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雨澤很長時間,都在感慨嘆息,其實自己有點自私,怕再激起李雲中書記對自己的誤會,所以有兩次明明見到郎書記的時候,自己也記起了這件事情,但最後還是基于心中的顧慮,沒有說出這話,自己當時就想,先讓事情過一段時間,等徹底平息下來,自己在出面。
可是,就是自己這小小的一點私心,就讓一個家庭變得粉碎,這對任雨澤來說,是一個不可原諒的錯誤。
一個電話打破了任雨澤的內疚和自責,這是省委謝部長來的電話,他讓任雨澤現在到他那里去一下,說要商量一個事情。
任雨澤答應著,掛斷電話之後,就讓小劉準備了車,離開市委,到了省委組織部。
組織部值班的干部對任雨澤已經很熟悉了,這個北江省的官場新貴對所有官場中人來說都是一個見證奇跡的標榜,沒有人不去談論他,任雨澤的名字在這里已經是耳熟能詳。
值班的干部用最大的熱情招呼著任雨澤,把他帶到了謝部長的辦公室。
謝部長早就泡好了一壺好茶,等著任雨澤,見面之後,呵呵的笑著說︰「來來,雨澤啊,先品嘗一下我的好茶。」
任雨澤也笑著,說︰「這讓我有點受寵若驚啊,部長還特意給我泡了茶。」
「唉,雨澤啊,有道是英雄寂寞,這偌大的省委啊,沒有人陪我品茶,你說我多難受啊。」
任雨澤‘哈哈’的大笑起來,這也難怪的,就像一個絕世的武林高手,卻沒有人和他比武一樣。說起來在北江省也不泛對茶道精深的干部和生意人,但要能坐進謝部長的辦公室,還能和他無拘無束談論茶道,一同歡笑的人,那就不多了,可謂是鳳毛麟角。
而任雨澤就恰好是一個比較合適的人,他的級別,背景也配得上和謝部長談天說地。
兩人閑話說著,先喝了兩道茶水,這辦公室是中央空調,本來很涼快的,可是任雨澤喝過之後,也是一身冒汗,他放下了茶杯,說︰「今天喝的透徹,謝部長這茶果真算的上**啊。」
謝部長也意猶未盡的放下了心愛的茶杯,看著壺中飄動的茶葉,說︰「這人生啊,有時候真的像這浮茶一般,飄忽不定啊,記得那時候剛認識你,你還是洋河縣的副縣長吧,這時光荏苒,轉眼之間,你已經成為了北江省的一個高級領導了,讓人感慨啊。」
任雨澤也緬懷起過去的時光了,他眯著眼,看著茶葉,也心中升起好多的感慨來,要說啊,任雨澤算的上是一個曠達之人,不會因月缺思圓而哭,亦不會因月圓思散而泣,這些年在人生的大起大落,風風雨雨中,一路走來,無陰無晴中做到了「任爾東西南北鳳,我自巋然不動」的意境。
他也經常想,假如生活允許,自己要盡量讓自己做一個生活簡單的人,如同浸泡茶水,沒有繁瑣的泡茶工序。放茶,倒水,然後等待,茶好了,干萎的茶絲舒展開來,變成一片片飽滿的茶葉,釋放著清香的氣息。水是萬物之靈,精神萎靡的茶絲也在水中獲得了新的生命,歡快地在水中沉浮不定,最終還是平靜下來,冒著帶有濃郁茶香的熱氣,沁人心脾,簡單至極,卻樂在其中。
任雨澤本來的性格也像茶,總是清醒、理智地看待世界,不卑不亢,執著持久,強調人與人之間的相助相依,在友好、和諧的氣氛**同進步、共同發展。
但這只是任雨澤完美的理想主義,實際上,這些年一路走來,更多的是驚心動魄和險象環生,各種巧合,機遇匯聚在了一起,才造就了自己今天的地位和尊貴,回首看看,路慢慢迷霧茫茫啊。
「我也要謝謝你,這些年我的每一點進步,都和謝部長你分不開的。」
謝部長揮揮手,搖著頭說︰「雨澤,這話是不能這樣說的,要說起來,或許我曾經幫過你,但這都是外因,關鍵的問題在于你自己,有的人就算想幫他,也無能為力。」
任雨澤不置可否的一笑,說︰「這應該就是我們之間的緣分。」
「哈哈哈,也可以這樣說吧,雨澤,這次你處理峰峽縣的事情手法越加的老道了,剛開始我還是有點擔心的,怕你意氣用事,你那脾氣我還是有些了解的,怕你真弄的太寬了,最後四面楚歌啊,還好,你收住口子了。」
任雨澤深有感觸的說︰「我也差一點沒忍住,當時很激憤,真是不查不知道,一查嚇一跳啊。」
謝部長又給任雨澤倒好了一杯茶,說︰「就這啊,你也夠讓我傷神的了,今天叫你過來,就是想征求一下你對峰峽縣兩位班子主要成員的想法,你手里有沒有合適的人選啊。」
任雨澤現在才恍然大悟,原來謝部長讓自己來就是談配制峰峽縣書記和縣長的事情,不過這應該是謝部長給自己的一個人情了,要是一般的情況,省委最多通知一下,讓你下面推薦幾個人選上來,但那樣的話,和謝部長叫自己來的效果是完全不一樣的。
今天謝部長叫自己來,可以明確的說,自己只要提出的人選,謝部長一定給與通過,而且作為一個縣上的主要領導,省委也不用召開專題會議的,只要謝部長這里過了,基本也就過了。
不過謝部長的話還真的讓任雨澤一時沒了頭緒,要說任雨澤在北江市,也真的沒有什麼合適這個位置的人選,這里比不得他在臨泉市或者新屏市,那兩個地方他待的時間長,很多人的性格,脾氣都了解,一些基層的副手他能做到心中有數,可是在北江市,有的基層副手,任雨澤連名字都還叫不上來呢?
謝部長也不打擾任雨澤的思考,他自己端起茶水,慢慢的喝了起來。這樣的事情不是小事,讓任雨澤多考慮一下還是很有必要的。
任雨澤拿起了謝部長茶幾上的香煙,示意一下謝部長抽不抽,謝部長搖搖頭,專心的喝著他的茶,任雨澤自己點上了煙,在大腦中很快的過了一遍自己認識的北江市的所有處級,或者副處干部,最後想到建設局羅副局長,這個人任雨澤是接觸的比較早的一個人了,從這大半年的接觸中,感覺這個羅副局長也是能夠獨擋一面的一個干部,本來任雨澤是準備提升他做建設局局長的。
但後來那個建設局的楊局長偷偷的過來主動給任雨澤當了臥底,任雨澤就想對建設局暫緩調整,自己已經把易局長弄掉了,在對其他兩個局長下手過猛,也有點讓人覺得自己太過份的,只能先暫緩。
但這個羅副局長就無法得到提升。一旦楊局長回去之後,恐怕他也就沒有了用武之地,現在剛好有個峰峽縣,讓他過去做縣長,還是比較放心的。
任雨澤一下摁熄了手中的煙蒂,對謝部長說︰「我有一個峰峽縣縣長的人選,想請謝部長你給把把關。」
謝部長點頭︰「說說情況。」
任雨澤把建設局羅副局長的情況給謝部長詳細的說了一番,謝部長想了想,站起來,到辦公桌旁邊拿起了一直鉛筆,又拿來了一個筆記本,把這些情況和羅副局長的名字大概的記了一下,說︰「行,這個人作為主要候選人吧,我待會會讓干部處的同志仔細研究一下這個同志的情況。」
「嗯,好吧,要有什麼新情況還請謝部長及時通知一下我。」
「這點你放心,但峰峽縣的縣委書記你考慮的怎麼樣了?」
「書記我也可以提名?」
謝部長呵呵一笑,說︰「這是為了你今後的工作方便,所以給你開的小灶啊,要是你懶的考慮,那就算了,我來幫你考慮吧。」
任雨澤忙說︰「慢慢慢,讓我在想一下。」任雨澤生怕謝部長收回了這個想法。
也就在這個時候,任雨澤突然的靈光一顯,他想到了齊玉玲,不錯,要論資格,要論能力,其實齊玉玲還是很適合縣委書記這個職務的,齊玉玲從團省委到最艱苦的基層,不管是理論水平,還是實踐經驗,應該都是沒有什麼問題的,在一個好處,畢竟女同志脾氣要好點,對目前比較紊亂的峰峽縣來說,用一個女書記的柔軟性格更為恰當一些。
任雨澤想到這里,便把齊玉玲的名字提了出來,謝部長靜靜的听著任雨澤對齊玉玲的介紹,從整體的感覺上來說,還是比較滿意的,目前峰峽縣不算是一個正常的區域,所以在配備干部的時候,更多的考慮就是包容度和柔韌度,這對安撫人心惶惶的峰峽縣是大有好處的。
不過在任雨澤說完之後,謝部長以他多年高人事工作的經驗很敏銳的就發現了其中的一個問題了︰「雨澤,這個齊玉玲最後怎麼去來企業?這好像有點蹊蹺吧。是在你手上的事嗎?」
任雨澤就笑了笑,他當然不能說出當初自己使用了離間計把齊玉玲擠出了新屏市,他也不能說當初季副書記利用齊玉玲來暗中監視自己的事情,任雨澤勢能說︰「那時候新屏市有點亂啊,可能是因為齊玉玲和我是同學的關系,所以有人就要動她一動。」
「奧,這樣啊。」謝部長理解了,不過他的理解是錯誤的,他認為是齊玉玲和任雨澤關系好,所以任雨澤的對手才整治的齊玉玲,現在任雨澤就有點念舊,想把齊玉玲提升起來。
看著謝部長恍然大悟的樣子,任雨澤是心里想笑,現在回憶起過去自己做過的很多事情,真的感到不可思議,也說不上是一種什麼感覺,就覺得那已經很遙遠。
「行了,這兩個人我都會安排下去,你們就等著消息吧。」
「不過還請謝部長把時間趕一趕,峰峽縣現在急需他們到位。」
「呵,你現在急了,我不叫你來,你自己都不知道考慮,這會你到摧起我來了。」謝部長開玩笑的說。
任雨澤說︰「部長啊,你哪知道啊,我最近過的都是非人的生活,整天都是手忙腳亂的,事情怎麼就那麼多呢?永遠干不完一樣?」
「哈哈哈,你現在抱怨是一點用都沒有了,好好干吧,多少人都羨慕你呢,真讓你清閑下來了,恐怕你自己都難受。」
任雨澤想想也是這樣一回事情,要是自己真的到那些什麼事情都沒有的部門去工作,自己肯定是不習慣的,自己天生的就是一個勞碌的命啊。
接下來任雨澤和謝部長又談了談下一步北江市干部調整的問題,謝部長也答應了,他說只要是任雨澤提出的想法,自己都會盡量的辦,而且從任雨澤調整的設想中來看,真正能上省組織部會議的倒也沒有幾個人。
兩人又喝了一會酒,這才客客氣氣的道別分手,任雨澤說要請謝部長吃飯,謝部長也推辭了,說大熱天的,回家喝碗綠豆湯,比吃什麼龍肝鳳膽都舒服。
任雨澤離開了省委大院的時候已經到了下班的時間了,本來她還想去雲婷之那里坐坐,但看了看時間,就打消了這個念頭,上車準備直接回家了,可是就在這個時候,任雨澤接到了鐘菲依的一個電話,鐘菲依問任雨澤能不能陪她去新天地酒吧喝酒,她說她心情不好。
任雨澤也從鐘菲依的聲音中听出了他的情緒,任雨澤只是稍微的猶豫了一下,就答應了。任雨澤總是認為,作為朋友,不管是那一種性質的朋友,當朋友需要自己的時候,還是應該義無反顧的出現在朋友的面前。
任雨澤跟鐘菲依最近聯系少了,談的也少了,但這一點都沒有淡漠他們彼此的感情,有時候任雨澤會覺得鐘菲依庸俗和市儈,也有時候任雨澤會為鐘菲依擔心,擔心她的貪婪,但就算有各種各樣的不認同,感情還是感情,任雨澤一點都沒有讓疏遠。
任雨澤問鐘菲依︰「我在省委門口,你在哪里啊。」
「你在省委門口啊,那等我,我馬上就來。」
省委和省財政廳的距離並不遠,任雨澤就讓小周把車開出去,在省委門口等了一會,鐘菲依就到了,任雨澤看到鐘菲依的眼圈紅紅的,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當著小周在場,任雨澤也不好多問,就對小周說了要去的地點,讓送自己和鐘菲依過去。
他們坐在車里,任雨澤隱約的看到鐘菲依的眼淚在一雙水汪汪的大眼楮打轉,此時,也許沉默感受車輪的聲音才是對吧,任雨澤還是沒話找話跟鐘菲依說了兩句,她說她今天太傷心,任雨澤不再想說什麼,因為此時再說,萬一她在車上哭起來,任雨澤怕嚇倒出司機小周,任雨澤更怕自己,因為眼淚會引流的,本身自己也是一個超級感情動物。
車很快行駛到人民中路的新天地,小周在任雨澤他們下車後就離開了,任雨澤他們先找了一個地方進餐,任雨澤知道鐘菲依什麼也不想吃,也許是照顧自己吧,她也陪著吃了一點,鐘菲依就是這樣首先為別人想的女人,在她最需要人關心的時候,還在想著任雨澤,雖然她吃的很少,而且把增加能量的肉都給了任雨澤,任雨澤很感動,心里想,她吃了一點,她哭的時候不會暈倒。
隨之而後,他們來到了新天地沒有目的逛了一遍,甚至任雨澤想到,打車送她回家,任雨澤怕這是她一次的沖動,讓她不快樂,出來逛逛就罷了。
但鐘菲依說要去酒吧,她是那樣的堅持。
任雨澤沒有再說什麼,他們很快走進了一家叫luna的酒吧,她說以前來過,任雨澤也就默許了,心想,熟悉的環境也許會讓她更能發泄自己。
進了酒吧,他們找一個位置坐下來,感覺不合適,又換了一個位置。他們叫了桶裝啤酒,因為鐘菲依是來喝酒的,而且是沖著醉來的,就沒有想過咖啡與飲料。
服務小姐拿來了木桶放在他們的桌子上,任雨澤環視一周,發現他們好厲害。
鐘菲依說︰「別人會以為我們倆是「酒鬼」。」
任雨澤說︰「酒鬼也沒辦法了,因為今晚你不快樂,很簡單,我是听眾,我是你的朋友,應該陪你。」
鐘菲依就覺得好感動的,本來她就是一個熱情中帶有岑香的女人,有點小姐脾氣,擁有著北方女孩子的優點,不據小節,善良大方,說話的嗓門都比上海小女人大多,但不失溫柔,這就是她。
今天他們是因為情感的事走進酒吧的,剛開始都不願意說什麼,任雨澤想是「酒後才能吐真言」吧,所以當鐘菲依提議做一個「0.5.10.15.20」游戲時,任雨澤同意了,很快這個游戲,讓他們多了一些歡笑,肚子里多了一些酒。
由于酒精的刺激作用,鐘菲依開始說起她最近的麻煩︰「雨澤,我們廳里今天剛做了調整,我調到離退休人員工作處了。」
任雨澤便一下明白了鐘菲依為什麼今天情緒很糟糕了,任雨澤也知道,這個離退休人員工作處是財政廳里最沒有意思的一個處了,他是負責機關離退休人員工作;指導廳直屬單位的離退休人員工作,說起來不僅沒有一點油水,還要經常受那些離退休老頭子的氣,這對鐘菲依來說,肯定是很難受的。
「奧,希望是短時間的吧。」任雨澤無法給出更多的安慰,因為那樣太過虛假了。
鐘菲依有點傷感的說︰「這就叫人走茶涼,原來老……」鐘菲依說到這里,自己也有點不好繼續說了,是啊,老木做廳長的時候,多少處長,副廳長都一天討好自己呢,現在老木下去了,自己也經常遭受別人的白眼,這也到罷了,現在還把自己工作也動了,鐘菲依越想越是想不過,自己工作能力不必別人差吧。
好一會,任雨澤才說︰「先好好干吧,說不上也就是臨時的調整,再說了,鐘菲依啊,我覺得你應該找個對象了,你也老大不小的人了。」
任雨澤想要轉換一個話題,讓鐘菲依忘記現在心里的不快。
沒想到說起了這個話題,鐘菲依更傷心了,她說︰「就在上個月,有人給我介紹了一個男人,四十多的樣子,本來我就想,找個歲數大點的,看起來有安全感,的確也是一個比較有安全感的人。但這個男人對我說,他有「恐婚癥」,他希望我做一個會家務,不要拋頭露面,會持家的好女人。」
任雨澤有點心痛,想鐘菲依這麼漂亮,這麼條件好的女人,為什麼會走到這樣的婚姻狀況中來啊。
鐘菲依接著說︰「你看看,他這不是讓人沒一點想頭嗎,算了,我準備分手了。」
「額,這個事情啊,你還是可以和他好好的談談。」手機同步閱讀請訪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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