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道趕來時,不語應該已經在路上跑了一會兒了。元道直沖不語所在的水墨居,但是怎麼按門鈴敲門都沒人應,元道又趕去前台︰
「請問水墨居的喬小姐還在不在?」
前台已經換了幾個靚麗的小妹,不太知情前面發生的事,端著禮貌的招牌笑容,說道︰
「請等一下,我幫您看一下。先生,水墨居的客人已經退房了。」
元道听聞先是松了一口氣,後又擔憂,那她一個人去了哪里?
「雷元道,你怎麼會在這里?」
還在前台庭院里等車的施妮可端著剛沏上桌的蓋碗茶,有些吃驚地看著元道,隨即想到前面的喬不語,他該不會是知道喬不語在這里追來的吧……元道看到施妮倒並不意外,諷刺道︰
「你不也在這里。」
元道說完邊掏出手機邊往外走,施妮可忙著起身去阻攔,手上的茶杯才擱到桌子邊緣就放了下來,滾燙的茶水直接澆了一手,施妮可只覺一陣麻刺麻刺的疼,「啊!」的叫出了聲,雷元道也停住了腳步往她這里看去,施妮可神色痛苦地看著他,元道想假裝視而不見,最後還是在門口折了回來,看了看她紅腫的手,立即反應︰
「快拿冰塊過來!」
已有酒店服務人員上來幫助,遞上冰袋,說道︰
「這燙的太嚴重了,還是得送醫院啊!」
「離這里最近的醫院在哪里?」
「西郊北區,半山腳下的半山醫院。」
元道拿起冰塊拉著施妮可上了車,施妮可第一次被元道細心照顧,竟有些受寵若驚,坐在副駕駛座上覺得既甜蜜又可笑,驕傲如她,卻因一個男人難得對自己的好,就默默感激涕零至此,出息。
元道一邊開著車一邊還在打電話,一路上怎麼打不語電話,她就是不接。
不語一個人已經在漸黑的山路上獨自走了好一會兒,這鳥不拉屎的鬼地方,別說打的了,半天連輛車都瞅不見。不語這次終于感覺到手機的震動,但是怎麼也掏不著,只能停下站在山路拐彎處的路中央悶著頭找,好不容易找到了還在分神沒注意身後,直到不語听到近在咫尺的鳴笛聲,回頭已晚。
不語真真是福大命大,這車子正正好好停在了不語的面前,但不語還是嚇得摔倒在地上,面無人色,還好司機反應快緊急剎車,否則她今天就一命嗚呼了。司機拉下車窗探出頭大罵道︰
「你走路走路中央的啊!還要不要命了你!」
這司機還沒罵完,他身後的車也不停在按喇叭,司機被催的急了,也不顧還坐在地上的不語自己就開走了。不語驚魂未定,抬眼時只看到後面那輛車正緩緩從這里轉彎而過,不語分明認出了元道,還有他身邊的施妮可,然後整部車子消失在沉沉的夜幕中。♀一切發生的太快,不語難以迅速做出反應,等她有了意識掙扎起身時,只覺得右手腕一陣刺痛,估計是前面倒下撐地時不小心扭到了,不語再伸手去模手機,屏幕都已經摔碎了。
不語好不容易爬了起來,看著前方漫無止境的山路,前不著村後不著店,又繼續往前走去。起初還有些害怕,但越走越覺得坦蕩。這世間本就沒有誰能永遠依靠誰,因為我們總會以某種形式失去生命中那些最重要的人,所以才會越來越寂寞,越來越堅強。不語慶幸過了那麼多年,終于是認清了這個道理,自己不再是當年一瘸一拐在街頭委屈的快要落淚的小女孩,還好,我還有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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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道這晚帶施妮可去完醫院,由于太晚只好去了月牙湖度假村,直到第二天早上王秘告訴他不語坐了早上八點的動車回魔城了,元道一大早也千里迢迢趕了出來。不語那天也是走到很晚才下了山,隨便找了個招待所胡亂住了一夜,第二天也顧不得去醫院,先回了魔城。過程雖然坎坷,但是收獲還是不少,不語看著那些圖紙,心里很是滿足。
不語的右手扭傷了,暫時動不了畫筆,雖然造成諸多不便,但不語卻慶幸無比,終于能順水推舟將考察的工作轉交給其他人了!反正那家伙很會說日語,溝通不用擔心。明美接到這活很是興奮,所以帝高那邊緊急「傳喚」,一大早連床都不賴,一番精心打扮出了門。
帝高總部,王秘早已焦灼地在大堂等候喬小姐,從昨天到今天一直在被元道痛罵︰
「你派去的人難道都是霸王龍?尾巴上扎一下要過兩小時才能反應到大腦?踫到突發情況一點應變的能力都沒有?就讓一個女孩子大晚上這麼跑出去在山路上亂逛??」
「主要是喬小姐運動細胞太發達,一陣風就跑得沒影了……」
「放屁!就她那種一個地方能摔上三次,不是斷胳膊就是斷腿的的弱智神經,沒跑上兩步估計就一腳踩空一步天堂了!」元道一想到這就有些後怕。
太子爺這究竟是關心喬小姐呢?還是巴望著她早點死呢?王秘一時揣摩不準對方的心思,心內搖了下頭,可憐的喬小姐,真是苦了你也苦了我……遂冷靜勸慰道︰
「喬小姐已經安全回到魔城,可見她在長跑方面還是很有功力,雷副總多慮了,要不,我讓喬小姐待會兒來下帝高……」
「誰說我要見她!她寧願走深山老林踫猛虎野獸也不願意接我電話,我為什麼要管她!」
元道氣結打斷他的話。
王秘這也不是那也不是,覺得還是少說為妙、多說多錯,只顧低頭等待指示,誰知元道看他還傻站著,罵道︰
「還傻站著做什麼!還不給上水那邊打電話讓人過來!」
王秘轉身就要去辦事,元道沒好氣地又吼道︰
「等一下!讓她明天來!今天讓她休息一下!還有,以後再發生這種事,你自己掏錢買票去非洲報道!」
因此,今日一大早,王秘親自在大堂等候喬小姐的光臨,但最後接到的卻是上前鞠躬打招呼的明美,王秘有種不詳的預感。♀
王秘鞠躬還禮,但由于語言不通,只好比劃著意思︰
「今天……怎麼……是你?」
明美看不懂他的手舞足蹈,又笑著鞠躬打了聲招呼︰
「你好,請多多關照!」
王秘見狀苦悶不堪地還禮不迭,繼續解釋道︰
「不是,我是說,喬小姐,喬小姐!」說著比劃不語長發的模樣。
明美看著王秘糾結的扯著自己的頭發,一副世人皆笑我癲狂的樣子,始終雲山霧罩不得要領,心想,這人是有病嗎?但還是面帶微笑鞠躬致敬︰
「麻煩你帶路了,謝謝啦!」
王秘看這日本小姑娘半點領悟的慧根都沒有,一個頭兩個大,邊鞠著躬邊碎碎念道︰
「求你別給我鞠躬拉!我給你鞠躬拉!你是我祖宗阿!喬小姐在哪啊?我真要被發配到非洲啦!」
一時之間,遠看兩人就像不倒翁一般來回搖晃,引人紛紛駐足一探究竟,揣測四起。兩人一陣牛頭不對馬嘴,王秘只好將明美帶至元道辦公室,一路上步履沉重,覺得頭上頂著個隨時會炸開的雷。
「雷副總好,上水那邊的聯絡事務暫時換成由我來負責了,這是不語子整理的客棧資料,請過目。」明美笑得甜美又嬌羞,看著元道心里早就樂開了花。
元道發現換了一個對接人,不悅的直截了當問道︰
「為什麼突然換人,喬不語人呢?」
明美愣了愣,又笑著補充道︰
「你說不語子啊?她手受傷拉,暫時不能工作,所以就由我暫時接手噢。」
「她怎麼會受傷的?」
元道挑起俊眉,漸有怒氣,掃了王秘一眼,王秘听到此處開始冒冷汗。
明美開始抱怨道︰
「她從西郊回來的時候手就受傷拉,說是不小心扭了一下,讓她去醫院又不肯,說養幾天就好了,哎,脾氣真倔。」
元道听後沉沒不語,明美呼喚了半天「副總」,他才回過神來。
「哦,你今天先回去吧,暫時沒有什麼事了。」
「啊?不需要考察打樣了嗎?」明美小聲咕噥道,還想多見幾次雷副總養養精氣神呢。
送走明美後,王秘恭敬等候著太子爺的囑咐,並思忖著如果太子爺強行要把他發配非洲,必要時下跪求饒都可以!
「給上水所有工作人員準備一次全身體檢,就說是帝高給的額外福利。」元道沉沉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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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語最近又充分地開發了下右腦,雖然左手畫圖有點費力,但功夫不負有心人嘛,速度慢點還是能有志者事竟成的,好在平時左右手輪番使用,操作起來不會特別生疏。不語「嘿嘿」一笑,正志得意滿,卻被黑明的電話打擾了興致,「喂?」
黑明是來「還錢」的。
不語剛走到門口,遠遠就看到黑明在向自己揮手,不語疑惑地看著他,黑明遞給她一個信封,里面厚厚一疊人民幣,毛估估該有萬把塊,不語不禁挑眉。黑明看著她滑稽的面容不禁好笑道︰
「你之前還我的錢原來是你自己先墊付的啊,你可真夠做好事不留名的。」
不語反應了過來,看來明美和智雅那兩貨巴巴去還錢了,就漏忘了跟她們說上這一句,不語懊惱地抿了抿嘴,說道︰
「以我對她們的理解,她們肯定是當面把錢還你,你可以直接把錢還給她們,何必再麻煩你跑這一趟。」
黑明無辜地表示道︰
「我嘗試過,但語言不通啊,她們還以為我給她們免單,死活不肯收。不過我不否認,我就是借著還錢想多見你幾面。」
黑明的直白以對反倒讓不語不好意思地說不出話來,咳嗽了一聲,說道︰
「那多謝你這麼拾金不昧了,沒事就早點回去洗洗吃飯吧。」
說完就要奔上樓被黑明一把握住受傷的手腕。
「嘶——」
不語痛的倒抽一口涼氣,黑明沉下臉問道︰
「你受傷了?」
不語用左手扒拉著黑明的手,嘴硬道︰
「沒事,扭了一下而已。」
「扭了一下?」
黑明冷笑著問了一句,手上輕輕發了點力,不語又痛得白了臉,對著他罵咧道︰
「你今天是來踢館的嘛?放手!手要被你捏殘了!」
黑明立馬握住不語沒殘的那只手,拖著她就往車那邊走,不語急忙問道︰
「你又要做什麼啊?」
「還能做什麼!你難道不想要自己的手了?」
不語連忙狡辯道︰
「我們事務所馬上就要體檢了,我到時候會去看的,不勞煩你了!」
「都傷成這樣還不醫治,如果留下頑疾怎麼辦?你是不想再用右手畫圖了是吧!」
不語被恐嚇的一愣一愣,被黑明拖上車,直奔一個中醫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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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語還從來沒來這種地方看過病,難免有些好奇地東張西望,直到一個看似老中醫的人出聲罵道︰
「混小子!消停了一陣子又不安生了!怎麼又來了!」
黑明頑皮一笑,像個孩子一樣討好地向老者說道︰
「嘿嘿,王師傅,今天不是我來看病,是我朋友,她手受傷了。」
老者這才看向不語,熟練地捏了捏她手上的手,說道︰
「沒大礙,扭傷筋了,靜養一陣就好,最近別用右手使力就可以了。」
說完開了張方子讓黑明去取藥,自己又拿出一個陶瓷瓶,倒出點藥油,雙手護著不語的手腕一陣老練地揉搓,不語雖有些疼,但漸漸覺得通暢了不少。
活血結束後,不語轉了轉手腕,竟沒有先前痛的那麼厲害,感激地表示道︰
「真是謝謝王師傅了,真是好很多了!」
王師傅老頑童般得意一笑,岔開話題道︰
「姑娘怎麼跟這渾小子搭在一起的?」
不語一時不知該怎麼接話︰
「呃……以前認識的朋友,他看我手受傷,就帶我來看看。」
「這小子雖然渾,但人還是很不錯的。」
不語也由衷地點了點頭。
「當年我在路上跌了一跤摔成骨折,四周沒人敢扶,就這小子背起我就往醫院跑。當時,出租車也不肯停,他背著我跑了一個多小時才到了醫院……」
王師傅說到這里有些感慨,不語听了也心有觸動,王師傅繼續說道︰
「所以姑娘啊,踫到對你的好的就別撒手了,我一看這小子就知道對你有意思。」
不語被王師傅說的紅了臉,想解釋,一兩句又說不清,這時黑明拿藥回來了,問道︰
「已經弄好了?這麼快?感覺怎麼樣?」
「還好還好,不是不是,應該是很好很好。」
不語有些語無倫次,黑明古怪地看了她一眼,王師傅笑而不語。
「王師傅果然寶刀未老!」
「馬屁少拍,少給我犯渾就行,沒事了,回去吧!」
王師傅說完揮了揮手,對著不語又別有深意地笑了起來,不語被看得訕訕的,道完謝急著就往外走。
黑明笑著和王師傅道了謝︰
「改明兒再來看您!您要多保重啊!」
急急跟上不語,問道︰
「跑那麼快干嘛,王師傅跟你說什麼了?」
不語白了他一眼︰
「叫我離你遠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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