雨澤親切的握手,在握手的過程中,還略微使勁的用了一點力氣,眼中沉充滿了對任雨澤的理解和支持,讓任雨澤的心里還有點熱呼呼的。
調查組的人走了,任雨澤也忙起了其他的一些事情,他到醫院去看望了受傷的那些人,給他們帶去了水果和慰問品,代表市委,市政府表示了關心……
這樣忙忙碌碌的東跑西跑了一個下午,任雨澤才拖著疲倦的身軀回到了家里,
吃過晚飯,任雨澤陪著江可蕊和小雨看電視,若是在平日,任雨澤是很喜歡和小雨說說話,逗他玩的,可是今天任雨澤卻有些心不在焉,敷衍了小雨幾回,便對著電視屏幕發呆,心中老是想著火災的場景,根本提不起精神。
江可蕊也知道任雨澤心里不舒服,就很溫柔的靠在他的瞼板上,拉著他的手,也不打擾任雨澤,這個時候讓他一個人安安靜靜的最好,自己老公合適一個多愁善感的人,很多時候比自己的心腸軟。
不過這都是相對的,有的人是具有兩面性的,任雨澤就是這樣一個性格復雜的人,他有多愁善感,也有冷峻嚴厲。
任雨澤也難得這樣一個清靜的時間,最近他太忙,很少坐在家里這樣享受天倫之樂,這一日,任雨澤心道自己總算是可以從容安靜的過一個屬于自己和家人的晚上了,不由得慢慢的心情好了起來。
任雨澤和江可蕊兩人依偎著過了一會兒,門外有了輕輕的敲門聲,不待任雨澤回應,江可蕊就站起來開了門,任雨澤便見一個人輕輕地將門開了一條小小的縫,然後偏著身子輕手輕腳地擠了進來,此人竟然是建設局的楊局長,這完全的出乎了任雨澤的意料之外,怎麼會是他來了?
從自己搬進來這個市委大院,楊局長是從來沒有到過自己的家里,這也難怪,作為建設局楊局長本來就是楊喻義的鐵桿嫡系,還有人傳言,他和易局長,財政局的李局長,還有楊喻義是結拜的兄弟。
這自然是傳言了,誰也沒有真實的證據,但毋庸置疑的說,楊局長和楊喻義具有極深的交情。
任雨澤在看到建設局楊局長的那一剎那,是愣了一下的,不過很快的,任雨澤就露出了一副標準的神情,禮貌而客氣的說︰「楊局長今天怎麼有時間過來坐坐,呵呵,稀客啊,來來,坐坐,可蕊,給楊局長泡杯茶。」
江可蕊也笑著招呼了一聲,就去泡水,慌的楊局長連連擺手說︰「江台長,這不敢當啊,我自己來,自己來。」
任雨澤就伸手招呼著,說︰「坐坐,你坐你的。」
楊局長畏畏縮縮的坐了下來,順手把一個包放在了沙發邊上,有點尷尬的笑笑,說︰「來看望一下任書記,也沒什麼好帶的,知道你喜歡喝茶,給你帶了一點。」
任雨澤哈哈哈的笑著,伸手提起了那個包,嘴里說著︰「謝謝,謝謝,來就是了,還帶什麼東西啊。」
這樣任雨澤就打開了包,看了看,里面確實是兩包茶葉和兩條好煙,任雨澤也就放了心,他還是對這個楊局長心里有所防備的,萬一這東西里面夾的有現金什麼的,那不是坑自己嗎?
江可蕊給楊局長倒上水之後帶著小雨進了臥室,客廳也是有任雨澤他們兩人了,楊局長難為情的笑笑,說︰「沒有打擾書記你休息吧?」
任雨澤就看了看楊局長,這楊局長本是十分清瘦之人,現在加上這衣服低頭哈腰的樣子,的的確確的有點猥瑣,任雨澤對這位說話語氣極輕且滿臉謙卑之色的局長向無好感,平素不過是保持了面子的客氣而已。
上次的事情發生之後,任雨澤把他們弄倒黨校學習了,這段時間兩人很少見到面,任雨澤心里在想,自己應該同樣的讓楊局長厭惡吧,。
任雨澤說︰「沒有打擾,現在休息還早呢。」
任雨澤也不提起話頭來,見他有些心不在焉般地眼神游離,卻不想與他多說些什麼,他估計今天楊局長過來啊,肯定是有什麼使其能夠要說的,可能性最大的就是說下一步的工作問題,因為黨校的學習也快要結束了,而任雨澤最近的強勢讓楊局長和財政局的李局長都心慌慌的,還不知道學習結束之後等待他們的會是一個什麼結果。
楊局長也是好一會沒有說出話來,兩人就把氣氛弄得有點窒息了,任雨澤也不來調和這個氣氛,隨便它繼續的加深和蔓延,對這樣一個人,沒必要太過關注,希望他也能明白自己並不喜歡他的這個實情,早點離開。
這樣兩人枯坐了一會,到底楊局長自己忍不住了,說︰「任書記,今天省政府的調查組找我談了話。」
「奧,連你也找了?」這到讓任雨澤有點意外,火災的事故,應該說和楊局長沒有什麼關系的,他早就沒有管事上班了,調查組怎麼會找他談話?
任雨澤帶著疑問看了一眼楊局長。
楊局長添了添嘴唇,像是下定了決心一樣,說︰「在談話之前,楊市長也找我談過一次話?」
任雨澤就眯上了眼楮,今天楊局長說話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的樣子是很奇怪的,他到底想表達什麼東西,任雨澤就沒有說話,拿出了一支香煙來,楊局長趕忙幫任雨澤點上,他自己卻不抽。
「任書記,我過去有很多地方沒做好,上次的事情讓我反省了許久,我今天要給你好好的檢討。」
任雨澤用夾著香煙的說輕輕的一擺,說︰「算了,過去的事情就讓他過去,你今天到底想談點什麼?」
楊局長遲疑了一下,說︰「我就想棄暗投明,以後好好在任書記的指示下工作。」
「奧,這樣啊。」任雨澤應付了一句,只是聲音不咸不淡的,一點興趣都沒有,對這樣一個人,任雨澤怎麼能听憑他表白兩句就心花怒發呢?不值,一點都不值。
楊局長也看出了任雨澤對自己並不感興趣的樣子,就連忙說︰「當然,我不是主要說這件事情,我要說的是,這次調查組是沖任書記你來的,你一定要做好防備措施啊。」
任雨澤心中有那麼一絲的驚訝,但臉上卻全然沒有顯露出來,淡淡的說︰「這話從何而來啊,這是調查火災的事故,怎麼和我扯的上關系,你多慮了吧?」
「我沒有多慮,楊市長今天找我談話的時候已經說的清清楚楚了,說這次是蘇省長專門派韓副省長過來的,目的就是要把火災的問題和車本立聯系在一起,然後在扯到招標的問題上,最後把火災的事故算在你的名下,而調查組談話的內容也都是針對你的,問了我很多關于你和車本立的關系問題,暗示我提供一些證據。」
任雨澤這一下算是徹底的相信了,不錯,火災之後的會上楊喻義已經有那個想法了,不過當時讓自己給封堵回去,但既然他有了這個思路,未必蘇良世就不能采納,說到底,蘇良世省長從來都沒有喜歡過自己,不說自己曾經欺騙過他,就是那塊石壁的事情,蘇良世也一定會把自己恨之入骨的,那可是一塊寶物啊,最後蘇良世迫于形勢,不得不送給了博物館。
看來事情也確實正向著這個角度在移動,今天自己就覺得這樣的事故省政府出動了一個日理萬機的常務副省長有點小題大做,當時沒覺得什麼,現在就很清楚了,那是因為蘇良世單行別人過來不能左右整個調查風向,更不能對有的人施加到足夠強大的壓力。
點點頭,任雨澤慢慢的鄒起了眉頭,說︰「你為什麼?」
任雨澤說的沒頭沒腦的,但楊局長對這句沒頭沒腦的話卻馬上就理解了,回答︰「我想他們這樣做是陰謀詭計,我不能隨波逐浪的跟著他們瞎混。」
任雨澤就看著你和楊局長,最後實在無法忍耐,笑出了聲,這話怎麼像電視劇里的台詞一樣,你還有這樣高的覺悟,真是笑死人了,本來現在任雨澤已經感到震驚的緊張的,但只在憋不住了。
這楊局長也有點不好意思起來,他發現自己說的這個理由是有點虛假而牽強了,但實在是找不到合適的一個理由,他早就對自己的前途有了擔心,從讓他進黨校學習的時候起,他就灰心喪氣了,再加上後來任雨澤雷厲風行的一舉練翻了交通局的易局長,楊局長心中的恐懼就達到了極限,他開始算著,任雨澤打擊的對象會不會下一個就是自己?
這個想法對他是一種折磨,讓他再也難以吃好,睡好了,他自己的小名自己知道,真要是任雨澤把他列到第二個打擊對象,自己只怕比起易局長會更慘,這些年自己從來都不是兩袖清風。
今天總算是找到了一個機會,一個可以化險為夷的機會,自己要拿出最大的真誠來給任雨澤通風報信,讓他對自己改變看法,讓他高抬貴手放自己一馬,至于這個消息嗎?在楊局長的心里,也並不是一個太值錢的東西,因為這就是一個時間差,等過一兩天,任雨澤肯定也就會知道,和自己一樣心思的人有的是,就算自己不來說,難保別人不說,與其這樣,還不如自己用來做一個人情,到最後任雨澤能不能度過這個難關那和自己一點關系都沒有。
他任雨澤要是運氣好,度過了難關,他就要領自己這份人情,他渡不過這關,下台了也和自己沒有一點傷害,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但問題在于已經怎麼說。
楊局長憋了好一會,才支支吾吾的說︰「任書記,我們……我們黨校的學習很快就結束了。」
任雨澤也理解了他的意思,自己敲山震虎的效果還是出來了,這個楊局長是怕了,他要考慮他今後的政治生涯,他也對楊喻義的能力和威信產生了懷疑,他擔心自己扛過了這件事情之後,會對楊喻義的黨羽展開更加無情的打擊。
這就好,這就是自己處理易局長要的結果,用他做反面教材,告誡和恐嚇其他那些想要犯錯和正在犯錯的領導,也同時消弱楊局長在北江市盤踞多年的實力。
任雨澤靜靜的想了想,他覺得現在楊局長已經是小問題了,自己將要面臨更為嚴峻的危機,所以打發掉楊局長在好好思考︰「嗯,我知道,你們快結束了。」
楊局長已經頭上有點冒汗了,決定他命運的時刻馬上就要來領了,他真的很害怕從任雨澤嘴里說出那些他一直都做著噩夢的話。
「揚局啊,你先回吧,也做點準備工作,好長時間沒有到建設局上班了,再回來可不要感到手生了。」
楊局長一下子就像是迷失在深林中的人看到了燈光,他有點哆嗦,有點激動的連連說了好幾聲的謝謝︰「謝謝,謝謝任書記,我一定好好的,努力的工作,以後我會經常給你匯報工作,那面有什麼最新的情況,有什麼不利的消息,我也會及時給你匯報的。」
任雨澤有點愕然的看著楊局長,嘆口氣說︰「好吧,今天就先這樣吧。」
楊局長也不敢多在這個地方停留了,他一直也是戰戰兢兢的,生怕再來人看到了自己,現在任雨澤既然答應了放他一馬,他也就滿嘴的討好,一步步退出了任雨澤的客廳。
任雨澤有點鄙夷的看著楊局長的身影,他根本沒有想到過,一個楊喻義如此鐵桿的兄弟,說背叛楊喻義,也就這樣輕而易舉的背叛了,讓任雨澤哭笑不得的是,好像自己現在有了一個臥底了,這怎麼跟電視上的諜戰片一樣啊。
但這樣的心情沒有維持幾秒鐘的時間,任雨澤就馬上又陷入了恐慌之中,他現在已經知道了對方將要出招的位置和手法,那就必須趕快找到破解的招數,自己是絕不能讓他們得逞的,既然對方已經磨刀霍霍了,自己也要動作起來,至少要封住他們所有進攻的路線。
任雨澤再一次的點上了一直香煙,一個人坐在那里慢慢的抽了起來,他想到好幾種化解的方式,最後任雨澤也只能確定出一個線路,這也是最直接,最有效的線路——爭取李雲中對自己的支持。
有了李雲中的支持,再加上雲婷之和謝部長等人的支持,涼他一個蘇良世也把自己奈何不得,但接下來又有一個問題了,那就是怎麼才能讓李雲中像上次北江大橋新方案的通過一樣站在自己的身後呢?
這就是一個戰術的問題了,既然宏觀的方向已經定了下來,任雨澤相信憑借自己的智慧一定能找到一條出路的,這樣想想,任雨澤慢慢的也就不再驚慌失措了,他甚至心中還有了一種躍躍欲試的沖動,他想,自己要奮起反擊,再下一城,讓北江市的老少爺們看看,好好的看看,誰才是北江市真正的強者。
江可蕊出來了,她用手扇了幾下客廳的煙霧,瞪了任雨澤一眼,說︰「你看來個客人把你高興的,是不是可以好好的抽煙了。」江可蕊來遲了一步,他沒有看到剛才任雨澤的驚慌,她以為任雨澤現在的心情很好。
任雨澤是已經心情好了,就連著點點頭,有點賴皮的說︰「呵呵,你才知道啊,這個時候才是我在家做主人的時候,可惜啊,這樣的時間太少。」
「且,什麼心態,好像我們家里虐待你一樣。」
「這還不是虐待啊,我都感覺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了。」剛說道這里,任雨澤家里的房門又有人敲響了,江可蕊搖搖頭,今天自己是管不住任雨澤了,怎麼他們消息這樣靈啊,難得任雨澤回來休息一個下午,都來找他了……
這個晚上,到任雨澤家里來的人有好幾撥,而且還有很多的電話打進來,幾乎無一例外的都是給任雨澤通風報信的,但這所有的人卻發現,任雨澤沒有他們預想的那樣驚慌失措,任雨澤淡定,沉穩,談笑風生著,似乎這對自己來說根本算不得什麼,這就更讓這些人感到佩服了,看看人家,這就叫豪情。
可是或許任雨澤輕松的有點太早了,等到了明天,等蘇良世的第二拳擊打過來的時候,任雨澤才真正的陷入到了絕境之中。手機同步閱讀請訪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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