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站在喬家大門前,不語有種難以名狀的情緒涌上心頭。家里的陳設一如既往,沒有一絲改動,最後離家時貼滿的紅紙頭都已經不見了,不消注意,還以為能像往日一樣放學回家,把書包往旁邊一丟,整個人癱軟在沙發上,動都不想動,嘴里直嚷著讓不凡開來伺候自己,等不凡過來教訓她,又一溜煙笑哈哈地跑回房間。那些年歲已經成了鏡花水月。
不鳴應叫喚下了樓,不語抬頭,多年後曾經怨念的兄妹終是聚了首。
「你這六年在哪里,過得怎麼樣?」
不鳴對不語雖然釋懷了點,但是隔了六年的親情畢竟有些疏離。
「我在日本呆了六年,過得……挺好。現在在上水事務所,這次也是因為業務合作才回國的。」
不凡听出不語不太想多提日本六年的日子,打岔道︰
「過去的都過去了,回來了就好!」
「上次在老爸的墳前看到雛菊我就在想,是不是你回來了。既然回來了,為什麼不和家里說一聲。」
「本來打算回來一下就回去的……」
不語沒說完,其實自己也不知該怎麼解釋離家的理由。
「所以要不是因為上報被我們抓到現形,還想繼續鬧人間蒸發是不是?」
不凡氣哼哼地插嘴道。
「你和雷元道到底怎麼回事?」不鳴問到。
「八卦捕風捉影,不能當真。」
不凡跳出來為不語解圍道。
「可是這幾天又爆出來你和他去別墅度假的照片。」
不鳴說著拿出報紙。
「大哥,你現在好八婆,連娛樂報紙都看!」
不凡看遮掩不過,虛張聲勢地嚷著。
「雷元道現在緋聞滿天飛,帝高的股市也跟著受到了波及,這已經不是一件單純的娛樂版頭條了,難道你要讓不語剛回來又面對四面八方的狂轟濫炸?況且,喬氏現在依附于帝高,這種處境下,相當尷尬。」
不語听出了大哥對自己的關心,心內很感動,但確實沒想到事態已經嚴重到如此地步,雷元道怎麼能成天像個沒事人一樣呢!正想著,不鳴的話又打斷她的思緒︰
「不語,這幾天不要再和雷元道有任何來往。遇到這種事,帝高一般都會立即啟動危機公關,這次遲遲沒有動作,肯定有什麼問題。」
「但我事務所還是需要去一下,本來說好昨天就回日本的。♀」
「回什麼日本!就呆在這里!直到你二哥閉眼都不許再走了!六年不揍你,皮癢了是吧!」不凡叫道。
「可是……」
「可是什麼可是!你說我說的是吧!大哥!」不凡叫道。
不鳴沒有立即接話,不語忙笑著說︰
「我在日本挺好,一個人已經過慣了,以後我會跟你們保持聯系的……」
「听你二哥的話……回家吧。」
不鳴慢慢說道︰
「一家人哪有什麼隔夜仇。」
不語听了忍不住鼻頭一酸,眼眶紅了起來。
不凡也感動地贊同道︰
「為了慶祝一下,我們今天吃火鍋吧!快叫張媽去弄,肚子餓了肚子餓了!」
家家月圓花好,處處鳳凰于飛,落葉終是歸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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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語暫時回不了日本,覺得還是需要親自見一下藤木大師說明一下情況。既然這次事情鬧的那麼凶,不語擔心事務所也會受到自己的牽連,決定此次前去,必要的話遞上辭呈,不能因為自己的緣故,影響到整個事務所的正常運作。
不凡送不語到了事務所,讓她有情況立馬聯系自己,不語哈哈的送走他,一模口袋才想起手機還在元道的手上,不禁惱怒地撓了撓頭發。
不語上樓進了會議室,同事們見到許久沒出現的她很是意外,聊了幾句。不語看大家還是像往常一樣正常工作,旁敲側隱的問最近沒什麼事發生嗎。智雅想了想,拍著腦袋說︰
「前一天是有一些人在樓下,但嘰里呱啦也不知道說些什麼。後來報了警,帝高又派了些人過來,很快就沒事了。」
不語點頭不語,又進去找藤木大師解釋了一下因為家里的緣故,可能暫時回不了日本。藤木大師說道︰
「那就正好留在這里完成公館項目。過幾天幾套方案就會送到茂地那里進行評估了。你今天就先把需要的資料翻譯一下,然後明天去一趟茂地,和那里的負責人了解一下公館其他即將落成的房屋情況,最好拿到原始的圖紙,茂地俞總當初答應過會給我們參照比較的。」
不語听完吩咐退了出去,只要全情投入到工作中便什麼都不會去想,悶頭直干到近九點。由于沒了手表,手機又被元道沒收,時間觀念也弱了許多。不語翻譯完材料後才發現外面天色已經晚了,手邊還有一些整理工作,于是給家里打了個電話說今天就住在事務所不回去了。不語直到第二天早上才出了事務所,準備去茂地拿圖紙,沒想到竟又踫到了黑明。♀才幾天不見,這位仁兄已是胡子拉咋,不修邊幅的模樣。
不語上前問道︰
「你這是縱欲過度呢,還是準備轉型走垮掉的一代?」
黑明滅掉手上的香煙,說道︰
「你要再不出現,我就準備報警說雷元道追愛不成,綁架殺人滅口,這消息肯定比現在鬧的緋聞勁爆。」
「你十句話里能不能有五句是正經的。我剛熬了個通宵,實在沒腦力和你玩智力對話了。」
黑明沉默地笑了笑沒說話,拿出手表給她。
「咦?我的手表,我還以為丟了,原來在你這兒,多謝拉!」
「你去哪兒,我送你,如果你不想被全城的八卦娛記圍追堵截的話。」
不語想想黑明的話很在理,一口答應︰
「好,那就麻煩你了!」
黑明看著不語有些驚詫,不語看他大驚小怪的樣子,問道︰
「怎麼?有什麼問題?莫非這里就有記者了?!」
說完前後左右查看起來,看了一圈沒發現異相,輪到不語有點奇怪地看著黑明。黑明慢慢伸出手,作勢要往不語額頭上放,不語躲閃,叫道︰
「干嘛啊!」
「看你是不是燒壞腦子不正常了。今天怎麼答應得那麼快。」
不語沒好氣地笑了笑,催促道︰
「快點快點,我趕著去茂地呢。」
不語到了茂地後找相關負責人要圖紙,負責人表示圖紙現在還在帝高,她要的話得直接去那里取,還好心提醒,最好快點去,那里的負責人經常外出視察開會,去晚了別又找不到人。不語瞬間一個頭兩個大,最不想踏足的地方偏偏又得去,真是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阿!
不語出了茂地想叫車去帝高,黑明開著車又出現在她面前,不語驚問道︰
「你不是已經走了嗎?怎麼還在這兒?」
「上不上車,看你的樣子不是應該趕時間?」
不語不容多想,匆匆上了車,說道︰
「再去一下帝高。」
黑明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發動起車子朝帝高開去。
不語這次真正深切地感悟到,越是大企業,辦事效率越是低,她在帝高整整跑了一個上午,都還沒拿到圖紙,來回被人當球踢,這個部門說在那個部門,那個部門說在這個部門。好不容易逮到了負責人,人趕著要去趟工地,等回來再說。不語好說歹說都沒用。
「我知道你們工作很忙,我們工作更忙。藤木大師也不急于一時看這個圖嘛,我呆會兒從工地回來再給你找。」說完趕著就走,不語追都追不上。
不語躲在衛生間里,氣得咬牙切齒,衛生紙早已被她撕得粉粉碎︰
「好意思說自己世界百強企業,討個圖紙都能磨嘰上老半天!果然上梁不正下梁歪!只有主子一天到晚不務正業,下屬才能這樣渾水模魚!雷元道個王八蛋!……」
不語正派自罵的慘烈,門外也傳來陣陣對話聲︰
「這狐狸精怎麼還有臉來帝高,如果我是施董事早把她一腳踢回日本去拍j□j了!」
「這年頭當人小三就是比誰臉皮厚!據說這女的以前高中時還公然悔婚,搞的陸家也顏面掃地,施董事踫上這種女的也是倒霉!」
「這女的也不看看自己幾斤幾兩重,好意思和施副董搶人!就她還妄想麻雀枝頭變鳳凰!」
「哎,听說了沒?那女的一上午為拿個圖紙都快把帝高整棟樓給跑遍了!呵呵,活該!大家都心知肚明,玩她呢!
「要我說,這麼對付她還便宜她了!換我,上去就是兩個嘴巴子……」
聲音越來越遠,一幫子人陸續出了衛生間。
不語推門走到水池邊,努力平復心亂如麻的情緒,對著鏡子里的自己努力的笑了一個,說道︰
「沒事兒,喬不語,一切都會過去的……」
被人推到風口浪尖上說三道四指指點點實在不是件好受的事,不語以為自己會習慣,畢竟六年前她也被這麼非議過,只是現在更慘烈,誰讓她這麼倒霉,總是被「小三」。
不語暫時沒心情管這種閑言碎語以及元道的婚期,她心里早有準備,這種事遲早會來。
不語等到下午,負責人終于回來了。負責人見她真在辦公室門口一直等著自己,也不好再難為人家,把圖紙翻出來給她。
不語拿著圖紙只想快點離開這個鬼地方,卻沒想到在門口大堂處踫見迎面而來的施妮可。不語不想節外生枝,故意繞著她很遠的地方走,沒想到還是被施妮可一眼看見。施妮可一個眼色,有人上前一腳把急著出去的不語給絆倒。不語沒注意硬生生地摔倒在大理石瓷磚上,圖紙飛灑了一地,公司來往的人都朝她這里看去。不語也顧不得疼,連忙拾撿散落的圖紙。
施妮可看著跪撲在地的不語,朝她那方向走去,並假裝不小心踫到助理手上的咖啡,一整杯咖啡直接撒在那堆圖紙上和不語的身上。不語看著遭殃的圖紙連忙搶救,施妮可又有意無意的一腳踩在那些圖紙上不讓她拿。不語抬頭狠狠盯著施妮可,施妮可假惺惺地說道︰
「唉呀,不好意思,手一滑。」
不語一下子站了起來,雙手握拳,用全力克制著快要爆發的情緒,說道︰
「不好意思,麻煩抬腳。」
施妮可面上還是笑笑的,口吻卻是陰冷無比,用只有兩個人听的到聲音說︰
「打哪兒來,回哪兒去!別再讓我看到你出現在這里!」
「那麼多人看著呢,你現在是為了我連一向最看重的面子都不要了麼?我無所謂,反正六年前就已經被毀的一文不值了,你呢?是打算陪我一起不要臉麼?」
施妮可臉色大變,陰著臉一巴掌就要上去,被不語緊緊抓著手。
「怎麼?被我說中軟肋了?都不顧形象的甩巴掌了?這麼多年還只會用這一招,你不覺得煩我都覺得煩了!」
兩人僵持時,黑明進來了,掃了眼混亂不堪的現場……以及頭發上還滴著咖啡的不語。一聲不響地蹲開始撿圖紙,不語放開施妮可連忙蹲下,低著頭看不出情緒地說道︰
「你放著,我來弄。」
黑明抬頭看著施妮可,指著還被她踩在腳底的圖紙,不善地說道︰
「麻煩挪一下你的老粗腿,是想讓我撂倒你再拿麼。」
對方有人見這人出言不遜要叫保安,施妮可攔住,顯然是認出了黑明是何許人,不想再鬧大,後退了一步。
不語終于撿完所有的圖紙,拉著黑明起身往回走,施妮可的聲音又在身後響起︰
「我和元道的婚事你應該知道了吧。帝高周年慶時記得一定要來觀禮。」
不語沒有停步,快速走出帝高,黑明在後面跟著,幫她拉開了車門,不語一頭鑽進去,坐在位子上開始大喘氣。
黑明上了車,抽了張紙巾遞給不語,突然把發動的車子又熄了火,一臉殺氣地說道︰
「我去把那王八蛋揪下來!」
不語連忙拉住他說︰
「不關他的事,我們走吧。」
黑明心疼地看著不語,不語苦笑地舉了舉手中的畫紙︰
「回事務所吧……有的我好忙了。」
路上,不語看著窗外發了會兒呆,突然問道︰
「你一直在帝高的門口等著我?」
黑明沒有回答。
「別再等我了……」
「你選擇他是你的事,我等,是我的事。」
不語沉默了一會兒,自嘲地說道︰
「我已千夫所指,你就別再陷我于不仁不義中了。」
黑明也自嘲地說道︰
「讓你因為愧疚而記得我,那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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