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和郡主咬了咬唇,猶豫著說道︰「我車輦里的妝奩里,倒是有一顆琉璃珠,不知道瓖嵌到皇後的華服上行不行。」
「回稟郡主,皇後丟的那顆琉璃珠是西域上貢的,在大昭寺供了三年,香火燻成了五彩色,普通的琉璃珠是單色的,無法與之相比。」我低聲說道。
鄭袖一惱,拍案而起,「歸存,辦法我也幫你想了,幫你換一顆新的琉璃珠,你又嫌這嫌那,你到底想怎樣?琉璃珠弄丟是你管理不力,與我們何干?姐妹們,我們去御花園散散心,別理睬她!」鄭袖二話不說,轉身離開,將責任推卸得一干二淨。
宮女們見狀,又哭啼了起來,「存大人,華若宮都找遍了,就是尋不到琉璃珠!」
「你們退下,我一個人來找吧。」我長舒了一口氣。
至少,我還有一口氣。
我,歸存,未來的女相,絕不會在未能功成名就之時死在一顆琉璃珠上!
——*——*——*——
那是我度過的最漫長的夜晚,我順著華若宮一路找到了華容宮。那時候,我一路低著頭尋找,沒有注意到有人正站在我的前面,玩味地看著我。
我突然間聞到了一股清冷如寒梅的味道,抬起頭時正巧撞上了他那雙半帶著笑意的眸子。我當時並不知道他是誰,這是覺得他氣度不凡,身上穿的袍子繁復華麗,約莫是位皇親貴族,連忙行了個禮。
他似乎沒什麼反應,只是勾了勾嘴角,依舊用他那雙冷冷的瀲瀲的眸子看著。
我尷尬地說了一聲,「卑職承鳳儀令歸存,巧……」
「巧?不巧。我找的就是你。」他淡淡道,聲音很好听,像是腰間的佩環相互踫撞。
我一愣,心想自己莫不是曾經得罪過他?
他負手而立,一字一句清晰無比,「驟雨落,宿命敲,天下承我道。」
我慌忙間跪下,一言不發。
「跪下做什麼?我只是隨口念念,未曾想真是你寫的。」他一雙墨玉色的眸子中劃過一絲波瀾,仿佛漆黑夜色中柔軟的黑色天鵝絨,「我見過你,從你第一次在乾湖放小竹船的那一天。當時,你大概只有這麼高。」他在他的胸口比劃了一下。
他比劃了一下當時我的身高的那一刻,我覺得他的下半句話便是「和現在比起來,似乎沒有長高多少」。我只能愣愣地看著他,他的五官稜角分明,眉骨很直,鼻梁很挺,一雙狹長的眸子清冷中帶了幾分溫潤。把他比作「玉稜」再好不過,一種有殺傷力的溫潤美玉。
「你有見過群臣跪拜之下的金鑾殿麼?」他說話的語調充滿了誘huo力。
「沒有。」我低下頭,淡淡說道,「卑職有要事在身,恕不奉陪。」
我剛轉身沒走幾步,就听到他說了一聲︰「你願意留在後宮,還是站在朝堂?」
我一愣,轉過頭望向他。
的確,我已經受夠了鄭袖的排擠,帝姬的譏諷,皇後的施壓,我不想留在後宮了,這里的碧瓦飛甍充滿嫉妒和罪惡,每一步都會被人暗算。
他嘴角微微一揚,笑得很好看,「我叫殷鉞。」
——*——*——*——
那天晚宴,鄭皇後穿著那身繡金琉璃翡翠廣袖朝服緩緩走來,在場的名門貴婦無不用羨慕的目光,和繁復修飾的辭藻夸贊鄭皇後之雍容華貴。
未曾想,鄭皇後剛要入座之時,她腰帶上的最大的那顆西域上貢的五彩琉璃珠掉了下來,鄭皇後正巧踩到了琉璃珠,剎那間摔了下來,額頭磕在了台階上,鮮血直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