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門情 第十八章 等待

作者 ︰ 念恩

田涓擔心的看了一眼李天齊,曾听王大姐悄悄對自己說過,李天齊的家是京城最有名的雕刻世家,京中絕大雕刻均出自他家,李天齊因書畫俱佳,相貌英俊,也是京中有名的翩翩公子,卻因余涓一事,弄得家散人亡,自己也被罰到龍門為役,也虧得李天齊心志堅強,才在這龍門挺了下來。田涓偷偷的看了一眼李天齊,只見他神色黯然,田涓微微嘆了口氣,心中甚是為他難過。忽听得王大哥憤然道︰「這刺史家的人,怎麼經營起了作坊?不入朝為官?」

高君回道︰「這為官一說,哪有那麼簡單,不僅要應試,而且還得由皇上親點,雖然石懷有個作刺史的爹,可還是要有機會。石懷經營的這家名為典刻的作坊,基本上把京城里雕刻的活都給包下來了,我還听說這龍門也有這家作坊的師付。石懷現在還未入仕,但在京中也算是個紅人了,誰家的人不求他把自己家的雕刻做得好一些,把菩薩請得好些,更別說這刺史和皇後一家頗為交好……」

元大人也點了點頭,道︰「這石懷我也見過幾次,一臉敦厚,也算是一表人材。我也曾听過刺史家的這件事,還以為那女子水性楊花,那被貶到龍門的雕匠也不知大義,」說到這里,元大人聲音一停,好似對李天齊歉然,只見李天齊微微搖了搖頭,表示自己沒關系,于是,元大人人接口道︰「我卻不知其中確另有隱情。刺史大人為官甚是周到,李天齊的事情想來不是那麼簡單,那皇上只怕也被他給欺蒙了。有機會面聖,我一定會幫天齊討個公道!」

大家听了,無不感動,是啊,李天齊就算有天大的委曲,已終身罰在龍門為役,便如同罪人與奴隸。象他這種境遇,又有誰會為他出面?而元大人能在這個時候說出這種話,不僅是給了李天齊一個希望,更重要的元大人給了他一份最恰當的關愛。尤其是田涓,心中對這位元大人更是欣賞。屋內的氣氛一下子輕松起來了,李天齊道︰「如果真能如元大人所言,那就太好了!」

「那你會離開龍門嗎?去找你的父母家人?」田涓接著問道。只見李天齊微笑不語。

田涓又想到一個問題,問︰「那石懷經營雕刻作坊,是不是挺有錢?」

「那不能叫有錢,要說富!」王大姐一旁插嘴道。

「有多富?」田涓不解道。

「如果可以,我想他是可以把整個京城買下來。」王大哥接口道。

「啊?!」田涓只覺得頭上直冒汗。她望著坐在椅上的李天齊,問道︰「做雕刻真的會這樣有錢嗎?」

李天齊點了點頭。田涓腿一軟,低聲道︰「為什麼?」,王大姐見田涓象要摔倒,忙伸手扶了她一把。

屋內的人被田涓的模樣給弄愣了,田涓喘了口氣,道︰「我一直以為石懷是那種不學無術,心理陰暗的人,怎麼听你們講,他又有錢,又有勢,還能把作坊做得風聲水起。就這樣一個人,完全什麼都有了嘛,怎麼會做出這些傷天害理的事情呢?」

「涓兒啊,能夠擁有這樣一切的人,不見得就是好人啊!」

「可是,王大姐,我總覺得有點奇怪。他看中的人恰巧是余家的人,而李天齊一家人也是跟雕塑有關,還有,李天齊一家更因余涓之事敗落,李天齊若不是那太後一言,撿了條命,他的家人不知所蹤,,石懷在此後有了一家京城最大的作坊,怎麼想,都好象余涓的事不是偶然。」

屋里的一群人看著田涓,也不禁陷入了沉思,還是高君道︰「天齊,自從你出了這件事後,家里的人按律法都遷出了京城,那余涓的家人呢?」

「不知道。我想還是應該在京中吧。」

「高君!」

「在,大人。」

「明日你回京去,打听一下余涓的家人。」

「是。」

「元大人,你打听余家的人做什麼?」

「田姑娘,你剛才的話也提醒了我,看來天齊的這件事情不是只關情愛的一件事情。」他頓了一下子,接著說道︰「如果我想的不錯,這件事與龍門也有莫大的關系。」

「那你說來听听。」田涓急切問道。

「這些都是推測,等明天高君從京中回來再說。」

大家听了,相互點了點頭,王大哥見此,道︰「元大人,請入席,談了這話久,飯菜恐怕都涼了。」大家這才一一拿起了筷子,吃起了王大姐準備的這頓飯。

飯後,元大人忙起身告辭,王大哥一行送到門外,元大人止住了腳步,道︰「田姑娘,明早記得不要來晚了。」

「這個我知道。」田涓干脆的答道。

「既如此,明兒就和我一起去次石窟吧。」元大人又加了一句。

「好。」

听到田涓干脆利落的回答,元大人不禁笑了起來。只見元大人一行慢慢走遠,高君臨走時,也回過頭來看了一眼田涓,那雙如星的眼楮看得田涓心中一驚,她忙低下了頭,仔細看了看周圍眾人的神色,還好,還好,他們都把注意力放在了元大人身上了。

看著他們走遠了,只听得王大姐道︰「當家的,今天怎麼元大人會來?」

王大哥笑道︰「你說呢?」

「為了你的那個石窟?」

「對了一半。」

「我知道了。」王大姐看了看田涓,醒悟的笑著說道。

「王大姐,你笑什麼呀?」

「沒啥,沒啥。」王大姐一邊說著,一邊麻利的收拾起桌上的碗筷。

「這位元大人,不錯。」身後傳來李天齊悶悶的聲音。雖然是一句稱贊的話,但是田涓听來,總有點酸酸的感覺。田涓明白李天齊的心情,就算自己不是那個余涓,但李天齊對自己的感覺總有些特別;自己心中雖然對他沒有任何喜愛的成份,但那段記憶卻也讓自己對他的心意有些不同。只是,此時的田涓雖然和余涓有一樣的模樣,但她畢竟不是余涓,余涓那種對李天齊的感情田涓卻怎麼也體會不到,這些,李天齊也應該明白吧。

王大姐愛憐的看了一下這兩個人,雖然,和他們相處的時間不久,但在王大姐的心中卻把他們當作了自己的家人。和家里那口子成親這麼多年,他們在的這幾天才感到家里的歡樂。平日家里的那口子對自己關愛有加,但這許多年來,他陪著自己的時間畢竟是少,他最愛的莫過于那些雕刻對象了。自從田涓來了,也說清為什麼,那樣的感覺親近,就象多年認識的親人。那李天齊的遭遇更是讓人心疼,本來是一個瀟灑公子,卻落到今天這個處境,在這龍門上,誰會心疼他,誰還想著他曾是京中的那位翩翩公子?稍有不慎,便遭人欺壓。她也見過李天齊對田涓的目光,有著愛戀與喜歡,只是田涓對他卻是坦蕩的。有心想撮合他們兩個人,卻怕一語道錯,反倒讓兩人不好相處。那個元大人和高隨從,看田涓的目光也不同。也是,誰見過這樣有自尊、善良、溫婉的女子。王大姐一邊想著,一邊忙著手中的事情去了。

這邊,王大哥請李天齊坐下,兩人聊起了石雕,王大哥講道,「按皇上的意思,在這石窟內除佛祖像外,還得在洞中兩邊刻上石龕,這也是皇上為征戰將領發願之所。」

李天齊道︰「皇上對將士們真是沒話說,不過我認為還可以加上一些祥雲、佛傳故事。」王大哥听了,不禁點了點頭。他不由得問道︰「天齊,你是從哪里想來的這種想法?實在是不錯!」

李天齊嘆了口氣,道︰「實不相瞞,自從我來到龍門,又聞涓兒之事,心中悲憤不已,我恨那個石懷,恨那些不分清紅皂白的老爺官差,恨自己空讀書識字,卻連替自己伸冤的辦法也沒有,更恨自己救不了涓兒的性命。如果不是我曾讀過一些佛的故事,我想我是堅持不下來的。佛有三世之說,人也有三世,如果真如此,今世我經歷的,便是上輩子留下的印跡,而來世,便是今日之果。」

「我也希望我的誠心和祈求,能讓涓統兒早到極樂世界,那麼她的下輩子不再有傷與痛。這便是我一生的願望。」

王大哥靜靜的看著眼前的這位年輕人,生活的不幸讓他歷經磨難,只是他的心中的善良,讓他堅持下來,並看到了生活給他的一絲曙光。王大哥又一次找到了雕琢這個石窟的意義。他不由想到了當年被亂兵殺死的家人,自己沿途乞討,到處受欺凌,差點餓死在寒冬里的經歷,幸遇一位好心人收留自己,讓自己吃上了記憶中第一頓熱飯。那位好心人還教自己雕刻,收自己為徒,並把一生的技藝想授,誰知他無意得罪一位權貴,活活被打死,當自己看著自己敬重一生的師付滿身血污的身體時,自己的心情便如天齊一般,而最終那位權貴也因做了太多的惡事,被處斬。是師付教給自己的技藝讓自己加入到雲崗佛像的雕刻中,後又被薦于此為皇上造新的石窟。這或話便是天意吧。想到這里,王大哥坦然道︰「你的事,說不定會有一個好的轉機。」

李天齊道︰「對于我自己,我是不在意的,只要涓兒和我家人好。」

王大哥深深的點了點頭。

第二日,田涓仍是早早的去禁衛署,她與王大哥一起出門,而李天齊身上的傷也漸漸的好了起來。這真是一個美麗的春天啊,田涓心里這樣想道,不由得哼起了歌。王大哥道︰「田姑娘,今兒看你的心情不錯啊。」

「這個自然,今天不僅我要與大人去一次龍門,說不定高君還會給我們帶來好消息呢。」

「等會我去龍門,會不會遇上王大哥你啊?」

「肯定會遇上。」沉默了一會兒,王大哥道︰「田姑娘,有句話我想了很久,一直沒對你提起,我一直認為你的出現不是偶然。」

「王大哥,我不知道啊,我都不知道是怎麼回事。」田涓黯然的答道。

「我的意思是說,你的出現我想是因為——天齊。」

「也許是這樣吧。」田涓也說不出為什麼,心中隱隱也有著這種感覺。

「真希望天齊的事情能弄清楚。」

「王大哥,你還真是個好人,對天齊和我都這樣好。」

「這便是我與你們的緣份了。」

兩人一邊說著,不一會後便到了要分走的路邊了。王大哥驚奇道︰「涓兒,今天宮里說不定又來人了。」

「是嗎?」田涓隨口答道。

「你看那山腳下的宮車和馬匹。」

田涓看了看,不以為意的道︰「那又怎麼了。估計又是來看石窟進度的。王大哥,這下,你可要注意。」

王大哥道︰「那是,畢竟皇上也很關心這件事情。不過宮里來人,元大人也應知道才是。」

田涓道︰「或話這宮中的人只想見你呢。」

王大哥微微一笑,與田涓分手。

田涓進到禁衛署,本想給元大人道聲早,再告訴他宮里來人的事,卻見到元大人手中拿著一本卷宗正仔細的看著,一臉的嚴肅。田涓見此,便輕輕的離開,進到自己的房內。心想,如果真有事,自是會有人向他稟報。

今天高君不在,也沒人找田涓辦事,田涓一個人獨自坐在屋內,半天過去了,仍是沒有人來找田涓,連元大人也不見來。她很想問問元大人何時帶自己去龍門,卻始終覺得不便,這機會便在田涓的拖沓下失去,而她卻並不知道。田涓吃過護衛送來的午膳,無聊之余,便信步走到庭後。她找到一處假山石,春日的陽光如此溫暖,她輕輕的坐在草地上,呼吸著春天的美好,等待著高君的返回,等待著余涓家人的消息。許是陽光太過于溫暖,漸漸的,田涓的頭便垂了下來,朦朧中,她仿佛回到家,見到了她一直想念的爸爸和媽媽,他們見到他也高興極了,意外的還見到了黃飛,不知怎麼的,黃飛與高君的臉漸漸重合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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