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樂寺後一家人 大家難當(上)之剩女王(3)

作者 ︰ 四胖子

二人一番暢談前嫌盡釋,正好到飯點,貴和提議一起用餐,郝質華說自己待會兒有約會,臨走時又說︰「你既然已經完成cpd地塊的投標案,明後兩天就放調休假吧,等周四開標直接去現場,收尾工作我找人替你。」

貴和盼星星盼月亮的等假期,一听之下喜出望外,本想月兌口來句「謝主隆恩」,及時剎車,改口說︰「那您開車了嗎?沒開的話我送您,這時候很難打到車。」

郝質華想想也好,說︰「我朋友在南京東路上班,麻煩你送我到永安百貨門口。」

行車途中她接到三通電話,其中一通似乎是約會對象打來的,貴和听她跟對方商量去王寶和吃飯,推測此人定是郝質華相好的老財,他正愁找不到話題寒暄,等她掛斷,便說︰「郝所愛吃螃蟹?現在有點過季了,早一個月膏蟹才肥,我知道一家餐廳很會做螃蟹,雖說手藝趕不上王寶和,但價錢實惠。」

郝質華低頭發短信,答道︰「談不上愛吃,我朋友喜歡,地方也是她挑的。」

貴和說︰「那您朋友肯定是位成功人士,有錢人不像我們平頭百姓,人家講求的是品質。哦,不對,應該把那個們字去掉,郝所也是成功人士呀。」

郝質華笑了笑︰「我跟你差不多,都是打工仔。我這位朋友倒確實有本事,比我小三歲,已經是上市公司的ceo了。說起來,跟我們是同行,有機會的話介紹給你認識。」

「小三歲」、「上市公司ceo」,語氣平常,但字里行間滿溢炫耀之情,貴和暗自咕噥︰「你的相好干嘛介紹給我,顯擺你老牛吃女敕草啊。不過看你也沒啥女人味,又算不上國色天香,居然能釣到年下高富帥,莫非其他方面天賦異稟?」

車不久到站,離商店尚有二三十米,郝質華已發現目標。

「好,我看到朋友的車了,就在這兒下。」

她利索的松開安全帶,開門下車,貴和見她小跑著直奔一輛停在永安百貨巨大招牌下的黑色慕尚6.8teic,瞬間像踩到電動捕鼠器的小耗子整個從駕駛座上蹦起,腦袋直撞車頂。

他太熟悉那款車了,當初只是在購車網站目睹芳容,便被它那優雅的造型、流暢的線條、高貴的氣度深深傾倒,從此魂牽夢縈夜不能寐,至少流過一公升哈喇子。如今得見真身,好比夜盡紅日升,水落明珠現,真實的它更比圖片曼妙動人。暮色茫茫,商店巨大的霓虹燈投射映照,將它裝點成一位遺世**的世外佳人,沉魚落雁閉月羞花,反襯得停靠一旁的奔馳寶馬格外低劣,直如丫鬟女婢一般。

貴和咬牙憾恨,心情仿佛躲在牆頭偷窺名門閨秀的落魄書生,心里愛煞那輛車,卻因其900萬人民幣的高昂身價而注定無法一親香澤。♀

恍惚中,郝質華已打開車門,貓腰鑽進去,像仙杜瑞拉跳上奇妙的南瓜馬車,須臾起程,不用說定是與駕車的王子手拉手共赴螃蟹宴了。

這一幕令貴和五體投地,車上的凱子少說身家5000萬,她一個四十擦邊的剩女居然能扭轉富家男子而慕少艾的千古習性,莫非那齊天大聖的畫皮下竟藏著一只九尾狐仙?

他胡亂猜疑之際,郝質華已隨車駛出老遠,將手機塞進提包後,開始東張西望參觀車內構造,對身旁的司機說︰「你夠闊氣啊,每次換車價格必然翻倍,那輛幻影6.7呢?賣了?」

司機說︰「賣車多麻煩,還得過戶,我送給一位朋友了。」

郝質華誚譏︰「又唬人,哪位朋友值得你這麼大方。八成拿去行賄了吧,如今的貪官個個猴兒精,一般豪車豪宅都不會登記在自己名下。」

司機含笑打斷︰「郝師姐,這話可不能拿出去說,否則我小命一準葬在你舌根下。」

郝質華見對方迂回承認,無奈吁嘆,注意轉回車上,拍拍真皮靠墊說︰「這車確實不錯,比你原先那輛漂亮,這下推銷員更要往你雨刮器下塞傳單了。」

「是啊,不止推銷員,還有夜總會的小姐名片,什麼謝嬌嬈、戴夢桃、徐美晴、孟露露,召集起來我能當媽媽桑了。」

郝質華爆笑,順手拍對方一下,手指勾到一縷烏黑柔亮的長發,甜軟清雅的幽香自發梢飄來,她深呼吸,沒分辨出是哪個牌子的香水。

「你換香水了?」

「是啊,上個月去迪拜度假,在那邊的香料店定制了幾款香型。中東的調香師真不是蓋的,個個開掛,你只要報上香水的名字他們就能準確無誤調配出來。」

「迪拜?一個人去的?哦,中東男人無比,你就不怕危險!」

郝質華絕非調侃,她真心為朋友虛驚,抬頭看看後視鏡,里面映出一張肌若玉雪的美麗面孔,但見得春山淺淡,星眸流光,天然的瓜子臉勻稱雅致,肥一分則減清秀,瘦一分則損富麗,嘴唇更宛若雨後的海棠花瓣,嬌艷無比,只須粲然一笑,即有傾城之美。

郝質華看看她,再自我比對,想來自己也當得起中上之姿,但與旁邊這位卻有雲泥之差,想當初她以凌雲之姿翩翩飛入清華校園,即刻像高能核彈頭炸出朵朵蘑菇雲,清高傲物的清華才子們幾乎集體失態,搶先恐後爭做裙下之臣,更有嘴賤者戲稱其曰「盛開在侏羅紀時代的紅薔薇」,被一干理工科女生視若寇仇。總之,那幾年在清華園她的大名可謂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外人若在校內打听「趙敏為何許人也」,一般會依被提問者的性別得到兩種答案,女生白眼一翻︰「你問勾引張無忌的小賤人?抱歉,本姑娘不是中文系的。♀」,男生則興高采烈︰「你找建築學院96級的趙敏?我當然認識,校花嘛,萬眾矚目,我知道她在哪兒上自習,帶你去好不好……」

一晃十多年,花冠女神已過而立,卻風韻不減,豐富的閱歷、開闊的眼界、輝煌的事業更為其增光添彩,她儼然一顆華美的寶石,經歲月雕琢,越發璀璨奪目。

可惜,名花尚未得遇明主,郝質華每听她獨自旅行便捏把汗,然後婆婆媽媽叮嚀︰「往後參團出去吧,現在中國人出國旅行常遇麻煩,前幾天還有兩個去巴黎自由行的女游客遭打劫,你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膽敢形單影只周游天下,真佩服你的膽量。」

趙敏說︰「跟團旅游多沒勁,那些導游只會慫恿你拼命購物,一路走馬觀花,真正好玩的地方很少去到,自從大四那年參團港澳游之後我就只把旅行社當成簽證辦理處啦。我出去是為參觀名勝古跡,探訪風土人情,從不在紅燈區和治安不佳的地域逗留,況且一個人的命生來注定,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時時小心在意會把自己累死的。」

她說話時從提包里模出保濕噴霧為自己嬌女敕的臉補充能量,用完隨手遞給郝質華,被她當場拒絕。

「兩年不見師姐還是老樣子,別告訴我你現在仍舊只用百雀靈擦臉,就憑你那上好的膚質我也不信。」

郝質華誠實相告︰「百雀靈有什麼不好,我在國外看到好多台灣老太太用它,你別歧視國貨。我媽一直說身要嬌養,臉要窮養,我天天喝紅棗枸杞茶,水果蔬菜不斷,時不時還弄點銀耳薏仁,不擦你那些昂貴的保養品,皮膚照樣水當當。真搞不懂,為什麼現在的人會像瘋子一樣迷信大牌,整日香奈兒阿瑪尼不離嘴,省吃儉用買一瓶上千塊的面霜涂臉,太可笑了。」

趙敏听說馬上靠邊停車,去後備箱里拎來一堆購物袋。

「正好你提起,我這兒又有幾件準備處理的衣服,挑挑看有沒有中意的。」

郝質華抱住她擅自放進來的袋子,里面全是奢侈品牌的衣物,拿出來一看,好些吊牌齊全,壓根沒上過身。

「上次你給的那些我還沒穿遍,你又弄出一大堆,我看你的購物強迫癥呈惡化趨勢,得控制一下。」

郝質華翻檢衣物,見趙敏仍連三並四提來袋子,驚詫漸增。

「老天爺,你把整個恆隆廣場搬回家了嗎?有這些東西我馬上能申請個專賣店。這件連肚臍都遮不住的小馬甲居然標價五萬八,你有這閑錢捐給希望小學不好麼?我真想抽你!」

趙敏爬上車,將最後幾只袋子扔進後車廂,掏出鏡子梳理頭發,滿意後拋給郝質華一抹媚笑。

「我每年都向希望小學固定捐款,衣服也非買不可。」

「你買這麼多又不穿,純粹燒錢!」

「你錯怪我了,這些衣服原本是為這個季度準備的,我不想和別人撞衫,全部精挑細選產出最少的限量版,可是前幾天看米蘭時裝周的報道,這些衣服居然出現在好多明星名媛身上,所謂的限量版只是商家的謊言,有品牌的東西怎可能僅此一件。」

「……所以呢?你打算和大牌說再見?」

「沒錯,我在杰尼亞旗艦店注冊了vip,那是全球頂級的服裝定制店,號稱能為顧客提供最好的面料、剪裁,以及最周到的服務,時常接待國內外的大人物。今後我的衣服都準備在那里訂做,店長也承諾會介紹最優秀的服裝師為我量身設計,保證做到獨一無二。」

郝質華無語,不想問價,省的從她嘴里听到一串令人頭疼的數字。

並非第一次接手趙敏的廢棄衣物,她不待見這些裝點昂貴商標的東西,卻也不反感物盡其用,因為目前的工作需要她如此穿戴。

趙敏看看郝質華正穿在身上的灰色阿瑪尼套裝,那是她回國上班後她硬塞給她的,不強行逼迫,這人肯定又隨便穿一套幾百塊的雜牌西裝在高檔寫字樓里橫沖直撞,吃勢利的前台小妹白眼,被華服傍身的官僚輕賤,憑空多受許多委屈。

「師姐,容我冒昧問一句,你目前的年薪想必已破百萬,可是我從沒見你購置過一件價值500以上的私人用品,消費與收入全然成反比啊。」

郝質華說︰「我從小這樣,跟家里的環境有關吧,爸爸一直教育我們對待錢財應該取之有度,用之有節,樸素才是永恆的美。」

趙敏搖頭興嘆︰「單听這話真像寒門學士風範,誰能想到你是根紅苗正的官二代呢,伯父更偉大,浸潤宦海多年還能保持氣節,如今做官的有幾人像他這樣出潔身自好。不過,我一直覺得你的個人意識被他壓制得太厲害,愛美是女人的天性,到你這兒卻似乎說不通,名牌衣服、包包、化妝品,這些女人眼中的珍寶被你棄如敝履,你是不是把美感全部貢獻給鋼筋水泥瓦片磚塊了?」

她至今仍記得就業第一年,隨設計團隊參與一個項目的競標,郝質華時任另一家公司的設計代表,開標那天,人人西裝革履光鮮體面,輪到郝質華她們公司,她竟然穿著皺巴巴的格子布襯衫和洗得發白的牛仔褲大模大樣入場,引得眾人嗤笑。然而等她拿起設計案展開說明,立刻震懾宵小,最後征服評審團一舉奪標,更狠狠扇了以貌取人者耳光,讓他們見識到什麼是真材實料。

羨慕、亦或是嫉妒的情節從此在趙敏心底扎根,令她無時無刻不關注這位樸實無華卻才華橫溢的師姐,憧憬同時又極力想用自己的審美去染指她的價值觀。可是在看到郝質華不斷甩開那些印有明顯logo的衣物時,她明白實現這一想法遠比在沉降地帶建一座五十層的高樓難度大。

「就這幾件吧,其他的你另覓下家,不過我敢說其中幾件稍有眼光的人都不會要,穿出去簡直像活動的廣告看板,滿身logo,遠遠一望還以為水痘長在衣服上呢。」

郝質華將幾件式樣最簡潔,色調單一的衣物裝進一只購物袋,余下的物歸原主,接著誠懇道謝,全靠這個瘋狂的品牌奴,替她省下一大筆不必要的開支。

來到餐廳,趙敏借等菜的功夫向她打听是否認識可靠的工程公司,她說一位知名雕塑家準備在莘莊建一座中式園林風格的私人美術館,造價九千萬左右,對方已聘請內地一家公司做好設計案,打算將工程委托她所在的開元地產全權負責。

「你也知道我們公司自己的項目都忙不過來,沒空招待這口味精致的貴客。可那位老先生是董事長的好朋友,這個面子拂不得,開會商討的結果是找家有實力的建設公司,將項目轉包出去,施工期間由我監工,把房子蓋好為原則。」

郝質華說︰「這是個肥差呀,只要放出風兒,準有無數公司擠破頭。」

趙敏說︰「話雖如此,但將在謀不在勇,兵在精不在多,世面上那些公司有幾個省事的。不是偷工減料就是有量沒質,動不動返工,嚴重的還鬧出事故,我想找家做事誠懇踏實的,小點沒關系,重要的是能保質保量完工。這項目規模不大,難度卻不小,一是大師要求高,二是中式園林操作復雜,得去蘇杭請傳統工匠,承接方必須有這方面的人脈。」

郝質華略一尋思,奇道︰「這事兒你正該找王立中啊,我記得你和他常有業務往來,前兩年搭伙做了不少項目。」

趙敏頭微微傾斜,遺憾而笑︰「我不打算跟他來往了。」

「為什麼?你倆大學時交情匪淺,他是你的鐵桿粉絲,護花教坐頭把交椅,替你鞍前馬後立過不少功勞,你干嘛鳥盡弓藏,莫非他老婆疑心你們暗度陳倉?」

「看你說的,難道只是他幫我,我就沒幫過他麼?我們是各取所需,互利互惠,王立中替我做的工程全部明碼實價,從沒干過免費差事。他老婆買名牌的錢起碼有一半是從我這兒賺去的,她還上趕著讓老公跟我套近乎呢。」

「那什麼原因造成你想跟他絕交?莫非他又剃頭挑子一頭熱,對你想入非非?」

「呵呵,昔日管寧割席分坐,我現在就要效仿古之聖賢與小人絕交。」

郝質華對王立中了解不深,表面看來楚楚謖謖,其人家境貧寒,大學畢業後到上海白手起家,目前小有資財,也沒有為非作歹的劣跡,按說壞不到哪兒去。

趙敏知道不解釋清楚,保不準會被扣上誣陷好人的嫌疑,便將絕交動機一五一十相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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