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渝 萬丈紅塵(3)

作者 ︰ 花柒寒

()章節名︰萬丈紅塵

小小酒肆因著恆越與長陵打理,也似模似樣起來。但長陵耳根軟,听不得人賒賬還價,半賣半送,索性是不愁維持生計。

因著這天是中秋,酒肆生意比往日好些,都是提著酒壺來沽酒婦人,興沖沖打听著他們要如何過節,一面把銅錢硬塞到恆越手里,「平日就不論了,今天過節,可不能再差了你們酒錢。你兩啊,也不像是燒爐起灶正經過日子,晚上不如就去我那吃頓飯!不過是加兩雙碗筷事!喏,這包月餅可是嬸親手做,拿去嘗嘗。」

恆越連忙接了月餅,卻推辭起來,「過節日子,該是一家人吃飯,添了我們兩生人反倒不自了。來,張嬸,這兩壺黃酒您提好。抽空啊,我兩一定去您家蹭頓飯!」

說著,推著念念叨叨張嬸走了,轉頭問了長陵一句,「這節,你看我兩怎麼過?」

長陵搖頭,「我從不曾過中秋,你說呢?」

恆越拿了一塊月餅,掰了小小一塊遞到長陵嘴邊,「嘗嘗。」

長陵正記著帳,左手撥弄算盤,右手提著剛剛飽蘸了墨汁筆,騰不出手,只好張了口,「豆沙里混了桂花,挺好吃。」

恆越突然來了興致,問說,「你知道嫦娥怎麼說這月餅嗎?」

長陵茫然望著他,搖了搖頭。

「我記著有一年,我跟敖錦兩個人人間過了一次中秋,大擺了三日宴席,將城里富賈鄉紳全請來了。每位賓客來赴宴時,都免不了提著一食盒月餅當成饋贈,宴席散時,已是堆了一屋子月餅。我和敖錦自然是吃不下那麼多,于是將月餅都帶上了天庭,逢人就給,好似是整個天庭都過上了中秋。到了廣寒宮,本是想著拿月餅贈嫦娥也是一樁佳話了。誰知道啊,剛把食盒放了嫦娥跟前她就嚷著讓我們拿出去。」恆越說實興起,笑得眉梢都彎了,「還是玉兔化了人形跟我們說,早年天蓬元帥還天界時候,也不知是為什麼會以為嫦娥喜歡吃月餅,每天都變著法子給嫦娥送月餅。什麼豆沙,蛋黃,五仁,總之日日不斷送,且還得親眼看著嫦娥吃下去,說一句好吃不好吃才肯走,隔日照舊來。嫦娥自然是不能駁他面子,這月餅一吃就吃了整整一年這要是給我啊,肯定也再不想看到這月餅了。」

長陵正笑著想說點什麼,又來了客人,是對街劉叔,開館子。說是館子,其實不過是拿茅草灰磚搭了個屋子,早上賣些豆花、包子,中午晚上賣面條、餛飩之類。恆越倒是很喜歡吃他家餛飩,總是拉著他入夜打烊後去吃上一碗,暖暖熱湯撒了青蔥和香菜,光看著就讓人心里滿足。

恆越忙迎上去,「劉叔!我這有月餅,張嬸剛剛送來,您也嘗嘗。」

劉叔三兩步走進鋪子里,從兜里模出一串銅錢來擱台上,長陵忙推卻,「劉叔,這是做什麼?您酒錢,不是一向拿餛飩抵嘛。」

恆越也附和,「就是啊,本還想說今晚去您那吃碗餛飩過節呢。」

「不是我說你兩,有這樣做生意?那幾碗餛飩才值幾個錢!今晚我做東,請些朋友過節,給我來壇好酒!」又轉了身對恆越笑了笑說,「要是你們晚上沒地方去,不如一起過來,就是去我那都是些邋里邋遢窮乞丐,怕你們嫌棄。」

「那不是正好熱鬧?」恆越一把抓了櫃台上銅錢串又塞進了劉叔手里,「晚上我們帶酒過去,這錢您還是收下。」

劉叔說著就不高興了,推了他手就要走,「我還是頭一回見硬是不要錢人呢!說過我是做東請客,還有讓客人出酒?拿著拿著,晚上可早些來,我做些好菜等你們。」

恆越忙應了一聲,目送著劉叔走了。

兩個人忙活了半天,等日暮時,街上已經鮮少路人了。長陵攤開了賬冊,視線卻落遠遠天際處,半是夜幕半是殘陽,交疊顏色里浮著靜謐雲霞。沒過一會,有炊煙裊裊升起,再過會就仿佛能聞著肉香撲鼻。家里若是有孩童,此刻該鬧騰沒完了,啃著瓜果點心等酒菜上桌。人間種種,大抵就是如此了。

「阿越。」

他輕聲喚了一句,擱了筆說,「我們這就去吧,總不能讓劉叔久等。」

話音剛落,恆越正從後院而來,一手里提著兩壇好酒,一手竟還拎著滿滿一網螃蟹,「不能空著手去,就吩咐了外城河里龍王給我送些來。那龍王倒是客氣,還多帶了兩條白絲魚和不少鮮蝦來,我養盆里,等明日清蒸了。」

長陵淡淡笑說,「誰能不賣你北海三殿下面子。」

兩個人關了鋪子你一言我一語慢悠悠走到劉叔那時,小小店內已經滿座,油燈照著一室亮堂,撲面就是菜香。

劉叔倒是沒說錯,巴掌大店里坐全是街頭行乞人,恆越也見過其中三兩個,平日也給過些施舍。他們見了恆越和長陵來,情不自禁挪了位置,拿袖子把椅子擦得干淨,非要兩桌人擠成一桌人空出來位子,「兩位這樣干淨又端正人,竟也來與我們吃這粗茶淡飯,不該是坐一桌……」

長陵忙說,「不必這樣,我們也不過是來吃頓飯罷了。」

還是恆越拉了他們回坐到原位,「這樣客套做什麼,趕緊,再不落座,劉叔菜可都涼了。」

堂堂北海龍宮三殿下與街頭席地而坐乞丐本是雲泥之別,如今坐到了一起,竟也沒嫌棄,反倒是催促著劉叔趕緊蒸了螃蟹招呼客人。長陵挨著他坐,飲著清淡無味茶,不由感慨了一句,「三殿下如此尊貴人,也能與乞丐同桌言笑,真是難得。」

恆越不以為然,「我跟敖錦不一樣,他素來以貌取人,端著風範與氣度,那是因著他遲早是東海龍王,不能丟了面子。我不過是北海里游手好閑一條混龍罷了,說什麼誰比誰尊貴些。」

正說著,劉叔拿了大碗來,將酒壇搬上桌,「來來都倒酒,把酒滿上。」

恆越起身掀了泥封,捧著酒壇一個個碗里倒酒,「喝酒這茬不需與我客氣,若不興,我將酒窖里酒都搬來也無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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