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瑯帶著虎皮和虎肉回到洞穴,看到灰狼並不在。她放下肩膀上的東西,跑出洞穴尋覓灰狼,找了一圈還是沒有找到。
回到洞穴,她把虎皮清理一番,為自己縫制了一件完全的新的虎皮衣服。她高興地比劃著衣服,嘴里不自覺地哼著小曲。
灰狼來到她身邊,嗅了嗅她身上的味道,然後安心地趴到她的身邊。
韓瑯高興地抱住灰狼。然後回身,從旁邊拿個一個小瓶子金瘡藥,給灰狼在耳後抹了抹,告訴它這是藥,治病的。
這瓶金瘡藥是她向老人討要的。她知道在深山生存,受傷流血會是家常便飯。準備些傷藥,很必要。
灰狼溫馴地伏在韓瑯身邊,合上眼楮。韓瑯模了模灰狼的毛發,她知道灰狼老了,總是不喜歡動。灰狼最愛的就是緊緊挨著韓瑯,偎依著韓瑯不願離開寸步。
那是種離別前的依戀。這些韓瑯並不知道,她以為灰狼只是老得不樂意動彈而已,並不知道灰狼馬上要離開自己。
她喜滋滋地告訴灰狼她今天的經歷。灰狼垂著耳朵閉著眼楮听著,樣子很安詳,自己的孩子終于不需要它擔心了,終于長大了。
灰狼彎著嘴角,安靜地伏在韓瑯身邊睡去。
韓瑯把草鋪平,抱著灰狼,穿著新的暖和的虎毛衣服,美美地睡去。她想著,明天她要找個地方,烤幾塊熟的肉,放起來吃。如果能下山弄點調料就好了。真是後悔,為什麼不給那些人要些呢!他們身上肯定有鹽巴。
她迷迷糊糊睡著了,醒來已經是第二天的中午。灰狼依舊趴在她身邊,用舌頭舌忝了舌忝她的手心。
韓瑯咯咯地笑了。
她抱著灰狼親昵了一會兒。然後看看外面晴朗的天空。
韓瑯走出洞穴,望著瓦藍的天空,金燦的太陽熱烈地散著白色光芒,有些晃眼,地上的積雪在溫暖的陽光下折射著瑩亮的光。
韓瑯微笑著,算了算她來到這里的時間,大概有一周了。按照時間推算,雪全部融化還得半個月,尤其是這樣的深山老林,估計還要多些時候。
現在是春天了嗎?快了吧。
韓瑯撿拾著干柴。大雪天找干柴確實不容易,那些人從哪弄的那麼多的干柴啊?這時候她才突然想到自己整來的木筏子不見了。
媽的!燒了我的木筏子!我說呢!感覺少了什麼!哼!韓瑯暗誹著。而在神醫谷里正在接受醫治的白狐裘公子,此刻莫名地打了一個噴嚏。
「公子,冷嗎?」公鴨嗓子細心地遞給公子一杯熱茶。
白狐裘公子此刻上身穿著紫色的錦緞棉衣,外面罩著黑色的貂皮外套,是紫色的瓖著金線的華服,腳上蹬著一雙白虎毛做成的高筒靴子。
他接過小廝手里的熱茶,吹著浮著的幾片茶葉,慢慢喝了一口。
「顧妙手,還是不肯醫治我?」公子放下茶杯,淡然地問。
公鴨嗓子面露難色。
「公子!這人不識好歹!您貴為……」
白狐裘公子擺擺手,「來到這里,我們就是個普通的商人,記得不要暴露身份,這個國家的探子也不是吃素的。」
「是是!公子教訓的是!小的這是著急的!這顧神醫就一個怪人,說得不到他想要的,就不會著手給您看病。你說說,這不是耽誤事嗎?他要的無非就是稀世草藥而已,在我們皇……不!在我們倉庫什麼珍寶沒有,他這不是有意為難嗎?我們總不能在折回去為他尋那個七色草,而折騰啊!」
「無妨!」公子淡淡地說,「他不是說,只要是名貴的藥材就可嗎?夜殺快回來了吧?」
公鴨嗓子尋思了一下︰「快了吧,他說過今晚子時之前,一定回來。」
嗯,公子合上了眼楮。
公鴨嗓子望著臉色更加蒼白的公子,焦慮地嘆了口氣,幫公子蓋上狐裘,關上門出去了。
韓瑯在雪地里尋找被雪壓斷的枯枝,過兩天曬曬就能用了。她看到黑色的枯枝,就緊忙跑過去。
大半天就抱著一捆樹枝快速趕回洞里。
灰狼在洞口等著韓瑯,看到韓瑯的影子,高興地迎了上來。
韓瑯把樹枝抱進洞里。輕拍著灰狼高興地往里面走去。她找出藏在洞口雪里的肉食,拍拍上面的雪,遞給灰狼。她笑著心想,等柴火略微干些,一定要烤些熟肉吃,吃生肉會生病的。
她抱著一塊硬如鐵石的生肉啃吃了一會兒,覺得不餓了。舒服地捧著雪吃了一通。她又看看剩余的肉食,大約還能吃一個月。天氣這麼冷,適合儲存食物。
韓瑯放心地把食物藏好。又弄了些食物拿到洞穴里,風干,做成肉干吃。埋在洞口的食物,她還是擔心會被別的動物刨吃。幸虧灰狼警覺,保護食物,但是最保險的還是放到眼皮子跟前。
韓瑯用繩子捆好食物,掛起來。然後把柴火攤開晾曬,就算太陽不熱暖,但是風干也很快。
兩天後,韓瑯就發現最早收集的柴已經很干了,她高興抱著一捆柴,然後找出冰凍的肉食,用繩子拴起來,掛在肩膀上,往洞外走去。
她找了塊積雪少的地方,把雪拂掃干淨,用通紅的小手騰出一塊露出枯草的黑土地。然後仿照看到的火堆的樣子,架起個圓錐形木柴架子,在中間放些干草,然後掏出火折子,點著。小火苗越來越大,燃著了小火柴,接著燒著了大木柴,終于大火越來越旺。韓瑯把肉穿在刀上,架在火上烤。刀柄越來越熱,韓瑯越來越握不住。她從身下扯下一塊獸皮,握住刀柄翻轉肉食。
呼呼的紅黃色的火舌舌忝著紅白的肉,發出滋滋的聲音,滴答著水油,使火苗更旺。韓瑯借著大火把帶來的肉都烤熟了,然後滅掉火,把剩余的木柴帶回去。然後串起熟肉喜滋滋地回洞里。
灰狼迎接韓瑯。韓瑯拿出一塊烤熟的不是很燙的熱肉給灰狼吃,灰狼嗅了嗅,看看韓瑯。
韓瑯用狼的語言說︰「狼媽媽,這是熟的,能吃。而且很好吃,你嘗嘗!」
韓瑯自己也拿起一塊,啃起來。灰狼見韓瑯也吃這樣的冒著熱氣的聞起來不一樣的肉,也就大口吞咽起來。
「好吃!」灰狼發出一句滿足的嘆息。
韓瑯抱著灰狼的脖子,心想要是早些整這麼好吃的肉就好了,不用啃那麼多天的生肉,她一直覺得自己的肚子難以消化這些生冷的肉食。現在肚子里舒服極了,熱乎乎的。就是沒有咸味。可惜了。
吃慣山珍海味,珍饈佳肴的韓瑯,怎麼也想不到有一天會因為吃到沒有鹽巴的熟肉這麼開心。
韓瑯白天帶著弓箭和匕首狩獵,打些兔子 子之類的,烤著吃,日子過得越來越順暢。只是灰狼越來越懶得動彈,偶爾會陪著韓瑯狩獵,但是大部分時間是臥在洞穴里。
灰狼老了。韓瑯的腦子不止一次地想。
到了下個月的十五月圓之夜。狼王號召群狼集合,圍殺從北邊大批進入深山的黃羚羊。每年春天,都會有一批黃羚羊經過深山到南方的草原覓食,在大雪封山前離開,來年春天再來。而這個時候也是狼和虎豹爭奪黃羚羊的季節。
被困了一冬的食肉動物,早就耐不住饑餓,躍躍欲試捕殺獵物了。
狼探子早就潛伏在北邊的山邊,等候著黃羚羊的消息。
狼王集合狼群,從明天起,每天都埋伏在北邊山凹,等著獵物。還要防止其他動物的搶奪。
這上天送來的饕餮大餐,狼王不想便宜了別的動物。集合眾狼後,就帶領狼群埋伏起來。
狼的耐心真的是人類都難以比擬的。韓瑯趴在土牙子下面,身子下面是未化的積雪,冷風不時吹著韓瑯的臉頰。她和眾狼一樣潛伏著,這樣的姿勢維持了整整一天了,也不見黃羚羊的蹤影。
韓瑯從腰間掏出一塊熟肉,放在嘴里嚼了幾口。冰冷的肉絲像柴一樣干燥,次拉著嗓子,她趴下腦袋,吃了幾口雪,咽下了干燥的肉。
通紅的臉蛋上帶著雪粒子,韓瑯用手抹了抹,定了定心神,扭頭望了一眼不遠處的狼王。狼王渾身雪白的狼毛在落日的余暉下發著閃亮的光芒。
韓瑯看見狼王也正在看她。她沖著狼王呲牙笑了笑,然後扭頭繼續等待。
狼探子說,看到黃羚羊的蹤跡了。可是為什麼都快一天了,也不見蹤影。這是黃羚羊的必經之路。不會繞過這里從別的地方過去了吧。
韓瑯懷疑黃羚羊臨時改了路線。但是又不能肯定,于是和大家一樣繼續安靜地等候。
她吃了點食物,不覺得餓。但是大部分狼,卻是餓狼,餓狼戰斗力更強。也許這就是動物的世界。只為一口吃食,願意以命相博。
韓瑯正胡思亂想著,忽然听到奔騰的雜沓聲。
來了!來了!
狼群的呼吸更輕,等著羊群靠近些,再靠近些……
快到眼前了,狼群還是不動。看來是要包抄,斷了黃羚羊的後路。狼王真是聰明,好像一個帶兵打仗的將軍,威風凜凜指揮若定。
黃羊群的最後尾巴也進入了包圍圈,狼王一聲嘹亮狼嚎。幾千頭狼騰躍而起,撲向了獵物。
黃羚羊有頭羊帶領著往前沖,拼命想沖出包圍圈,為後面的羊謀得生路。黃羚羊用兩個尖利的羊角,頂殺圍堵的狼群。強壯的黃羚羊保護著中間的弱羊小羊。
黃羊也不是全都是待宰的羔羊,它們做著反擊。很多狼不敵黃羚羊的攻擊,斃命。
狼王吩咐頭狼們沖入羊群內部,打亂它們的圍護圈,趁亂殲滅。再三強調,只殺不吃,速戰速決。
韓瑯沒打過仗,但是她就是覺得狼王是個天然的大將軍,卓越的首領。她有些佩服狼王了。
在頭狼迅猛的攻擊下,黃羊群果然失去了剛才的優勢,力量越來越不濟,終于把自己的弱點暴露出來。狼群咬死了大批的黃羚羊。很多強壯的黃羚羊逃跑。
狼王喊住追擊的狼群。看著眼下的死了遍地的黃羚羊,韓瑯覺得頭發有些發麻。她一直在狼王身邊,沒有直接參與斗爭。
但是就算現在見慣血腥的韓瑯,看到這麼大片的死亡和殘忍,還是忍不住感慨。
這是接近上千的黃羚羊,怎麼瞬間都沒了?生命,就是這樣脆不可擊。
狼王嘴角揚起,眯著狼眼,滿意地看著戰果。吩咐著狼群可以享受美餐了。餓狼們,狼吞著熱乎乎的羊肉,血肉模糊的黃羚羊被餓狼啃食。
忽然一聲虎嘯震動山林。
來奪食的了?韓瑯警覺地朝虎嘯的地方望去。
標題出自北宋張舜民的《賣花聲•題岳陽樓》
木葉下君山。空水漫漫。十分斟酒斂芳顏。不是渭城西去客,休唱陽關。
醉袖撫危欄。天淡雲閑。何人此路得生還。回首夕陽紅盡處,應是長安。
釋義︰洞庭湖,秋水與長天一色,茫茫無際;秋風里,萬木凋零,樹葉在君山之上紛紛飄落。一位歌女正滿滿地斟上一杯酒,收斂起笑容,打算為客人唱一曲送別的名曲《陽關三疊》。但是作者沒有同意,「不是渭城西去客,休唱《陽關》」。我不是當年王維在渭城送別西出陽關的元二,而是即將南下的遷客,不唱也罷。帶著幾分醉意再次來到樓前,他扶著高樓上的欄桿,放眼遠眺,只見淡遠的天空,白雲在悠閑地飄動。古時嶺南一帶素稱蠻荒絕域,成了歷代貶官的流放之地。長安是借指宋朝的汴京。作者因回首夕陽而念及家國,無奈憤懣而又眷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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