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名︰萬丈紅塵
天越加冷了，恆越不喜歡晚上還做生意，所以等日落就早早關門。
長陵一個人坐屋里，稍稍伸出頭去，就能看見廚房內亮著燈，和那個忙里忙外身影。按理恆越是北海里錦衣玉食三殿下，做飯差事怎麼也輪不上他，可自來了人間第一日，他就攬下了這廚房里活。不單是攬下，長陵曾想過要幫忙，卻反倒讓恆越嫌棄他添亂可嘗過了他手藝，實不得不說一句人間難得此美味。
長陵不禁想，恆越其實是很好很好一個人，于這天地間，難得這樣好一個人。不怪人都說，越是平日里好似什麼都不會意人，越是有一顆不死不休心。他轉頭，窗台前放了一面銅鏡，倒映著自己那張不喜不悲臉。
這一天清晨，長陵剛推門就只覺一股冷風迎面吹來，真是到了臘月，大約再不過幾天就要下雪了吧。前一晚潑出去水院子里都結上了薄薄一層冰，恆越慢悠悠捧著暖爐走出屋子，瞅了瞅長陵說，「掌櫃，這天這麼冷，索性不開鋪了吧。」
又說，「今日城西梅園可熱鬧，一夜冷風吹得梅花開，正是賞梅好時候，掌櫃不去看看？」
既是他要去，長陵自然是陪著。時辰尚早，街上來往都是商販走卒，大冬天里呵著手跺腳，縮屋檐下張羅今天生意。兩個人買了肉包，不急不慢，邊吃邊往城西走，一路惹人注目。可不是，氣度非凡人物，錦衣華服輕裘加身，怎麼看也像是宦官子弟，出行該是有人左右伺候、鞍前馬後才是。
長陵忍不住問，「怎麼非要穿這樣？」
恆越把閑置許久折扇把玩手，說道，「那梅園是處私人置地，城西李大富商園子，平日里外人都是進不去。三天前他特意放了話出來，說于今日廣邀城內才子于梅園作畫，附庸風雅去那種有錢人地方，穿太寒酸隨便，容易惹麻煩。」
到梅園時不料有不少人比他們早些，李大富商大手筆，布了桌案與筆墨，園里還有專人奉茶。恆越他們走人群里張望，園里布置精巧，一看就知是主人花了心思。梅花也開得正好，靜謐素雅，暗香浮動。
正要往里頭走，就看園里奴僕把幾個衣著樸素小哥擋門外，幾句為難話就讓面子薄讀書人紅了臉，扭頭就走。長陵見了，不由說了一句，「你還真料見了。」
「即便附庸風雅也有高低貴賤，本不過是梅花罷了，還要講究這賞花人配不配進來看一眼。」恆越也念叨著，卻也不甚意，「反正我們是來觀花，不管這些。」
碎石鋪小路，亭台回廊無一不雅致，因著是寒冬，別有一番清清冷冷味道。恆越說，「這梅園論格調，與你無塵閣倒是差不多。」
長陵卻搖頭，「無塵閣怎麼比得過這里四季輪換，一派生機。」
有機靈奴僕忙迎上來，「看二位公子面生很，衣著氣度卻與眾不同，既然是來賞梅，不如趁著良辰美景留些墨寶，也不枉費來這一趟。」
恆越想也不想就應下了，卻又說，「我一貫是個不懂風雅粗人，可沒有寫詩作畫本事，不如掌櫃來試試？」
說著就推長陵走到了陳設好好案台前，畫筆顏料一應俱全，正對便是一株開得正艷紅梅。想來主人對這園里景致都了然于心，布置案台位置也恰到好處。恆越立邊上，接了小廝遞來熱茶暖著手，一面看長陵端正悉心作畫。
嘖嘖，畫倒還是其次。
這雪白輕裘一裹，倒顯得這個人身形縴瘦，那晚抱他手里時候才真是覺得他瘦，半點贅肉沒有腰。這些天相處平平靜靜，倒好似那晚事從沒發生過，北海三殿下是什麼人？萬花叢中過，既然他不曾提起，自當照舊過。奇是，偶爾就這樣隔著距離靜靜看他，就有股心情按捺不住是什麼呢？恆越捫心自問，不知。
待一盞茶涼，長陵就擱了筆。
恆越湊上去看，眼底景致紙上，栩栩如生不說，何況他只用了這樣短時間。
長陵問，「如何？」
恆越看了看，笑說，「少了些什麼。」
說著就往前上了兩步，一把攬過長陵腰，胸口貼著後背不留一絲間隙。又牽著長陵手去執筆，把著長陵手蘸著白色顏料一點點落這畫上。
人聲喧囂，天地寂靜。
長陵不說什麼，悄然隱去了兩人身形。
不過須臾，畫上紅梅已覆上白色，石階曲徑素白一片。
有路過人好奇圍觀，「這是誰留下畫？畫是好，可今日本無雪，不是畫蛇添足嗎？」
長陵讓人扣懷里，掙了兩下，正要說什麼，又讓恆越封了口。
頃刻間，大雪紛紛。
施法回了鋪子不過眨眼間事，恆越一把抱起了長陵往自己屋子里去。其實論起**事，他自問可謂得心應手，即便是眾人口中命無七情長陵，讓他稍稍糾纏了一陣，兩個人也就只留一件里衣床上相對。
火盆燒得「畢剝」作響，恆越卻只覺得自己吻過長陵那雙唇發著燙，說不出什麼緣由，只覺得腦海里突然一片空白。像燒了一場極旺盛火，把他所有思緒情感都燒成了廢墟，半點沖動也沒殘存下來。一雙眼怔怔看著長陵，好似非要將自己映入那雙淡然清澈眸子里，懵懵地拿長陵手去踫自己臉微涼指尖熨帖唇上，說不出感覺，仿佛魂魄都出了竅，他只留了一具軀殼罷了。
他突然如同一只凶狠猛獸將長陵壓下，細細啃咬長陵精致凸起鎖骨上。摩挲著衣衫，交纏發絲，心口貼著心口停這個姿勢，恆越突然停下了。手指拂過長陵發鬢、唇角、眼角、眉梢，繼而用小心翼翼到近乎虔誠方式落下輕吻。
不曾有半點逾越，僅不過是這樣隔著一層薄薄衣衫交疊纏綿。
一夜听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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